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窑内死寂的空气骤然被撕裂!窑外传来密集的“沙沙”声——那是几十双靴子踏碎雪壳的致命节奏!
“趴下!”萧锋的低吼如钢针贯穿耳膜!他左臂猛挥,生生将身边的佟汉林和长生压向冰冷的地面!
长生抱枪横滚到右侧,佟汉林紧握歪把子直指门口。
萧锋却纹丝不动伏在原地,右手不知何时已握住腰间那把淬纹短刃的刀柄。
就在这窒息时刻,一个声音穿透风雪,如同巨斧劈开冻木:
“窑里的兄弟!是山上下来的?我们是祁致中的队伍!外面的狗崽子退了壳了!再猫着,水里的‘冻鱼’可要漂上来喂老鹰啦!”
窑内三人心脏狂跳。祁致中?这名字是白山黑水间轰响的雷霆!但那支在百里外三江口神出鬼没的铁军,怎会突降这绝地?
“外面爷们儿!”关麟喉咙滚过砂砾,声音绷得欲裂,“露个蔓儿(报个名号)!刀下不斩无名鬼!”
死寂。寒风裹着雪粒从破洞灌了进来。
骤然,一个声音如惊雷炸裂,带着踏碎冰河的威势轰入窑内:
“蔓儿红!苍龙翻鳞!火把燎透鹰爪窝!”
“苍龙翻鳞!火把燎鹰爪窝?!”关麟瞳孔暴缩!
这死门暗语,只有祁致中麾下那支敢死“凿冰队”的尖刀才知道!来的是祁致中虎狼之师!
恰在此时!窑外东北方向密林深处——鬼子的集结点位置——猛然爆开震彻雪原的咆哮!
“突突突突突——!”是捷克式轻机枪特有的爆豆狂响!远比歪把子更迅猛、更霸道!
紧接着是掷弹筒“嗵嗵”闷响后撕裂空气的尖啸!“轰隆!轰隆!”,鬼子惊慌的嘶吼声瞬间被淹没!那是真正的主力火力突袭!
“敌袭!”
“东面!东面有机枪!”
“炮!他们有炮!”日语的混乱嚎叫隔着风雪都清晰可闻!
“哗啦——!”炭窑腐朽的木门被一只穿着反毛羊皮靴的大脚狠狠踹飞!
纷飞的碎木雪屑中,一道如同山岳崩塌般的魁伟身影大步闯入!
他身披厚重的熊皮大氅,未系腰带,敞怀露出里面硝烟浸染的黑红色粗布袄,右手拎着大张机头的驳壳枪,胸前挂着个掉了漆的日军望远镜。
风雪卷动着大氅下摆,露出绑腿上插着的两柄寒光慑人的宽刃厚背开山刀!
他方阔的脸膛如同斧凿刀刻,浓眉下的眼窝深陷似渊潭,目光扫过窑内三人,——正是祁致中!
他身躯之雄壮,几乎塞满狭窄窑口,头顶的破旧熊皮帽压迫着顶壁,带进一股裹挟着血腥、硝烟、马汗与松脂气味的寒风!
他身后的几名精悍汉子手持步枪迅速控制两侧出入口,眼神凶悍如鹰,动作干净利落。
“佟老铁?!”祁致中声音洪钟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粗粝,“操他小鬼子八代祖宗!还真是你这打不死的佟汉林?!”
“祁老虎!!”关麟喉咙哽咽,一步抢出,不顾一切地狠狠抓住祁致中那双比铁钳还有力的双手!
“娘的!祁老虎!真是你!你怎么跑这来了?”
“我们要去土龙山找谢保董商议解决鬼子讨伐队的事!”
祁致中另一只巨掌已重重拍在关麟肩头,目光如寒冰刮骨刀,扫过他肩带被弹药勒出的紫黑淤血。
“你们咋整的?让狗追得这么狼狈!”
