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哀怨、充满了无尽岁月沉淀下的怨恨与绝望的精神冲击，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将林越的意识吞没！
那冲击并非简单的杀意，而是无数破碎记忆、强烈情绪的糅合体——有失去挚爱的悲恸，有家园倾覆的绝望，有对背叛者的刻骨仇恨，更有一种跨越了漫长时空、依旧未曾消散的、对“生”的执念与不甘！
刹那间，林越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一个永无止境的痛苦漩涡！
他看到身穿古老服饰的男女，在漫天黄沙中悲泣奔逃，身后是燃烧的城池与狰狞的异族铁骑；
他听到庄严的祭祀歌声戛然而止，化为临死前的凄厉诅咒；
他感受到玉石祭坛上，最后一位白衣祭司将全部生命与灵魂献祭给那颗绿色晶体时，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与决绝……
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疯狂涌入他的意识海，冲击着他的自我认知！镜域核心疯狂运转，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试图过滤、解析、稳定这些混乱信息，但信息量太过庞大，性质又极其负面，依旧让林越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
更要命的是，那绿色晶体似乎“察觉”到了他这个闯入者，其散发的精神冲击开始变得更有针对性，如同无数冰冷的触手，试图缠绕、同化他的灵魂，将他拉入那永恒的哀怨之中，成为这地下秘境又一个被束缚的怨魂！
“不能……被它控制！”
林越紧守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咬破舌尖，剧痛带来瞬间的清醒！他疯狂运转《观星吐纳术》与镜域之力，蓝紫色的星辉真气在体内奔腾，试图驱散那侵入的负面精神能量。
然而，这绿色晶体蕴含的精神力量层次极高，且性质特异，星辉真气虽能稍稍抵挡，却难以迅速将其净化。更麻烦的是，他此刻身处水中，行动不便，难以做出有效应对。
就在他苦苦支撑、意识逐渐被那无尽哀怨侵蚀，眼前开始出现幻象，耳边回荡起更加清晰的、仿佛就在身旁哭泣的女子声音时——
“林越！醒醒！”
一声清叱，如同惊雷般在他意识海中炸响！是阿娜尔的声音！
紧接着，一股灼热、暴烈、充满生命野性的力量，如同熊熊烈火，猛地从上方冲入水中，轰击在那散发着幽绿光芒的晶体之上！
是阿娜尔！她见林越下水许久未归，心知不妙，不顾危险，也潜了下来！她显然也受到了精神冲击的影响，脸色苍白，眉心那点朱砂痣更是鲜红欲滴，仿佛要燃烧起来！但她凭借着体内“火焰诅咒”带来的那股灼热力量（此刻反倒成了一种对抗阴寒精神力量的依仗），以及远超常人的坚韧意志，硬生生扛住了冲击，并对那绿色晶体发起了攻击！
她的弯刀并未直接砍在晶体上（似乎有所顾忌），而是斩在了连接晶体与祭坛的几道能量脉络之上！刀锋上附着的灼热内力与那阴寒能量猛烈冲突，发出“嗤嗤”的声响！
这一下，如同捅了马蜂窝！
绿色晶体剧烈震颤，发出的光芒和哭声陡然变得尖锐刺耳！整个岩洞都开始震动，顶部碎石簌簌落下，水面剧烈翻腾！
那几具漂浮的古尸，仿佛被惊扰，竟然齐齐睁开了眼睛！眼中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缓缓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了林越和阿娜尔！
“不好！惊动它们了！”阿娜尔急声道。
林越也趁机摆脱了大部分精神侵蚀，恢复了清醒。他看到那几具“复活”的古尸，以及更加不稳定的绿色晶体和震颤的岩洞，知道此地不可久留！
“阿娜尔！攻击祭坛基座！破坏它！”林越大喊道，同时并指如剑，凝聚全身星辉真气，一道前所未有的凝练指力，带着净化与穿透的意志，射向那绿色晶体的核心！
他猜测，这祭坛和晶体构成了一个维持此处秘境（或者说封印）的能量核心。直接攻击晶体可能引发不可控的爆炸，但破坏祭坛基座，或许能中断能量供给，让晶体暂时失去活性！
