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选了几个人,这是他们的详细资料。”老周说道:“他们是长安出身,自小就在长安城里混.......”
“眼皮活,嘴巴严,最懂这些迎来送往、牵线搭桥的门道。”
李复接过册子,快速翻看了几页,上面记录着那几个地痞的出身、擅长以及家中软肋.......
“找的人稳妥就好。”李复将册子合上,递还给老周,“到时候,百骑司会暗中运作,将他们以杂役或帮闲的名义,安排进鸿胪寺驿馆。让他们想办法跟高句丽的使者团搭上关系。”
“他们来了长安这么长时间,吃了这么多闭门羹,陛下迟迟不召见,高桓权那点耐心,怕是早就耗尽了。要不是他身边还有几个明白人死死按着,就他那张嘴,指不定还能说出什么呢。”
“我想,这时候高桓权心里肯定是愤懑难发的,憋着一股邪火,正是最需要找个由头排解发泄的时候。”
李复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想要排解,想要发泄。”
“那长安城里的好去处可就多了。”
平康坊的温柔乡,东西市的奇珍异宝,甚至是城外猎场……只要有人引着,还怕他不去?
“他只是想要出门在长安城里逛一逛,他身边的使臣是不会拦着他的。”
“他毕竟是个世子,身份摆在那里,若是执意要出门‘散心’,他身边那些使臣,拦得了一时,还能时时刻刻都拦着?总得给他几分颜面。”
老周认真听着,认同点头。
据鸿胪驿馆传回来的消息,的确是这样,这个时候若是驿馆当中出现能够理解高桓权,帮着高桓权找乐子的,高桓权不会不上钩。
那这个钩子,就由这边给他递过去好了。
“让咱们的人机灵点,既要投其所好,也不能显得太过刻意。先取得他的信任,让他觉得在长安找到了‘知音’,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老奴明白。”老周躬身应道,眼中闪过精明的光芒,“定会安排得妥妥帖帖,让那位世子殿下,乘兴而去,‘尽兴’而归。”
长安城的平康坊是繁荣的,繁荣当中又带着几分欲说还休的暧昧。
丝竹管弦之声便从那些雕梁画栋的阁楼里悠悠飘出,混合着女子娇俏的笑语和酒香。
寻常百姓眼里的长安城,无非只是有一个大唐国都的名头,比其他城池繁荣许多。
但是在达官显贵,有钱人的眼里,长安,才是真正的长安!
连日来被困在鸿胪寺驿馆的高桓权,早已心烦意乱,宫中对他的冷待.......
倒也不能说是冷待,在鸿胪驿馆中,官员小吏都客客气气的。
只是一问三不知,需要什么,他们尽力去办。
但是办的成办不成的,两说,只是不会拒绝,态度方面没的说。
这种软钉子,比直接的拒绝更让人憋屈!
这等遭遇,加上身边使臣的许多,让高桓权憋闷得快要发疯。
不过前几日,偶然听到驿馆中两个仆役低声议论平康坊的“妙处”,那绘声绘色的描述,高桓权也来了兴趣。
当即召来那两名仆役,故作随意地问起。
“世子恕罪,那等销金窟,岂是小人们能妄议的……”仆役面露惶恐,姿态卑微。
高桓权大手一挥。
不就是钱吗?
给本世子做个向导,只要本世子高兴了,赏你们。
仆从千恩万谢,围在高桓权身边,做足了狗腿子的模样。
高桓权十分受用。
哼,大唐人,也不过如此。
高桓权带着几个人离开了驿馆,由仆从带着,先是去了东市。
“权郎君,东市热闹,整个长安城里,这边奇珍异宝最多,南来北往的好东西,还有从西域运过来的.......”
狗腿子跟在高桓权身边,一边领路一边讲解着。
高桓权驻足一个胡人摊贩前,欣赏一柄镶嵌宝石的匕首。
别说,还真挺漂亮。
“诶呦!”
