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的通行证果然有效,门口武警战士见到通行证,敬礼放行。
敲了敲门,保姆小红开了门,摆好拖鞋。古新宇换鞋进了客厅,陶青春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站了起来。
古新宇说:“舅舅,对不起,我家运菜车今天第一天出发,我送到高速路口,来晚了。”
“不晚,不晚。”陶青春向旁边男子介绍说,“车伟,这就是古新宇。”又对古新宇说,“小宇,这是我秘书车伟。”
车伟伸出手和古新宇握住说:“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古新宇回了一句:“屈屈草民,惭愧、惭愧。”
两人把陶青春逗得大笑:“你俩演武侠剧呢?”
两人也一起笑,古新宇问:“舅舅,我对得咋样?”
陶青春示意他坐下说“工整,对的好。”又笑着说,“快工作吧,草稿拿来了吗?”
“那能不拿来吗?”古新宇从包内拿出二十多页草稿递给车伟。
车伟接过一看,赞叹一句:“小古的字写得漂亮啊!”便坐下仔细地看。又拿出一沓打印的稿件和古新宇的草稿对照着,边看边问一些问题,古新宇一一作答。
看了半个小时,车伟举了举草稿,对陶青春笑着说:“陶省长,这确实是一份详尽的方案。构思精密,思想前卫,构架严谨细致,而且不落俗套,是一份好方案,改动一下,完全可以提交上去。”
古新宇听说要改动问:“车哥,我写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没有，没有“车伟解释说，“大方向都没错，只是上交文件要有固定的格式,还得把一些相关的政策加进去,更有根据和说服力。”
古新宇点点头:“明白。就像给皇上的奏章,说白话不行,必须加上之、乎、者、也、亦、然、哉,是这意思吧?”
车伟忍不住地笑:“差不多就是这意思。”又怕陶青春责怪说,“陶副省长,小宇太幽默了,我忍不住想笑。”
陶青春摆摆手：“没关系，在他面前我也板不住。那就去书房吧,用电脑边打边改。”带两人进了书房。
到了书房,车伟从电脑包内拿出一电笔记本电脑,又把青春书桌上的台式电脑开了机，一指转椅:“小古,你坐这里。”
古新宇问:“车哥,你坐哪儿啊?”
车伟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说:“我坐这里。”
古新宇第一次坐到电脑前,屏幕上的背景、图标、文字都非常清晰,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说:“我没用过电脑,也不会用,坐这里干嘛?”
陶青春坐到沙发上说:“不远的将来,电脑会很快普及。到那时不论干什么都会离不开电脑,不会电脑是不行的。车秘书对你们青峰县不了解,他干他的,有不明白的地方问问你就可以。给你两天的时间,不但要学会打字,还要学会基本应用，这是我给你的任务。”
古新宇明白是舅舅的意思,点点头:“好,我学,看能不能学会。”
“必须学会。”陶青春说,“你学不会,就没人能学会了。车伟,半小时之内,教会他怎么打字。”
车伟总头答应问:“小古,你会拼音吗?”
古新宇点头:“拼音没问题,倒背如流。”
“那就好办了。”车伟过来,站在古新宇旁边,说,“那就先学用拼音打字。学打字需要先学会使用鼠标、键盘,这是鼠标,这是键盘,然后……”车伟开始手把手地开始教。
没几分钟,古新宇学会了用鼠标点击,点开,关闭操作,又大概了解了“我的电脑”、“回收站”、“网上邻居”等目标的用途。车伟教他找到文字编辑软件,开始教他使用键盘。键盘上二十六个字母和数字键古新宇并不陌生，一些标点符号需要组合键,还有一些功能键是需要记住的,可这些并难不倒他。车伟又教他如何使用键盘切换输入法,并指给他输入法的标志图标位置,让他试着开始打字。
一阵摸索,古新宇便在屏幕上打出了古新宇三个字。看这第一次不用笔便出现的三个字,他十分高兴,向陶青春招招手:“舅舅,快来看,我打出字来了。”
阿青春转过来,看了看,说:“好,学得很快吗,接着来。”
车伟又开始教他坐姿,手形和击打键盘十指的快捷用法。又教了他如何变化字的大小、字体,保存、删除、换行等一系列操作,古新宇一一牢记,顺手拿起书桌上的一本书,开始练习打字。车伟见他基本操作都会了,便回自己电脑前,开始工作。
虽然还得不时悉心地回答车伟的问题,临近中午的时候,古新宇每分钟也可以出打出二十多个字了。而且已不用再拿单指寻找字母键,会用车伟教的手法敲键盘了。陶青春见他打字虽然慢一些,又不时得看看键盘,可也算有模有样了,点了点头。
中午的时候,兰婧回来了。小红已做好了饭菜,叫大伙吃饭。古新宇很快吃完,礼貌地打了招呼,离开饭桌,回书房练习电脑打字。
兰婧吃完来到书房,站在古新宇身后看了一会儿,笑着说:“学得真快。”出去拿回一沓手稿说:“小宇,把这个给我打出来。”
古新宇接过一看,是一份文件,标题是《宁江省青峰县旧城区改造惠民工程项目计划》,回头问:“舅妈,这个也得上面批吗?”
