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瑄：“……”
上神可真是特别擅长惹怒他人！帝君当年应该没少被她气哭！
青瑄的淡定是月华始料未及的。
“你不惊讶吗？”
“不啊。”
比“她的孩子”脑洞更大的猜测也不是没有过，只不过那句“不完整”终究让她有些耿耿于怀，一想到自己连妖元都没有，青瑄立马就想开了。
“当年……”
不待月华进一步说明，青瑄身旁裂开一条缝，熟悉的怒气从中溢散而出，随之而来的是步履匆忙的白袍青年。
“大师兄……”来得可真是时候！
封真眼神幽怨地看着眼前的小透明，又气又怒还心疼得紧，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让世间万物再不能伤她分毫！
“你似乎还挺乐不思蜀的。”
“哪、哪能呀！我就是知道大师兄肯定会来‘解救’我才乖乖在这儿等着的。”青瑄心虚地讪笑两声。
“呵，回头再跟你算账！”
竟敢撇下他，只身犯险，若她在玲珑秘境里出什么意外，再也回不来，那他该怎么办？
幸而母上大人研究秘境数万年，只花些许时间就建立起一条阵法通道。
眼下的情况总算不是太糟。
封真心安之余，这才有工夫打量夺走媳妇肉身的月华上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祭出青焰玉衡直指她的眉心，压根就不打算听对方解释，满心只想着：就算你是远古大神也不能侵占小妖精的仙骨肉身！
既然是早已作古之神就该安息长眠，蹦出来做什么妖？
就让他送她最后一程！
“咳咳，儿子，为娘劝你三思。”
同样身穿白袍的女子从封真身后探出头来，她身材高挑，但跟封真比起来仍略显娇小，眉眼弯弯，举手投足间带着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不疾不徐的抛下一枚“信息炸弹”。
“她是你丈母娘。”
封真杀人的动作僵住了，一万头草泥马从心上奔驰而过。
他眼神飘向欲言又止的小透明，开动脑筋迅速串联起事件真相，大胆假设之后便是小心的向母上大人求证：“所以，生平连绯闻都没闹过的北冥帝君是我的老丈人？”
“是，越熙是我的夫君。”
说这话的自然是月华上神。
封真碍于她“丈母娘”的身份，不得不收起本命火焰，转而询问淡定得仿佛事不关己的妻子：“你打算一直这么飘着？”
“我也很无奈啊。”青瑄耸耸肩。
“……”她这算哪门子无奈？有玄珠护体，她若不想，根本就没人能拿她怎样！故意将自己的肉身拱手相让，不就为了满足她那点好奇心。
真是屁屁痒了——欠揍！
“大师兄……”青瑄见封真黑着脸，只好使出绝招，放软声调冲他撒起娇：“我错了，以后一定不会再以身犯险，让你为我担心受怕，你就原谅我一回，好不好？”
“我能说不好吗？”封真没好气地哼了声。
自家媳妇跪着也得狠狠宠！
他暗自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缩小的小透明捧在手心，还没来得及同她说几句体己话，媳妇走被母上大人抢走了。
楚馧当着他的面施了一通令人眼花缭乱的神通。
然后——
透明的魂体缓缓变幻成了一只通体雪白的九尾小狐狸。
她眨巴着蓝紫色的眼睛，伸出小爪子挠了挠封真冰凉凉的掌心，可爱的模样瞬间萌化了他的心。
“小妖精怎么变成这副模样？”边说边将媳妇抢了回去。
楚馧轻抚着乖巧趴在儿子怀里的小狐狸，笑道：“你忘了她是白帝白洛苡的女儿？青丘九尾狐后裔，因前尘往事因果未尽，我与你父亲便将属于她的狐族妖元收了起来……”
“难怪。”
封真咀嚼着母亲的话中话，突然恍惚大悟：“倘若当年翻天印没能护住她，妖元尚存，您与父亲有的是办法使她重生？！”
“呵呵。”
楚馧十分干脆地点了点头，肯定了儿子的猜测。
身为阴司掌舵人，这么点小小的特权还是有的。
“毕竟你得了天地造化，生来便拥有帝神修为，自然顺带有那么一丁点缺陷——没有情根，若非青焰玉衡择你为主，你此生大概率是要打光棍了，要是没有瑄儿，你可怎么办哟！”
她还指望儿子儿媳趁早给她生个乖巧听话的孙儿好继承天君之位呢。
封真：“……”
附在小狐狸耳畔，不免有些得意地说：“听见没？我俩乃天定姻缘。”
“分明是你爹妈强助攻好嘛。”
“管他呢，反正咱俩在青云界已经领了证，等了结眼前事回天界端了姻缘局，让月老亲自给咱们颁发婚书。”
他就不信婚书胆敢再裂一次给他看！
封真说完瞅着有点过分舒适安逸的小狐狸，不禁犯了难：“你打算一直这副模样？”
“挺好的呀。”
“……”哪里好？！
牙痒痒的男人实在拿媳妇没辙，又不能强抢回属于她的仙骨肉身，只能用打商量的语气对丈母娘说：“您有何遗愿未完成不妨直说。”