就在这时,一个醉醺醺的汉子跌跌撞撞地猛撞了他一下,力道不小。
“西八!什么东西,不长眼吗?!” 高桓权被撞得一个趔趄,心中的火气“噌”地冒了上来,
那醉汉却浑然不觉,反而含糊不清地反唇相讥:“谁……谁挡……挡你爷爷的路了……”
“你!!”高桓权气极,当场就要动手。
此时,一旁恰巧路过的人连忙上前,让自己手底下的人隔开了双方。
“两位两位,莫要在东市生事,你瞧,那天桥上的市令可看着呢,真要闹起来,大家面上都不好看。”为首的穿着锦袍,操着一口流利长安官话的年轻郎君劝说着。
随后,他三言两语的劝走了那个醉汉,又转身对高桓权拱手,笑容热络:
“这位郎君,看您器宇轩昂,定非寻常人物。何必与那等粗鄙之人一般见识?坏了雅兴,实在不值当。”
“鄙人姓周,敢问郎君尊姓大名?”
“周兄客气,在下……权。”高桓权含糊了姓氏。
“权郎君!权兄。”周姓青年笑道:“相逢即是有缘!权兄初来长安?想必还未领略过这长安真正的妙处。”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男人间心照不宣的笑意,“不瞒权兄,这平康坊里新到了一批西域舞姬,那胡旋舞跳得,当真是勾魂摄魄,曼妙无双!坊内藏的美酒更是地道,非外面寻常酒肆可比。”
“小弟做东,请权郎君务必赏光,咱们一同坐坐,如何?”
高桓权本就心中苦闷,渴望排遣,又听闻有西域舞姬,心头便是一动。
再看对方盛情难却,身边护卫也微微点头示意环境“安全”,他半推半就地,便被这一行人簇拥着,踏入了平康坊最为奢华的醉仙楼。
一路之上,高桓权只觉得这位周兄言语风趣,对长安风物如数家珍,看样子出身也不寻常。
又见对方热情开朗,谈吐不俗,戒备心便放下了几分。
醉仙楼内香气馥郁,虽是白日,内里却是灯影阑珊,舞影翩跹。
一时之间,竟然叫人分不清白昼黑夜,酒香、乐声、美人笑靥交织在一起,竟让人浑然忘却了外界的天光时辰。
高桓权深吸一口气,多日来的憋闷似乎在这一刻找到了出口,脸上终于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周郎君显然是此间常客,鸨母一见他便堆满笑容迎了上来,目光在高桓权身上不着痕迹地一转,笑意更浓。
“周郎君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这位郎君面生得紧,真是贵客临门,快请上雅阁!”
一行人被引至二楼一间极为宽敞华丽的雅间,推开窗便能俯瞰楼下大堂的舞台,视角极佳。室内熏香更浓,铺着西域来的绒毯,案几是上好的紫檀木,连盛放果品的碟盏都透着晶莹光泽。
“把新到的西域舞姬都叫来,再把你们这儿最好的‘玉髓春’上两坛!”周郎君熟稔地吩咐着,转而热情地招呼高桓权入座,“权兄,请上座!今日定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长安的风流!”
高桓权踏入这极尽奢靡的雅间,心头先是震撼,随即一股莫名的羞恼涌上。
在心里暗骂一声。
自己可是高句丽的世子,怎能在这等场合露怯,表现得如同没有见过世面一般?
放松,不过是些商贾之流炫耀财力的地方罢了。
暗自定了定神,下巴微不可察地抬起,脸上挂起笑容。
故作姿态一番,落了座。
身为王世子,什么场面没见过?
可是今日这场面,真没见过!
“看来周兄是此间常客了。”高桓权笑问道。
周郎君哈哈一笑,与他碰杯。
“权兄,不瞒你说,但凡来了长安,若不来这平康坊见识见识,那可真是白来一遭了。”
压低了声音,身体微微前倾,露出一个男人间心照不宣的、带着几分狎昵的笑容,“而但凡来过一次,领略过其中妙处,往后啊……可就真要心心念念,魂牵梦萦咯。”
这话如同羽毛,轻轻搔在高桓权的心尖上。
仰头饮尽杯中酒,那甘醇烈酒带来的灼热感,似乎将他连日来的憋闷都烧去了大半。
彻底放松下来,将身体靠向柔软的隐囊,笑道:“那今日,便要好好领略周兄所说的‘妙处’了!”
