“卑职建议,选前者。”王进道,“陈清泉此人,桀骜不驯,难以驾驭。而且元平一脉与开国一系历来不和,就算掌控了他,关键时刻也未必可靠。”
贾琮笑了:“和我想的一样。不过要打死他,需要足够的罪证。”
“卑职愿意效力。”王进躬身道,“陈清泉在兵马司时间虽短,但手脚也不干净。他管着东城几条繁华街道的治安,收了不下十家商铺的孝敬。此外,去年秋天有家绸缎庄失火,他压着不报,收了东家二百两银子...”
贾琮眼中闪过欣赏之色:“好。你去办,需要人手找韩烈。记住,证据要确凿,要让他翻不了身。”
“是!”
王进告退后,贾琮继续在书房看书。不多时,韩烈来报:“伯爷,金吾前卫有人求见。”
“来了几个?”
“三个。一个千户张振,一个副千户陈明,一个典吏周文。”
贾琮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张振三人被引到书房,见礼后有些拘谨地站着。贾琮打量他们,张振四十来岁,面容刚毅,一看就是军中老手;陈明三十出头,眼神精明;周文文质彬彬,像个读书人。
“坐。”贾琮淡淡道,“三位今日来,所为何事?”
张振起身抱拳:“卑职等是前任指挥使旧部,如今指挥使大人新任,特来拜见,聆听训示。”
话说得很直白,意思更是很明确——我们是来投靠的。
贾琮笑了:“前任指挥使的事,本官略有耳闻。听说他御下不严,导致卫中风气败坏。你们三人,在他手下时,可曾同流合污?”
这话问得直白,三人脸色都是一变。
周文忙道:“大人明鉴,卑职等虽在前任指挥使麾下,也会跟着一起吃一些、占一些,但并不敢过分吃空饷。去年还曾联名揭发胡斌等人不法,因此...因此与他们结怨。”
“哦?”贾琮挑眉,“有这事?”
张振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这是当时的联名状副本,请大人过目。”
贾琮接过看了看,确实是揭发李正文、胡斌等人贪墨军饷、虚报兵额的状子。上面有七八个签名,张振三人的名字都在其中。
“这东西,怎么没送上去?”贾琮问。
“被前任指挥使压下了。”陈明苦笑,“他说...卫里的事,关起门来解决就好,闹大了对谁都不好,实际上是胡斌也捏住了他…的把柄。”
贾琮点头,将文书放在桌上:“你们今日来,是觉得本官能替你们出头?”
三人对视一眼,张振咬牙道:“卑职等不敢奢求大人替我们出头,只求能在大人麾下效力。”
话说得漂亮,意思还是那个意思——我们跟李正文、胡斌有仇,您要用我们制衡他们,我们愿意当刀。
贾琮沉吟片刻,道:“金吾前卫的情况,本官大致了解。李正文倨傲,胡斌圆滑,都不是省油的灯。你们三人...先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需要你们的时候,本官自会吩咐。”
这就是收下了。
三人大喜,躬身道:“谢大人!”
待三人退下,贾琮靠在椅背上,手指轻敲桌面。
东城兵马司那边,王进投靠了,陈清泉这个刺头要拔掉,刘大勇、赵德全、孙有福三人暂时留着,看表现再说。
金吾前卫这边,张振三人投靠了,但人数不多。前任指挥使的旧部,看来大部分选择了投靠李、胡二人,或是还在观望。
不过,这已经够了。
既然确定了敌人,确定了朋友,那就该想办法动手了。
贾琮眼中闪过冷光。
金吾前卫这块骨头,比东城兵马司难啃,但也更有价值。若是能彻底掌控,不仅能证明自己的能力,还能帮景平帝在军中拿下一块版图。
接下来的这一日,宁国府门前再没有副千户以上的武将前来投靠。不过,陆陆续续倒是来了七八个金吾前卫的吏员——录事、令吏之类,品级不高,却都是衙门里办具体事务的人。
贾琮一一接见,态度温和,话不多,但都收下了。这些人是衙门的毛细血管,虽不起眼,却不可或缺。
送走最后一位访客,已是傍晚。贾琮独自坐在书房,手指轻叩桌面,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
查账?不妥。金吾前卫的烂账早已被前任指挥使顶了罪,现在账面上或许还有些小问题,但伤不到李正文和胡斌的根本。这两人能在前任倒台后全身而退,定然已将屁股擦得干干净净。
直接对二人下手?也不妥。他们一个是同知,一个是佥事,品级不低,背后又有人。没有确凿证据,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被反咬一口。
贾琮沉吟许久,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既然暂时动不了这两人,那就先动他们身边的人。
李正文和胡斌能在卫所里如此嚣张,靠的是什么?无非是那些依附他们的千户、副千户、百户们。这些人盘根错节,形成一个庞大的利益网络。若是把这个网络一点点剪除,剩下两个光杆司令,还能翻起什么浪花?
而且,处置这些中下层军官,自己作为直管上官,只要有正当理由——比如军纪涣散、操练懈怠、贪墨军饷——往兵部和上直亲军都指挥使衙门报备一下,基本上不会被驳回。
毕竟,谁也不会为了几个千户百户,跟一个圣眷正浓的伯爵过不去。
想到这里,贾琮心中有了定计。
翌日,贾琮起了个大早。用过早饭,他没有去金吾前卫官厩,而是直接命韩烈去传话:“告诉李同知和胡佥事,本官今日去校场了。”
消息传到金吾前卫衙门,李正文正在喝茶,闻言嗤笑一声:“校场?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让他折腾去。”
胡斌却眉头微皱。他从不小觑贾琮——一个能在北疆杀出赫赫战功、又能在朝堂上得陛下青睐的年轻人,怎么可能没有手段?
“李同知,咱们要不要也去看看?”胡斌试探道。
“看什么?”李正文不屑,“他爱折腾就折腾,咱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胡斌心中不安,但也不好再多说。李正文是正三品指挥同知,品级比他高,又是将门出身,向来眼高于顶。自己虽然也是四品佥事,但终究差了一截。
不过胡斌有自己的打算。他想了想,对身边亲信道:“备马,我们也去校场看看。”
“大人,李同知不是说不去吗?”
“他不去是他的事。”胡斌眯起眼睛,“这位贾伯爷,恐怕不是去校场闲逛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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