“当然。”兰婧说,“上面不批,去哪儿搞贷款啊?”
“噢!”古新宇点点头,“那交给我把。”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车伟的《方案》拟好一大半。兰婧的计划书古新宇已经全部打完,仔细校对了两遍。车伟又教他按政府文件固定格式,如何变换标题文字大小和颜色,又进行了居中处理,又在标题下方加上横杠和中间的五角星。又变回原来的普通格式,让古新宇操作两次,确认他已完全掌握,便教他如何打印。打印机一阵轻响后,一份文件便轻松地打印出来。
古新宇拿着这份文件到客厅,见兰婧不在,便向楼上叫:“舅妈,打印出来了,你看一看。”
兰婧从楼上下来,接过文件,坐到沙发上仔细看了一遍,点头说:“行,再去打印一份。”
吃完晚饭,几个人回到客厅坐下,陶青春说:“小宇,明天还得来,把所有文件全部完成。”
“没问题。”古新宇说,“明天我八点就到。”
车伟赞叹着说:“陶省长,您常说小古有才,我是真见识了。他做的这套方案我是自愧不如。除了没有正式文件那些格式和措词,基本没有缺点和疏漏。”
陶青春点点头说:“他又不在政府部门工作,到哪去接触正式文件,当然不可能会。明天你给他带一些政府文件样本和有关的书给他。”
车伟点头答应:“好的。”
陶青春又对古新宇说:“小宇,我知道你不喜欢官话、套话,不过我命令你必须学会。自己用不用先不说,可你必须得能看懂,不但要看懂,还要理解里面的意思。”
古新宇想了想,点头说:“舅舅,这些应该就是古书上用的春秋笔法和微言大义吧?”
陶青春惊奇地看着他:“这个你也知道?”又一拍脑门,“我应该想到,没一定的文化底蕴,哪来这么高的智慧。”
古新宇不好意思地说:“舅舅别捧我,智什么慧呀。我也就是比较喜欢中国的传统文化,多看些古书而已。”
陶青春好奇地问:“你都看过什么古书啊?”
古新宇想了想说:“有五经四书,《二十四史》、《资治通鉴》、《唐诗宋词》什么的很多很多,我都看了很多遍,可还是只知大概,并不精通。”
陶青春点头:“中华传统文化博大精深,蕴含着极丰富的内容。学有专攻的人士也不一定全面掌握。你能喜欢这已经很难得了，现在的年轻以很少有人看了。\\\"
古新宇说:“舅舅,我这样想。不论现在还是将来,都是历史的延续, 不管科学多么发达,也都是从漫长的历史点点滴滴积累的经验逐渐演变而来的。历史是不能被抛弃和遗忘的。政治也是一样, 以史为鉴,可知兴替,以人为鉴,方知得失。古代那些朝代,凡是爱民如子、与民休息的帝王,他的时代一定是兴盛、繁荣的;凡是暴政敛财、残害百姓的,一定是内忧外患面临灭亡的。还有那些王候将相,一心为国为民的,一定名垂青史;一味贪欲熏天的,一定遗臭万年。但历史也有可悲的地方,封建专制制度下,有很多的忠臣义士没能得到好的下场。好在我们现在是民主的社会,大都没有这种情况了。不过,领导干部争权夺利,互相挤压,以权谋私、贪污腐败、居位不治、坑害百姓的还是大有人在。也是,咱们国家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林子大了难免什么鸟都有。”
一句话吓得车伟手里一本书差点掉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陶青春的脸色。
陶青春哈哈地笑,冲他压了压手:“车秘书,不必害怕,他的说话风格我早就习惯了。他要不这么说话,我反倒不适应呢。”
兰婧也笑着说:“车秘书不用担心,我们就喜欢他这样。”
车伟松了一口气:“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跟领导这么说话的。”
陶青春点点头问:“小宇,你说的都对,你对舅舅什么印象,是不是个贪官污吏?”