“我想再见越熙一面。”
“恕难从命。”
北冥帝君都殒落多少年了，月华上神提出的鬼要求就算动用阴司特权也很难办到。
“那你别想要回瑄儿的肉身了。”
月华上神嘴一抿，一脸不悦，话里话外完全拿捏住了封真的“七寸”，眼神明晃晃写着：“不然你就等瑄儿从小狐狸重新修炼成人呗。”
急着洞房的人又不是她。
封真不能对丈母娘不敬，只能用眼神求助等着抱孙子的母上大人。
楚馧用同情的眼神瞟了他一眼，紧接着又抛下一颗惊雷：“瑄儿神魂不齐，纵是拿回肉身，你俩的婚事也无法得到天道认可，唯有……”
话说到一半，她恭敬地朝月华上神行了道晚辈礼，道：“要不这事还是您自己来说？我毕竟是小辈，当年之事大多是从我父亲那儿听来的，说起来多少会有些偏颇。”
月华上神望着封真怀里的小狐狸，眼神越发复杂，沉吟许久才娓娓道来：“我的外祖乃修罗族战神祈修，他为了获得最强的子嗣选中了夜枭族血统最纯正的大公主，也就是我的外婆，两人在修罗族族地秘密成婚，后来外祖在战乱中身故，留下遗腹子——我的母亲……”
听到这儿，青瑄与封真心里多少都有些数了。
修罗族在万界混战中损失了最强战斗力，自那之后便收敛了势头，过起韬光养晦的日子，除了两族长老亦无人知晓大公主所生之女乃修罗族之后这个天大的秘密。
“我母亲天资平庸，长老无奈只得将称霸万界的野心搁置，直到我出生后……”
修罗族与夜枭族的野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这些事也是她后来才知道了。
当年越熙封印了夜枭族人的记忆却算漏了修罗族！他们伺机而动，暗中挑唆各界向天界发难，在前任天君也就是楚馧父亲的默许之下，她以逍遥族人的名义参战，横扫千军，成为与越熙齐名的女战神……
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苍生深陷水深火热之中，而她偏偏在那个时候有了身孕。
修罗族女子怀孕之后会灵力渐失，直到生产完才会恢复如初。为了不让越熙为自己担心，她隐瞒了觉醒的血脉之力，然而这正是一切祸事的开端！
“越熙上战场后没多久，修罗族长老就找到了我，当时的我灵力尽失压根不是他们的对手。”月华上神说到这儿，眸光暗了暗，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我不想让我的孩子沦为修罗族实现野心的刽子手便动了亲手扼杀她的念头。”
封真闻言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他的小妖精差点就无法降生到这个世上！
“万万想不到那孩子异常坚强，无论我怎么折腾，她最终还是活了下来。”月华上神的目光落在青瑄身上，眼神透着痛苦，道：“在她出生之后，我强行剥离了她身上的修罗和夜枭血脉，只留下属于逍遥族的那部分。”
“剥离……”
封真咀嚼着她话里的意思。
血脉之力可以封印，可以扼杀，从未听说能够剥离！
月华上神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亲口证实了封真心中不妙的猜测：“对，我用毕生所学将我深恶痛绝的血脉从那孩子身上剥离，她被我亲手分割成了两半，其中一个汇集了两族血脉的恶，另一个则将穷其一生灭杀对方，直至一方彻底消失于天地间。”
封真眉心的帝神神印隐约闪烁着嗜血的红光，周身杀气四溢。
这世间竟有像她这样的母亲！！！
是非不分，黑白颠倒，拥有修罗族血脉就一定是万恶之源吗？她自己还不是身负两族血脉，拼了命想要行走在阳光之下，怎就容不下一个孩子？！
“你——罪无可恕！”
“大师兄……”
青瑄适时将小爪子搭在因愤怒而青筋暴跳的封真手上，软声安抚他：“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北冥帝君不在了，月华上神也不在了，但我还在。”
封真闭上眼睛，将心中的怒火强压下去后冲月华上神冷嗤一声，“呵，这就是你所谓的‘恶’？”
我家小妖精也不知道多善良！
“我不配当一位母亲，我甚至还拿她……血祭阵法。”
月华上神的话彻底惹毛了封真。
他一刻也不能容忍曾经残杀他媳妇的人活在这世上，哪怕她只是一缕执念，亦不行！
幸而楚馧预判了儿子的行动，在他掐诀的同时出手定住了他，好言相劝：“都说一孕傻三年，此话一点都没错。月华上神与北冥帝君鹣鲽情深，帝君因她而死，她因此信念崩塌，对修罗族、夜枭族，乃至继承了两族血脉的孩子有怨有恨，想不开才会铸成大错。”
