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死之人都有预感的，李钱氏也不意外，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大限将至，不过这样也好，瘫在床上半年，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
李钱氏勉强打起精神，虚弱的开口。
“对，不起，咳咳”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别为难二壮，大宝，行吗”
即便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身为母亲依旧担心着自己的孩子，哪怕她曾经再恶毒，终究也是个母亲。
“娘，，，，，呜呜呜”
李二壮听着李钱氏的话，即便脑袋太不灵光，也明白娘这是交代遗言呢。
怎能不心痛，跪在地上，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他年幼就没爹了，都是娘把她带大的，母子感情很深，不同于老三那样到处东跑西颠，他就只想留在娘身边。
若是之后没有了娘，他一个人该怎么活着！他不敢想象。
江丑儿虽然心中还是无法原谅李钱氏曾经的所作所为，但是人之将死，已经没有继续跟她斗下去的必要了。
“你放心，我没那么无聊的心思，去欺负一个脑筋不好的大人与一个没娘的孩子”
虽然江丑儿的话并不算好听，却听在李钱氏心中是那么美妙，她所认识的江丑儿，并不是爱记仇的普通农村妇女。
既然她开口承诺，不会再找李二壮与李大宝的麻烦，她就放心，不然凭李二壮那榆木脑袋，怎么斗的过心机极重的江丑儿。
她自认为自己已经是这村中不好惹的佼佼者了，在江丑儿这里却屡次吃瘪，可以说毫无还手之力。
她担心自己去后，李二壮没了主心骨，自己生活不下去，更何况还有一个半大的李大宝呢。
所以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只能尽可能的帮他们打算。
李钱氏浑浊的目光艰难的移动到李大壮脸上，看着这个自小自己就讨厌的儿子，她的内心十分复杂。
从前的李大壮对她也算是唯命是从，可是自从死而复生后，整个人都变了，或许经历了生死，让他看透了很多。
李钱氏有些后悔，若不是在李大壮不在的期间，自己对江丑儿没那么狠，是不是李大壮也不会如此厌恶自己。
李钱氏艰难的抬手，试图抓住李大壮的手，抬到一半，却又落下，自己还真没资格让他称呼一声娘呢。
特别是见到李大壮眼中那浓浓的嫌弃，看在李钱氏眼中不由的苦笑一声，还真是自作自受啊。
以前那个孝顺的孩子，即便不是亲生，对自己却比任何人都尊重，都是自己活生生把他逼的远离自己的。
“咳咳咳咳”
李钱氏忍不住的咳嗽出声，伴随着咳嗽，又是几缕鲜血溢出，江丑儿连忙帮她顺气，好半晌才终于缓过一口气来。
李钱氏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所以也不再浪费时间，用恳求的语气对李大壮说。
“大壮啊，娘，，，不，小姨想求你，今后看在你和二壮都是一个爹的份上，求你给他口饭吃”
“你知道的二壮脑袋不太好，我怕靠他自己根本活不下来，小姨跪下求你，，，咳咳咳”
说着试图起身给李大壮跪下，却试了几次根本移动不了身子，只能让自己更加的虚弱。
“娘！”
李二壮跪在地上已经哭成了泪人，那么大一个男人，如今哭的却像一个孩子。
李钱氏本是李大壮母亲的亲妹妹，所以自称小姨也没错，李大壮的生母在生他妹妹时难产去世了，李钱氏就被家里强塞过来做了填方。
而李大壮的爹对她也并不好，处处拿她与原配夫人比，她姐姐乃嫡出，家里给了巨额嫁妆，而她一个小妾的孩子，自然什么都没有，嫁过来本身就矮了一截，就连村子里都会讥笑她。
怨恨的种子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凭什么姐姐什么都有，而自己却过的谨小慎微，一不小心也会被相公打骂。
直到李父为救李大壮意外去世，这颗仇恨的种子终于长长了参天大树，把从小到大对姐姐的嫉妒转变成了怨恨。
相公去世，这里家终于轮到她做主了，从那时候开始，她就变着花的折磨李大壮兄妹。
而李大壮的妹妹年仅13岁就被嫁给了其他镇下村子里有名的酒鬼，因为路途实在是不近，几年都回不来一趟，就是不让他们兄妹相见。
想想自己曾经的恶毒，还真是罄竹难书了，甚至李三壮屡次调戏李大壮的妻子强行霸占侮辱，逼死了那么多为无辜女子，她并非一点都不知情，只是装聋作哑，心中甚至还在暗暗窃喜，看到李大壮伤心，她就开心！
直到遇到了江丑儿，这个悲剧才没有继续下去，如今想来，自己也该下十八层地狱接受惩罚的。
李大壮本不想理会这些麻烦的事，直到江丑儿递过来一个无奈的眼神，因为她知道，如果不答应，李钱氏差不多等于死不瞑目。
“嗯，，，，好，我答应你，会照顾李二壮”
终于得到了李大壮肯定的回答，李钱氏的或许因为心事放下了，气息更加微弱，全身笼罩着死气。
最后看了一眼哭的不能自已的李二壮，枯槁的脸上难得的露出慈祥与不舍，就像小时候那样呼唤着李二壮的名字。
“二壮啊，娘知道你委屈，但是大宝毕竟也是你的血亲，这孩子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你养育他长大，他也会孝顺你的，咳咳咳”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就连江丑儿都忍不住皱眉，内心有一些些的柔软。
“娘！我都知道了，我都知道，呜呜呜”
李钱氏的目光开始涣散了，气息越来越弱，喃喃的开口，就像自言自语一样。
“大宝啊，奶奶不在了，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长姐，相公，我对不住你们”
“我想睡在山的西边，那样，，那样，，那样，就可以，看到，，看到，，，”
西边吗？那不就是李三壮被迫出家的寺庙的方向吗？
直到最后，她还是放心不下这个小儿子啊。
李钱氏生机彻底断绝，同时伴随着李二壮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江丑儿叹了一口气，用被子将李钱氏的尸身盖起来，而后起身，并没有去安慰痛哭的李二壮。
这时候什么安慰的话都感觉那么的无力，还不如让他把悲伤发泄出来。
“走吧，去通知村里人”
有人去世，是村子里的大事了，哪怕李钱氏生前为人不怎么样，但是作为生活在一起那么多年的村民，也会自发的去送送，这是作为对死者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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