祁致中的目光最终落在萧锋的脸上。
这张脸棱角分明,虽带伤倦,眼底那深沉的寒光却如蓄势待发的火山口,锐不可当。
“这小子……好一块淬火的钢!”祁致中心中暗赞。
“萧锋!跟鬼子拼刀拼出来的!”关麟声音急促,拿出那个关乎生死的油布包,“为保这玩意儿挂的彩!”
祁致中伸出巨掌,三指如勾,“刺啦”撕开油布,借着破洞微光审视羊皮地图——“铁壁合围”的血色标注,越入眼帘!
完达山各密营位置、鬼子预设的钢铁绞索网、交叉火力屠杀区……尽在眼前!
“狗日的!”祁致中眼中寒芒凝如实质,声音如同九幽寒风磨过刀锋,“完达山的坑都给咱挖好了!要闷死咱们的队伍!”。
“正是!”佟汉林语速快如连珠,“我们毁了石井那耗子窝,掏了这张催命符!那老鬼后头,还盘着一条叫‘夜枭’的毒蛇!”生死关头,核心清晰点明。
祁致中看向端枪守护,小脸紧绷的长生:“小嘎子,姓啥叫啥?会搂火不?”
“李长生!”少年胸膛猛挺,脖子青筋凸起,“会!我都崩了好几个鬼子了!”
“有种!”祁致中声如滚雷,炸响在狭小的窑洞。
“顶天立地!”长生嘶吼,声音冲破窒息的压抑。
“萧锋,”祁致中那双仿佛能烧穿风雪的目光在关麟脸上,“骑我的骅骝红!用最快的速度,把这张图给冯仲云送去!完达山的活路,就在这张皮上了!”
“祁队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萧锋表情坚毅,回答铿锵。
外面枪声已稀疏,伏击战果斐然。
祁致中踏出窑口,雄壮的身躯矗立在凄厉的风雪中,宛如一尊撕裂天幕而来的上古巨灵!
他的吼声如同龙吟虎啸,砸得整片雪原都在颤抖:
“弟兄们!!鬼子想拿铁桶扣咱的脑袋!想把白山黑水的骨头嚼成渣!有冯仲云在边北戳着天,咱啥也不用怕!”
“你们现在跟我砸进北沟!把这道铁箍给老子凿穿了!动静往大里闹!把鬼子的狗眼都给老子晃瞎喽!给咱萧锋兄弟……”
他猛然回身,巨掌指向窑洞方向,带着开天辟地的决绝:“……撕出一条道!!”
“吼——!!!”窑外风雪中爆发出数十条壮汉压低了嗓音却撼天动地的咆哮!那是饿虎归林、群狼见血的杀气!
祁致中狂笑,指向萧锋:“小子!看你的了!跑!往阎王爷的裤裆里跑!山塌了,地裂了,咱这堆火炭,烧不死不算完!!”
风雪如怒龙卷过!萧锋再不回头,猛将歪把子机枪甩上肩头,一行人如利箭扎入茫茫风雪。
窑外,祁致中抓起一把沾血的冻土在掌心狠狠搓碎!
那双熔铸了无尽狂焰与寒冰的眼睛,骤然锁定西北方——那片日军预设的火力地狱核心!
“上马!”炸雷般的咆哮!他身形如巨弩迸发,一步踏落鞍鞯!战马人立而起,发出穿金裂石的嘶鸣!铁蹄将冻土踏得冰渣四溅!
祁致中巨臂高举,反毛皮大氅在暴风雪中烈烈飞扬如战旗!手中寒光闪烁的开山刀在熹微晨光中猛然指向吞噬生命的黑暗方向——
“兄弟们!朝阎王爷的堂口——冲啊!!!”
“杀——!!!”
几十道精悍身影如同雪原燃烧的血色怒涛,马蹄卷起万丈雪尘!钢铁洪流撕裂凛冬,无畏无惧地撞向那万炮待发的死亡禁区!
完达山沉睡的巨躯深处,一道由血与火点燃的裂天之痕,就此悍然炸开!风雪嘶号,为之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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