不多时,几名身着异域华服、身姿曼妙、蒙着面纱的舞姬鱼贯而入。
眼波深邃,睫毛卷翘,裸露的腰肢随着乐师的鼓点轻轻摆动,瞬间抓住了高桓权全部的心神。
琥珀色的“玉髓春”倒入夜光杯中,散发出醇厚诱人的香气.......
高句丽王宫的宴饮与之相比,都显得质朴甚至粗陋了。
长安,真是个好地方。
之前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就没发现呢?
早点发现,何至于待在鸿胪寺中,过那烦闷的日子?
两人聊的热络,喝的畅快。
高桓权喝多了,难免说话间流露出一些不满。
周郎君眼中精光一闪,面上却笑容不变,再次为他斟满酒:“权兄豪气!那些官面上的人,最是没趣,哪懂得我等及时行乐的妙处?来,再饮一杯,让这些烦恼都随酒散去!”
说着,对一边作陪的女子使了个眼色,依偎在高桓权身边的舞姬声音更加娇媚,几乎贴在他耳边软语劝酒。
乐声愈发缠绵,酒意不断上涌,高桓权彻底放下了防备,开始纵情声色。
这,才是一个世子该过的日子!
雅间内,酒气与香气混杂,弥漫着放纵的气息。高桓权已是酩酊大醉,眼神迷离,露着舞姬,上下其手。
不知何时,周郎君已经离开了屋子。
傍晚,净街鼓响起,而高桓权醉的全然不知。
而高桓权身边的几个护卫,也早就被灌醉,就睡在一楼的房间里。
鸿胪驿馆中,夜色渐深,窗外传来沉重的净街鼓声,一声接着一声,宣告着宵禁的开始。
眼见着外面净街鼓敲了一百声,但是依旧不见自家世子的踪影,心急如焚,便去找驿馆中的小吏询问。
小吏倒也没有隐瞒。
“下午的时候,世子带着两个护卫和两个仆从,到长安城中闲逛去了,中途驿馆中的仆从倒是回来了,说世子带着护卫,去了平康坊。”
“平康坊?是住在那里的酒楼了吗?”高句丽使者问道。
小吏闻言,脸上露出笑意,只是这笑容在高句丽的使者看来,好像不是很对劲的样子。
“使者,平康坊可是长安城的一个妙处,想来,贵国世子,已经夜宿在那里了。”
高句丽使者听到这里,便已经回过味儿来了。
虽然对长安不怎么熟悉,但是非完全不通世务,很快便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地方,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夜宿在平康坊内的阁馆之中.........
“轰隆”一声,高句丽使者只觉得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震得他眼前发黑,身形都晃了晃。
世子竟然跑去了那等污秽之地,而且夜不归宿!
在大唐,长安城中的人狎妓饮宴或许算不得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他高桓权不同!他是高句丽王世子,是来大唐请求和亲的使臣!
如今任务毫无进展、大唐皇帝态度不明的情况下,他竟然流连于平康坊妓馆,夜不归宿!
这消息若是传扬出去,高句丽的脸面何在?和亲之事还想不想成了?
使者不敢再想下去,额头上瞬间沁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强撑着对那小吏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多……多谢郎官告知。”
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席上,双手微微颤抖。
“祸事矣!祸事矣!” 他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绝望。
只希望世子能尽快回来,并且此事能死死捂住,千万不要走漏半点风声!
次日上午,宿醉的高桓权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口干舌燥中醒来的。
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织锦帐顶,鼻尖萦绕着脂粉香气与残存的酒气,身边还躺着昨夜那名妖娆的舞姬。
垂着各色帷幔的内室中,地上已然混乱不堪,两人的衣物杂乱的散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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