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男人对上视线。
男人眼神如他的话一样坚定。
令人绝望窒息的处境，侮辱奚落的话语与他这一句话重合，现实与过去的交错画面令她反应都迟钝不少。只觉得鼻子一酸，滚烫的眼泪莫名其妙就落了下来。
她忙别开眼，用手背擦拭干净。
不喜于色，不露于表的男人慌了心神，金丝框眼镜后面的瞳孔闪烁着无措，指尖刚动一下，又连忙按捺住，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沉默地递给她。
“谢谢。”她瓮声瓮气开口。
等她止了泪，男人紧绷着的情绪才算是得到片刻的放松，起身在她身边的椅子上落座。
触及她泛红眼尾，目光暗了几分。
为了宽她的心，他娓娓道来：
“监控已经调了出来，是她的经纪人在酒杯里下了药，人确实是她的经纪人在她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扶进房间里的，酒店的监控我让人拷贝了一份，其他的全部删得一干二净。
另外，我让人调查了一下她的经纪人王芳萍，这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做，还有其他账务上的问题。
那位刘总刘生锐是入赘，后来他妻子病逝，岳父家所有的产业就到了他手里，这么多年来挥霍无度，私底下也高了不少违法乱纪的事。
警方那边已经把两人带走了，我会找陆氏最好的律师帮这些受害人打官司，他们一定都会为自己犯下的错受到应有的惩罚，等里面的人醒来后，你可以和她说一下情况，不过，这件事不需要她出面，让她不用有心理压力。”
秦玥没想到他办事速度会这么快，连忙道：“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感谢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后面的事不能再让你忙活，我这边来找律师吧。”
今天的事，他了解到了更多。
秦玥之前说要成立一家娱乐公司。
他能猜到秦玥参加这个婚宴是为了以秦家千金的身份认识一些导演制片，增进人际交往。
她和这位叫谢灵毓的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对方危急关头会给她发消息，想来在宴会上接触过后，她抛了橄榄枝。
至于对方有没有答应，他不知晓。
但仅仅见过一面，还未确立上下属关系，朋友也算不上。
相当于是帮了一个陌生人。
她不需要把自己和谢灵毓归到一起，为救人一事向他致谢。
即便自己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会办这些事，也不能承这个情。
不能让她觉得自己亏欠了他。
她秦玥不欠任何人。
“举手之劳的事，我们都是为了帮人，谈不上什么麻烦不麻烦，再者，律师已经了解过具体情况，与警方进行了交涉，不好来回换。你要真想感谢我，改天请我吃顿饭，就当谢我今天帮你在阿姨跟前圆了谎。”
闻言，她哑然失笑：“别说是一顿饭，十顿饭都行。”
陆晏辞的助理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不苟言笑的总裁，在人家姑娘跟前一副不值钱的模样。
也就是秦小姐了，换做其他人，陆总只怕是连个眼神都不给。
他手里提着印着logo的纸袋上前，面上半点都看不出心理活动有多丰富，毕恭毕敬道：“陆总这是您要的东西。”
陆晏辞应了一声，接过来放在旁边的凳子上。
先是从一个袋子里拿出一件风衣。
他的外套被她用来披在别人身上，已经脏了不能用，晚上比较凉，她还穿着晚礼服，所以特地让助理准备了外套。
另一个纸袋里是一个鞋盒，盒子里是一双平底鞋，正是她的尺码。
她没想到陆晏辞会这么细心。
高跟鞋换上舒适的平底鞋，整个人都得到了放松。
她披着外套，掏出自己的手机：“你的衣服也脏了，连着这件风衣和鞋子，你看一共是多少钱，我转给你。”
陆晏辞：“不用了，我的衣服拿回去清洗一下就好，这些用不了几个钱，真想还，有时间再多还我一顿饭好了。”
秦玥知道，这些钱对他来说确实都是小钱。
但，她总不能不懂事的将所谓的“小钱”与一顿饭画上等号。
秦玥心下盘算着买一份高于这个价钱的礼物，改天请他吃饭的时候送还给他。
“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她收起手机说道，“今天晚上我得留在这里。你明天还要上班？很晚了，你赶紧回去吧。”
留下来陪她的话到了嘴边咽回去。
不能让她看出来异样。
陆晏辞看似平静的起身：“嗯，有什么事，你再和我联系。”
“好。”
秦玥起身送他到了电梯口。
过了有三十分钟，病房里的秦玥给陆晏辞发了条消息：到家了吗？
陆晏辞：刚到。
秦玥：好，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早点休息。
和她聊天怎么算打扰。
陆晏辞回了句：嗯，你也早些休息。
极为简短的对话。
一个回复完就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一个翻来覆去将聊天记录看到许多遍，恨不得打印出来装裱起来。
病房是陆晏辞安排的单人病房。
洗漱用品都有。
秦玥简单洗漱完，躺在旁边的陪护床上。
半夜，她迷迷糊糊转醒，似是察觉到身边有一个人影，秦玥头皮一紧，整个人顿时无比的清醒，瞳孔紧锁，瞪圆了眼睛看着床边的黑影。
辨认出是谢灵毓后，长舒了一口气。
她打开灯，看着面色惨白，看起来无比虚弱的谢灵毓，有些无奈道：“怎么不睡觉？不舒服？”
她蹲下身子，双手攥着床单，摇头，轻不可闻地说：“我，我害怕，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她从梦中惊醒，一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全是那个丑恶的嘴脸。
看到秦玥就在自己身边睡着，还是害怕。
秦玥打了个哈欠，往旁边挪了挪，给她空出来一个位置：“躺下来吧。”
谢灵毓怕她反悔似的，连忙爬上床，躺在她身边，乖宝宝似的躺好。
即便是豪华的单间病房，两人并排躺在一张床上还是有些拥挤了。
谢灵毓不觉得。
只知道和她躺在一块，十分有安全感。
手指悄悄攀上秦玥的手臂，越收越紧。
房间里静默了片刻，传来谢灵毓哽咽的声音：“我酒量不太好，但绝对不是个一杯倒的人，喝完经纪人给我的酒，只觉得脑袋里浑浑噩噩的。
她扶着我进了一个房间，说是让我好好表现，我知道等着我的会是什么，我当时实在是不知道该找谁了，没有人能够救我，也没有人能够帮我。
我能想到的，只有在这个酒店的你，只来得及给你发消息……”
谢灵毓说着吸了吸鼻子，靠得更近，整个人瑟瑟发抖地贴在她身上。
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还好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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