阿娜尔心领神会，不再攻击晶体，转而挥动弯刀，赤红的刀光如同旋风般斩向那白色玉石祭坛的底部！
“轰！轰！轰！”
林越的指力与阿娜尔的刀光几乎同时命中目标！
星辉指力没入绿色晶体，晶体表面瞬间布满了蓝紫色的裂纹，光芒明灭不定，发出的哀嚎声更加凄厉！
而阿娜尔的刀光则狠狠斩在祭坛基座的几处关键符文节点上！玉石崩碎，符文黯淡，整个祭坛剧烈摇晃，与晶体之间的能量联系明显变得不稳定起来！
那几具扑来的古尸，动作也为之一滞，眼中的绿光黯淡了几分，仿佛失去了部分力量来源。
“走！”
林越一把抓住阿娜尔的手腕，也顾不上其他，全力运转《八步赶蝉》，借助水流的浮力和自身的爆发力，如同箭鱼般向着来时的甬道口冲去！
身后，传来绿色晶体濒临崩溃的尖啸、古尸不甘的嘶吼，以及岩洞崩塌的隆隆巨响！
两人拼尽全力，在狭窄的甬道中急速穿行，不时有崩落的石块砸下，险象环生！
终于，前方出现了水面的微光！
“哗啦——！”
两人几乎是同时破水而出，跃上了月牙泉的岸边，剧烈地喘息着。
回头看去，只见月牙泉中心如同沸腾一般，不断涌出大量的气泡和浑浊的泥水，那幽绿色的光芒正在迅速黯淡、消失，隐隐的哭泣声也戛然而止。整个绿洲都仿佛震动了一下，随即缓缓恢复平静。
岸边的帐篷里，那些商旅牧民惊恐地探出头，看着泉眼的异象，不知所措。
林越和阿娜尔瘫坐在岸边，相视一眼，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咳咳……那下面……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阿娜尔咳出几口呛入的泉水，心有余悸地问道。
林越调息着翻腾的气血，缓缓道：“一个古老的祭祀之地，或者说……封印之地。那颗绿色晶体，恐怕是某种凝聚了庞大精神能量和空间力量的‘核心’，被用来镇压或者祭祀什么。那些古尸，可能就是当年的祭司或牺牲者，被那晶体的力量束缚，化为了地缚灵一般的存在。”
“那晶体……好像碎了？”阿娜尔看着逐渐平静的泉面。
“不一定彻底碎了，但祭坛被我们破坏，它的活性肯定会大减，甚至可能再次陷入沉睡。”林越分析道，“不过，此地恐怕不宜久留了。能量平衡被打破，可能会引来其他变故，或者……引来对这股力量感兴趣的人。”
比如，幽冥道。
阿娜尔点了点头，挣扎着站起来：“那我们快走！”
两人也顾不上休息，回到土坯房匆匆收拾了东西，又给那些惊恐的商旅留下一些银钱和“尽快离开”的警告，便趁着夜色未退，迅速离开了月牙泉绿洲。
直到走出十几里地，回头再也看不到绿洲的影子，两人才放缓脚步。
天边，已然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这次……多谢你了。”林越看向阿娜尔，真诚道谢。若非她及时下水援手，自己恐怕真有可能被那古老怨念吞噬。
阿娜尔摆了摆手，脸上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甚至带着一丝兴奋：“谢什么？本姑娘也是好奇嘛！不过说真的，下面那玩意儿，确实邪门。林公子，你好像对那种东西……挺了解的？”
她意有所指地看着林越。
林越沉默了一下，道：“略知一二。这世上，总有些超出常理的力量和存在。我们武者所求，不过是强大自身，守护己道。但对于这些古老、诡秘之物，还是保持敬畏，敬而远之为好。”
阿娜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追问。
两人继续西行，经过一夜惊魂，反而觉得彼此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
朝阳升起，驱散了夜的寒冷，也照亮了前方更加广阔的天地。
穿过这片戈壁，就将正式进入河西走廊的繁华路段，距离天山，也越来越近了。
只是，月牙泉下的秘密，那颗破碎（或许）的绿色晶体，以及可能被惊动的某些存在，似乎预示着，他们的西行之路，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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