古新宇摇摇头:“舅舅不会,舅妈也不会。不然你们官再大,我也不会觉得亲近。就像二叔,他住院的时候,是拒绝任何人去看他的。梓桐生日也只是家宴,这样的人值得敬佩,值得亲近。还有,不用说别的,就说新建弟弟,他的优良品质在官家子弟中是罕见的,我就不信贪官污吏会教育出这么好的儿子。”
陶青春哈哈地笑:“你看人很独到。我和你舅妈确实做不了贪官污吏。不然你的这些思想和说话的方式我们会喜欢你吗?”
古新宇笑笑说:“舅舅,有时候我就想不明白，如果用正当的方式赚再多的钱,也是天经地义的。可那么多的人非用不正当的手段脑袋削个尖的争权夺利干什么呀?先说钱吧,多了有什么用?人生在世掐指算,难话三万六千天,攒下房子千万座,睡觉只占三尺宽,积下粮食千万囤,一日不过需三餐,有朝一日归天去,魂化轻风肉化烟。钱再多,能买来寿命?就算买了寿命,可活得安心吗?心安理得吗?整天担惊受怕的,倒不如死了安稳,起码连噩梦都不会做。”
陶青春审视的眼光看了他片刻，然后点点头:“你把人生看得很透啊,完全是一种笑傲人生,逍遥自在的洒脱心态。难怪你每天都那么开心呢。那么权力呢？”
古新宇想了想说:“经常听人说升官发财,升官发财的,这就是句混蛋话。如果当官儿是为了发财,那就是个贪官,就是要把权力当做敛财的工具,那就是心术不正。那天舅舅的一句话,在我心里就大大加分,这才是做官的最高境界,是为国为民的高尚情怀。争权没毛病,那要看怎么去争,为什么去争。用不正当手段争来的权力,屁股不一定坐得安稳。只有用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思想去做官,那这个官就会越做越大。因为你做的事,老天看得见,百官看得见,百姓更看得见。在你们政府部门那叫政绩,在百姓心中那叫实惠,是人心所向。这时候去争权,是师出有名,所向无敌,谁与争锋。老子就说过夫唯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
“夫唯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陶青春重复一句,重重地点点头,抬头问车伟,“还认为他是小孩子吗?”
车伟由衷地摇摇头:“领导,高手在民间哪。”
陶青春点点头:“他的很多思想理念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有的人活一辈子都弄不懂这深奥的道理。”
古新宇笑笑说:“舅舅,其实这一点也不深奥。就像夫妻做的那点儿事儿,本就是天性,是情之所至，是繁衍生息的需要。可偏偏有人把如此高尚的事弄成低级趣味,当成淫乐的工具。整天沉迷之中,乐此不彼。最后只能乐极生悲,重者亡国, 轻者害人害己,最终落得个人、财、名全无,千夫所指,何苦来哉?”
陶青春夫妇和车伟,都没想到他拿这个做比喻,也被他的何苦来哉逗得一阵大笑。
陶青春笑着指他:“你呀!你呀!”
兰婧笑着对陶青春说:“听见没有。”
陶青春笑着白她一眼:“不用敲打我,除了你,我没正眼看过任何一个女人。小宇说的对,不正常的男女关系确实是最大的祸根,它会把权、钱的追求引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这点我还是清楚的。”
兰婧满意地点头,对古新宇说:“你舅舅这点做的还是非常到位的。”
古新宇点点头:“舅舅才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
车伟好奇地问:“小古,你每天都是这种生活状态吗?”
