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那番谈话,如同在林天缘心中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钦天监传承、望气观星、断龙秘术、北方邪师、窃取龙脉……这些词汇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久久回荡,让他既感震撼,又觉肩上责任重大,更对师父那深不可测的底蕴有了全新的认识。
他知道,从师父决定告诉他这些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再是那个只需埋头学习基础知识的学徒了。他正式被师父纳入了守护者的序列,未来将直面那些隐藏在历史阴影和山河褶皱中的巨大危险。
守土护脉,吾辈之责。这八个字,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却也点燃了他胸中从未有过的热血与斗志。
大年初一,青龙镇笼罩在一片难得的静谧之中。昨夜的零星鞭炮声早已歇止,积雪未化,反射着惨淡的天光,街道上行人寥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着,少了往年走亲访友的喧闹,多了一份劫后余生般的谨慎与观望。
小屋内,却弥漫着一种肃穆而专注的气氛。
秦先生并未因年节而放松对林天缘的要求。早课之后,他并未如往常般让林天缘自行修习或外出勘察,而是将他叫到屋中,神色郑重。
“昨日之言,你需牢记于心,但亦不可因此乱了方寸,生了妄念。饭需一口口吃,路需一步步走。”秦先生声音平稳,如古井无波,“今日,我便传你本门核心基础之术——‘望气术’之初阶法门。”
林天缘精神一振,屏息凝神。他知道,“望气术”绝非寻常感知气场那般简单,乃是师父所言“望气观星”的真正起点,是窥探天地能量流动本质的钥匙。
“寻常风水师感知气场,多凭天赋灵觉,模糊感应吉凶清浊,犹如雾里看花。”秦先生开始讲解,“而吾门‘望气术’,乃以特定心法口诀,调和自身精气神,凝聚于目,辅以手诀引导,方能真正‘看见’天地间流动不息之‘炁’的形态、色彩、流向乃至其蕴含的意志。”
“炁?”林天缘捕捉到这个不同于常说的“气”的字。
“然也。”秦先生颔首,“世人常言‘气’,多指表象。而‘炁’,乃万物本源之能量,无形无质,却充塞天地,流转不息,蕴藏无穷造化与信息。山川有山川之炁,星辰有星辰之炁,人亦有人之炁。吉凶祸福,兴衰更替,皆可由‘炁’显现端倪。”
他接着开始传授一段拗口繁复、蕴含古韵的心法口诀,以及与之配合的、繁复而优美的手诀——手指掐捏变幻,如同模拟星辰运转、天地交泰。
林天缘全神贯注,努力记忆和理解。这心法手诀远比之前所学的任何符咒步罡都要复杂深奥,涉及经脉运转、心神观想,稍有差错便难以入门。
秦先生教得极有耐心,一字一句拆解,一手一式示范,并详细讲解其中关窍与禁忌。
“……心法运转,务求中正平和,神意凝聚,不可有丝毫杂念贪欲。手诀引导,需精准流畅,与心法共鸣,方能引动自身之‘炁’,与外天地之‘炁’建立联系,映照于目。”秦先生肃然道,“切记,初学之时,每次施展不可超过一炷香,否则易耗神伤身,甚至被杂乱之‘炁’所冲。更不可凭此术妄窥他人私密或天地过于深邃之秘,恐遭反噬。”
“弟子谨记!”林天缘郑重应诺。
整整一个上午,林天缘都在反复练习那一段心法和手诀,直至熟练无误。下午,秦先生便让他开始尝试初步运用。
第一次尝试,林天缘盘膝坐于屋中,宁心静气,默诵心法,手中掐诀。起初,眼前只是一片黑暗,唯有自身微弱的元气在经脉中按心法流转。渐渐地,当他心神彻底沉静,手诀与心法完美契合的某一刻,他感觉双目微微一热!
随即,他“看”到的世界变了!
