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个小时，陆子豪便载着居委会的两个主任和两位警察同志回来。
江婉将合约和房产证明一一摆出来。
居委主任没好气睨着佟夏至看，质问：“你是老佟的儿子？你有什么证据啊？你真是他儿子？”
“瞧你说得什么话！”佟夏至沉声：“我就是他儿子，如假包换！”
居委主任呵呵冷笑：“他儿子？那他为什么总孤寡一人？连生病住院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啊？”
“我——我在国外！”佟夏至急忙辩解：“根本没法回来。千山万水隔着，哪可能想回就回的。”
居委主任不屑冷哼：“你跟他伸手要钱那会儿，电话想打就打，电报想来就来！怎么就没见得不方便啊？我都帮他拿过好几次国外电报！”
“这是我家的事。”佟夏至黑着脸，“不用外人多嘴！”
居委主任翻白眼：“这儿是我们管理的地方！你在这儿撒野，人家主人家找我们来的。你老爹都把园子卖给他们差不多一年了，你还来找茬做甚？钱都花了吧？现在来反悔啊？哪有这样的强盗逻辑！”
她跟佟老先生认识二三十年了，算是老相识。
老先生跟街坊邻居都相处得极好，性格好，人也和蔼，大家都很喜欢他。
可怜老伴去世后，他一直都是孤孤单单的。
所幸他热衷重修园子，隔三差五找些工人来给他干活，每天给自己找一些活儿干，修剪花草树木，才不会把自己给闷坏。
身体康健的时候，能自己照顾自己，给自己找事情干。
最糟糕的是一旦病倒，身边连一个能依仗买药煎药的亲人都没有！
远在国外的儿子从不曾显身，不是来电话要钱，就是打电报催他卖老宅。
佟老先生卖了老宅，后来甚至连园子也卖了，只能搬回以前单位分给他的老房子住。
自他搬走后，众街坊邻居都很想念他。
万万没想到当时匆匆一别，就是永别！
短短一年而已，老先生就去世了……
居委主任思及此，眼眶禁不住红了。
“佟老先生那么好说话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你这样子狼心狗肺的儿子？园子明明都卖了，前后都一年了！现在还上门耍赖？要不要脸啊你？警告你！你今天要是敢在这儿捣乱，警察同志饶不了你！”
佟夏至的脸一阵红一阵黑，喝道：“我都说了，这是我家的祖宅——不能卖。我老父亲那会儿已经糊涂了，他签下的字根本做不得数！”
“胡说！”居委主任解释：“老先生带着这位陆先生去我们那儿盖章的时候还很硬朗。他跟我打招呼，还跟我聊天，连我的孩子读小学几年级都记得一清二楚。他怎么会糊涂！警察同志，这点我可以作证。”
警察点头，迅速记下来。
陆子豪又拿出合约，指出老先生的签字。
“这是老人家亲手下笔写的，可以找人来鉴定真假。另外，当初签字的时候是欧阳部长在一旁做的见证。这园子也是他介绍我买的。”
江婉解释：“他在开会，暂时没法过来。需要他来的话，晚点我再去催一催。”
“犯不着。”居委主任摇头：“佟老先生搬走那会儿，还跟我们大家打了招呼。他说孙子在国外出了一点事，急需一笔钱去应付，所以不得不卖掉祖宅汇钱过去。我们问他会不会去国外，他说不会，连儿子具体住在哪儿都不清楚。园子是老人家被迫卖的，但他没不同意，也没老糊涂。”
警察同志一边检查卖房合同，一边做着记录。
“能正常交流？没任何迷糊或呆傻的可能？”
居委主任答：“能！跟我们唠嗑都跟以前一样，除了身体虚弱了些，其他没任何问题。他来收拾东西那会儿，还能自个走路。”
佟夏至有些急，拐杖示意来去。
“这园子如此宽敞——怎么能卖这么便宜？！我老爹肯定是上当受骗了！这是我家的祖宅，我是不会同意卖的。”
“十万来块。”陆子豪示意合约上的字数，“算哪门子的便宜？嗯？外头的四合院一套也就几千块，你不会不知道吧？”
江婉生气反问：“如果是上当受骗，佟老先生不会报警处理？不会找居委会和街坊邻居帮忙？无凭无据就瞎嚷嚷！”
陆子豪冷笑：“你不是没回国，去年你就回来过。那会儿你一心想卖园子，还曾去城北找叶家人询问要不要买下这园子。你现在来说你不同意——搁我这儿唱戏来着？啊？我这儿可不欢迎演戏的！”
这人狡猾至极！
要不是他清楚内情，指不定会被他给诓骗了去。
说什么祖宅卖不得，现在来扮孝顺未免太迟了些。
当初最先要卖园子的人是他，甚至还寻了人脉找上叶家人，希望叶家人能买下。
奈何他狮子大开口，一口价要十五万！
叶家已经分家，不管哪一户都没法一口气拿出这么大一笔钱来买，故此都摇头拒绝。
“我——我——”佟夏至磕磕绊绊：“我……我说了，卖得太便宜，不符合市价。”
江婉冷声：“符不符合不是你说了算的！当初卖园子的时候，老先生是自愿签的字，当时还有人证在场。附近的四合院一套卖四千来块，我这儿能有二十几套四合院宽敞吗？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李缘越听越生气，问：“这位兄台，你一会儿说老父亲糊涂，买卖不作数，一会儿说卖得太便宜，又一会儿你在国外回不了，一会儿明明回得来——你究竟哪句话是真的？你究竟意欲何为，不妨直说。”
“对。”陆子豪冷哼：“有屁快放！再敢捣乱，就休怪警察同志将你撵出去！”
警察同志冷着脸，怒斥：“你究竟要干什么？说清楚些！不然就拘你回去待几天！”
佟夏至窘迫缩了缩脑袋，心有不甘狡辩：“当初卖园子那会儿，我——我就跟老爹说过，不能低于十二万。我一开始是准备卖十五万的，谁知他不懂行情，十来万就便宜贱卖了。那会儿我不在国内，他又老糊涂，就这么给卖了……怎么也得补多一点，至少补齐到十二万，不然——不然我就要去告你们。”
原来是来讹钱的！
陆子豪眯住桃花眼：“买卖一口价，字都签了，合约也都合法合规。你要告就尽管去告！奉陪到底！”
“对。”江婉丝毫不怕，道：“要打官司，我们奉陪到底。想要来我家门口耍赖——没门！”
佟夏至一听他们夫妻竟半分不退步，反而自乱了阵脚。
“这儿……这儿是我们佟家的祖宅，是京都数一数二的风水宝地。你们是外地人，能住进来是你们的荣幸，不知道积了多少辈子的福！你们别不识好歹！”
“拉倒吧！”陆子豪嫌弃瞪他，“如果真是风水宝地，怎么会养出你这样的龌蹉做派子孙！沧海桑田，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一寸土地的主子换了又换，哪个家族能几千年屹立不倒守着一片土地的？啊？谁啊？谁能？再说了，风水再好，也得靠人去维持。风水养人，人润风水，相互相成。就你这样狼心狗肺的做派，崇洋媚外一走几十年，难怪你家的风水宝地留不住！”
除了江婉外，在场的人都是头一回见识陆子豪的毒舌。
始料不及如此一位俊俏尔雅男子，说出来的话却能狠狠直戳心窝——让人大跌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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