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与墙壁深处,那些常年不见天日的幽暗苔藓,此刻竟焕发出异常亮眼而柔和的蓝色荧光。它们并非静止不动,光芒如同呼吸般微微脉动,随着金克丝三人的脚步向前蔓延,主动为他们照亮前路,仿佛整条隧道都在以一种静谧而神秘的方式迎接他们的到来。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温和而充沛的能量弥漫在空气之中。艾克感到先前战斗的疲惫和Z型驱动的沉重负荷正被迅速涤荡,一种焕然一新的力量感重新注入四肢百骸。蔚深吸一口气,发现连海克斯拳套带来的手臂酸麻也在消退,呼吸变得无比通透舒畅。
最令人难以置信的变化发生在范德尔身上。他沉重躯体不再完全依赖蔚的支撑,原本粗重痛苦的喘息逐渐趋于平稳,眼中浑浊的迷雾被驱散,重新流露出虽微弱却清醒的意识光芒。他甚至试图靠自己的力量调整了一下重心,喉咙里发出一声绵长而不再是痛苦的呜咽。
在金克丝笃定的引领下,他们没有在这片馈赠他们生机与光明的神奇隧道中停留。苔藓的光辉一路指引,他们很快抵达了通道的尽头。
当一行人穿过出口的刹那,连最为沉稳的艾克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源自灵魂的惊叹。
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仿佛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避世桃源。它巧妙地隐匿在祖安与皮尔特沃夫两者所形成的、无人察觉的宏伟间隙之中。一道清澈见底的溪流蜿蜒穿过聚落,潺潺水声如同最轻柔的乐章。充沛而明媚的阳光——这在下层世界是难以想象的恩赐——毫无阻碍地倾泻而下,温暖地笼罩着每一寸土地。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绿色:茂盛的药草、缠绕在简朴屋舍上的苍翠藤蔓、以及点缀其间的各色野花,都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宁静而强大的生命力。
并未让他们等待太久,一个身影从那些缠绕着藤蔓的简朴屋舍间缓步走出。那是一个身形颇为瘦削的男人,然而他身上却带着一种与体型不符的、磐石般的平静。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覆盖着的奇异物质——那绝非普通的伤疤或纹饰,而是一种仿佛拥有生命、闪耀着暗淡金属光泽的诡异覆盖层。
蔚的瞳孔微微收缩,她立刻认出了对方——他曾经是福根酒馆的常客之一。岁月的痕迹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经历改变了他,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脸颊和部分额头上覆盖着的奇异物质,那物质仿佛与他本身的皮肤共生,随着他的表情微微流动。
它不规则地蔓延在他一侧的脸颊、颧骨以及部分额头上,边缘与真实的皮肤模糊地交融,难以分辨界限。这层物质时而呈现出青铜般的冷硬质感,时而又在光线下流动着如同水银般的微妙光泽,与他本身血肉之躯的温感形成一种令人不安的、近乎亵渎的视觉冲突。每一次他面部肌肉的轻微抽动,那金属般的表层也随之起伏,这种非自然的联动,带来一种强烈的、令人脊背发凉的违和感。
男人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蔚的脸上,一丝和善的微笑在他未被覆盖的嘴角扬起,这微笑因那半张金属面容而显得既熟悉又异常陌生。他的视线很快转向需要搀扶的范德尔,眼中确实极快地掠过一丝惊愕,仿佛看到了绝无可能在此地出现之人。
但那惊愕如同水滴落入炽热的金属表面,瞬间蒸发殆尽。他的表情几乎是立刻回归到一种深不可测的平静,仿佛任何波澜都无法在那张半是血肉、半是金属的脸上留下持久的痕迹。
他用一种温和却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先知会帮助你们。”
走入这个隐匿的聚落,三人很快察觉到一个令人屏息的事实:聚集于此的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少,脸上都覆盖着那种奇异的、闪耀着金属光泽的物质。覆盖的面积或大或小,形状也各不相同,有的如同蜿蜒的枝杈,有的则像凝固的熔金面具,这些冰冷的造物与他们温热的血肉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超现实却又异常平静的整体氛围。
在那位瘦弱男人的沉默引领下,他们穿过小径,最终来到了聚落的中心。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拥有巨大透明玻璃幕墙的温室花园映入眼帘,其内绿意盎然,与外界形成鲜明对比。
正当他们为此景怔住时,一个身影从葱郁的植物阴影中缓缓走出。他手持一柄结构精密的金属拐杖,步伐沉稳,脸庞完全隐藏在高耸的兜帽投下的阴影之中。领路的瘦弱男人立刻停下脚步,向着这个神秘人影无比虔诚地深深鞠了一躬,随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下,消失在来时的路上。
蔚小心地将范德尔安置在旁侧一块平整的石座上,确保他安稳后,才将全部注意力投向那位被称为“先知”的存在。只见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摘下了厚重的兜帽。
他的脸上,果然也覆盖着那标志性的金属物质,但其形态却与众人截然不同。那金属仿佛经过精心雕琢,以某种充满几何美感的流畅线条贴合着他的面部轮廓,紫灰色的光泽冷静而深邃,非但不显突兀,反而赋予他一种超越凡俗的、冷峻而威严的美感。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三位来客,依次准确地报出了他们的名字: “金克丝、蔚、艾克。”
随后,他微微颔首,用一种平和而清晰的声音说道: “你们可以称呼我为维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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