“是啊!”古新宇肯定地点点头,”我每天都很开心快乐。记得从一本杂志上看到这样一句话,说人的一生快乐只占百分之五。我毫不犹豫把这页撕下来,撕得粉碎扔进垃圾筐。我敢肯定说这句话的人一定是个极度的悲观主义者,也一定是一个欲望的强烈追求者。人还是要以乐观的态度面对人生。你笑对人生,人生就会给你快乐。我就不信我对你笑,你会骂我。要想做到真正的开心、快乐并不难,只要做到无私心无奢欲,用自己的能力去关爱、呵护家人、亲人和身边的人,就会活得很乐观,很开心快乐,每天看到的都是快乐的。比如现在,我看舅舅、舅妈,想到新建弟弟,他们喜欢我,我也爱他们,就非常开心、快乐。再由他们想到二叔、二婶儿,特别是梓桐,也是快乐的。想想一会要回家,那里等着一个爱我和我爱的玉姐,也快乐着。由此想到我的家人、她的家人, 还能不快吗？车哥，今天你耐心教我电脑，能不快吗？由你再想到我认识的那些人,想着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能不快乐吗?那些活在痛苦中的人,一定是每天都在过份地追求着金钱、利益、甚至是美色,因为过份,而欲求求不得,所以痛苦。岂不是慵人自扰,自上枷锁?我觉得人只要活得心安理得,就是开心快乐的。”
陶青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安理得才能开心快乐,至理名言啊!你完全够格做一个人生导师啊。连我都要改善一下生活状态了。”
古新宇笑笑说:“舅舅,你现在双方父母健康,舅妈善良贤慧,弟弟孝顺优秀,本来就生活在开心、快乐之中呢。”
“是啊!是啊!”陶青春哈哈地笑着说,“只不过这快乐以前蒙着一层纱,今天让你一下子揭去,完全显露出来,更清晰明了。”又攥住兰婧的手,“原来我们一直在快乐之中,也会永远快乐下去。”
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做出亲蜜的举动,兰婧暖暖地点点头,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孩子们都在呢。”
陶青春哈哈地笑:“那怕什么,他们年轻人回到家比咱们还亲蜜呢。”
古新宇也哈哈地笑,对兰婧说:“舅妈,你知道我玉姐为啥不化妆吗：”
兰婧说:“她那么漂亮,用不着化妆呗!”
古新宇故作神秘地说:“哪有女孩子不爱化妆的,她是怕我左亲一下,右亲一下,补妆补不过来呢。”
几个人笑得更厉害了,兰婧笑出了眼泪,忙用面巾纸去擦。连不敢轻易大笑的小红都笑得弯了腰。
“开心！开心哪！”陶青春重重地说了一句,对车伟说,“喜欢他吗?”
“喜欢。”车伟笑着点头,“他让我在你面前都不那么拘束了。”
“这就对了。”古新宇点头说,“干嘛要拘束。车哥,你就把 舅舅当亲人、长辈,时刻把他放在心上,做他希望做的事,想他心中之所想,就一切都oK了。拘束是一种自卑,是一种心理障碍,会让人不能把自己的才能发挥到极至的。咱男子汉大丈夫,该做的事努力去做,不该做的想都不去想,有什么可自卑的呢？心里无私天地宽吗。”
车伟重重的点点头，笑着说：“小古，你有资格做我的良师啊？”
陶青春问:“小宇,你就谁也不怕?”
古新宇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舅舅,我这个不怕,并不代表不尊敬,或者是狂妄不羁。我对任何人都是尊敬的。尤其是对你们长辈,我还是怕的。怕对你们有失尊敬,惹你们不高兴,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没有,没有。”陶青春说,“从认识到现在,你没做过一点儿对我们不尊敬的事,也没说过一句不尊敬的话。你让我们开心快乐,就是最大的尊敬。”
“这多好啊!”古新宇说,“我的一份快乐,咱五个人分享,就有了五份同等的快乐。我若把痛苦带给你们,咱五个人都会痛苦,这又何苦来哉?”又是一片笑声。
小红听他把自己列入同等地位,一向除了请示不敢多话的她,感激地看着古新宇低声说:“谢谢小宇哥,我也很开心。”
“开心就对了。”古新宇说,“小红,我来这么多次,从没见过舅舅、舅妈大声对你说过话,都是商量的语气，这也是我敬重他们的一个理由。”
小红快快地点头:“是,叔叔、阿姨对我非常好,不来特殊的客人,都叫我上桌吃饭,我知足着呢。”
古新宇点点头:“所以你就没必要太拘束。”
“是啊!”兰婧点头说,“我也经常跟她说,我们家没有挑三拣四的人,我们也没拿她当什么下人看待,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不用拘束的。你可能不知道,小红是个苦命的孩子,我们不疼她谁疼她。我和你舅舅打算等她再大大,给她找个靠得住的人,把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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