“就算我承袭了两族罪恶的血脉，却也只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婴儿，能作什么恶？”
“母亲”连一丝一毫生的机会都不愿意给她。
青瑄原本平静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虽然一出生就经历了世间最难堪之事，但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父母亲缘是她无法选择的，爱也一天，恨也一天，用什么样的姿态面对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真相如何都已经是过去式，她甚至连清晰的记忆都没有，何苦作茧自缚？
她不会因为“母亲”的喜恶而妄自菲薄，也不会忘记一路走来始终坚定地站在她身边的朋友们。
唯有内心强大才不会被残酷的现实打倒。
封真微凉的手心向她传递着温暖的灵力，生怕她伤心难过。
她抬眸冲他咧嘴一笑。
月华上神的目光流连在浑身散发出阳光气息的青瑄身上，轻声说道：“为了越熙。”
青瑄联想到北冥帝君殒落的时间线，与月华上神生产的时间几乎重叠。
难不成他中了修罗族的圈套，因此而丧命？
“修罗族长老拿我和孩子威胁他，逼他以身殉道。”月华上神眼角的泪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那个傻子为了护住我们……”
青瑄垂下眼帘。
果然是这样！凭心而论，若是大师兄出事，她也会……啊呸！他才不会让自己陷入困境！
退一万步讲，大师兄身陷囹圄，她只会卯足劲儿将敌人挫骨扬灰！
封真被媳妇炙热的眼神烫到了，眸光流转，猜到了她的想法。
他对月华上神的际遇无法感同身受，但青瑄想什么，他再清楚不过，若说睚眦必报是一种恶，那么他喜欢！
他俩在这点上不相伯仲。
要不是媳妇还在自己怀里窝着，隔着衣裳能够真切的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他绝对会干出手刃丈母娘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事实证明我真的是爹不疼娘不爱。”青瑄夸张地叹了口气，对上封真幽怨的眼神，生怕他又控制不住自己想杀人，连忙用小爪子贴在他的心口，安抚道：“还好我明智的给自己选了个无与伦比的好老公。”
“呵。”小样。
“听闻夜枭族有活死人肉白骨的秘术。”楚馧顿了顿，对月华上神说话的语气较先前犀利了几分：“当年你就是想通过血祭阵法用瑄儿的命换回北冥帝君。倘若成功，帝君复生，就算失败了也能将修罗血脉毁去，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帝君为了阻止你做傻事，殒落之前将翻天印与瑄儿的命数捆绑在一起，只要翻天印还在，瑄儿就还有生的希望。”
月华上神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封真的暴脾气又上来了，忍无可忍道：“瑄瑄是你和帝君的亲生女儿！你这般待她，何其残忍？！”
“我……”
“我有个问题。”青瑄轻轻抬了抬小爪子，“我的另一半是青璃上神？”
封真不悦地轻敲她的脑瓜子，纠正道：“你的另一半是我！”
青瑄斜了他一眼，小声嘟哝：“大醋精。”
“瑄儿猜的不错。”
楚馧惊奇地发现儿子看小狐狸的眼神——温柔和煦，她一句话就压下了他满身杀气，不由得感叹：“这世间能让真儿做个人的大概只有瑄儿了，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种族、血脉不能决定一切。天界不乏害群之马，魔族亦有恩怨是非分明之魔，英雄莫问出身，依我看瑄儿才是天赐的宝贝。”
青瑄啧啧称奇：“敢情一直以来欲将我杀之而后快的是这世间另一个我！”
封真：“……”
想报仇都有些无力，倘若青璃不复存在，那他的小妖精……
不敢想。
思忖片刻之后，封真问母上大人：“瑄瑄收复青璃之后，她是否就完整无缺了？”
“理论上是这样。”
楚馧想了想又道：“青璃早在数万年前就已飞升上神，常年幽居在墨境，实力深不可测，与其说瑄瑄收复青璃，倒不如说……她很有可能被青璃灭杀。”
“是咯，上穷碧落下黄泉，杀我可以说是青璃上神的使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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