不再是肉眼所见的桌椅墙壁,而是无数流动的、色彩各异、强弱不同的光晕和气流!屋内弥漫着师父身上散发出的、醇厚而明亮的青白色光晕(正气与修为之炁),自己身上则是微弱却纯净的淡白色光晕。桌椅木器散发着枯黄的、沉寂的炁,而墙角潮湿处则有一小团灰黑色的、滞涩的炁……
这种视角玄妙无比,仿佛打开了另一重感官。但他维持了不到十息,便觉头晕目眩,心神耗损极大,不得不立刻停止。
秦先生在一旁微微点头:“初试便能见炁,你之天赋灵觉,确实得天独厚。然此仅见室内小炁,且杂乱无章。需勤加练习,稳固根基,日后方能望山川之大炁,观星辰之远炁。”
接下来的几日,林天缘完全沉浸在了“望气术”的修炼之中。除了必要的吃饭睡觉,他几乎所有时间都用在练习心法手诀和短暂的“望气”体验上。每一次尝试,他维持的时间都能稍长一点,看到的“炁”也愈发清晰,并能初步分辨出不同色彩所代表的大致意向——如青白多主吉庆生机,赤红多主躁动财富(亦主火煞),黑灰多主病死衰败,金黄多主尊贵厚重等等。
但他谨记师父告诫,绝不敢长时间施展,更不敢试图去窥探师父的修为深浅或镇子远处的气息,只是局限于小屋方寸之间,熟悉着这种全新的视角。
他甚至尝试在施展“望气术”的状态下绘制符箓,发现能更清晰地看到朱砂笔墨与自身元气结合后产生的能量流动,绘制出的符箓,其蕴含的“炁”明显比之前更加凝聚和灵动!
这让他欣喜不已,对这门秘术更是充满了敬畏和探索的欲望。
然而,就在他初步领略“望气术”奥妙的同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悄然出现了。
这一次,并非来自街角巷尾,而是源于一种更模糊、更飘忽的方位。有时在他凝神修炼的瞬间,有时在他深夜打坐之时,仿佛有一双冰冷的、无形的眼睛,在高远的夜空中,漠然地扫过青龙镇,偶尔会在他所在的小屋方位略有停留。
这种感觉极其微弱,若非他灵觉大幅提升,又初步掌握了“望气”之能,根本无从察觉。他几次试图在感觉来临的瞬间运转“望气术”反向追踪,但那感觉却缥缈无踪,如同清风拂过水面,不留痕迹。
他将这种感觉告知师父。
秦先生听后,沉默良久,方道:“看来,对方亦有所察觉了。‘望气术’初成,虽微弱,然其引动自身之炁与天地交感,对于同样精通此道或身怀异宝之人而言,便如暗夜中之微光。彼之窥探,已不再仅限于肉眼凡胎。”
师父的话让林天缘心中一紧。
“不必过于担忧。”秦先生安慰道,“此亦说明彼辈对你我已愈发重视,甚至……忌惮。你需稳固境界,非必要时,勿轻易施展‘望气术’,以免为人所乘。”
正月初五,破五。按习俗需送穷鬼,迎财神。镇上稍微恢复了点人气,鞭炮声也密集了些。
傍晚,林天缘正在屋后练习“禹步”,忽然听得镇子北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和呼喊声!
“走水了!走水了!祠堂那边走水了!”
林天缘心中猛地一沉!祠堂!那是供奉先祖、凝聚一姓一族香火信念之地,亦是镇中极为重要的风水节点之一!年前地保还特意检查过!
他立刻飞奔回屋:“师父!北面祠堂走水!”
秦先生已然站起,面色冷峻:“果然开始对重要节点下手了!走!”
师徒二人迅速出门,朝着镇北祠堂方向赶去。远远便看见北面天空被火光映红,浓烟滚滚,人声鼎沸,救火的声音杂乱传来。
然而,越是靠近祠堂,林天缘越是感到一股异样。那火光……在初步开启的“望气”视角下,似乎并非单纯的赤红色,其中竟夹杂着几丝不祥的幽蓝与漆黑之色!而且,祠堂所在之地的气场,并非简单的火灾躁动,反而呈现出一种……被强行撕裂、抽取的扭曲感!
“师父!那火……”林天缘急声道。
“嗯。”秦先生目光如电,显然也看出了异常,“非是天灾,亦非寻常人祸。此乃‘阴火’,以邪法引燃,专焚香火信念,破坏地灵!好毒的手段!”
两人加快脚步,赶到祠堂前。只见古老的祠堂偏殿已是烈焰熊熊,火光中果然泛着诡异的蓝黑色泽,用水泼上去竟嗤嗤作响,火势反而更旺!乡民们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族长和几位老人急得捶胸顿足,哭喊着:“祖宗牌位!快抢祖宗牌位啊!”
但火势太大,根本无法靠近。
秦先生面色阴沉,排众而出,对族长疾声道:“此非寻常之火,乃邪火!寻常之水无用!快取黑狗血、糯米、妇人月经布等至阴秽物来!快!”
众人闻言,虽觉惊骇怪异,但出于对秦先生的信任,立刻分头去找。
林天缘站在师父身后,望着那在“望气”视角下越发狰狞扭曲的幽蓝火焰,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愤怒自心底升起。
这些藏头露尾的鼠辈,不敢正面交锋,只会用这些阴毒手段,戕害生灵,破坏根基!
他握紧了拳头,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渴望拥有更强的力量,去粉碎这些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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