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燃2001

万古青天一株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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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鹰落潘帕斯·砺刃无声淬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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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阿根廷萨尔塔省锂矿项目现场营地- 2002年2月12日(华国除夕)晚

营地的临时食堂被精心布置过。

几盏大红灯笼挂在门口和角落,散发出朦胧温暖的光晕,驱散着高原夜晚的寒气。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诱人的食物香气——酱爆羊肉、红烧狮子头、清蒸鲳鱼(虽然是在远离海洋的高原上,但出发前急冻带来的几条鱼已是奢侈)、还有成盘成盘刚出锅、白胖胖、冒着热气的饺子,醋碟里的陈醋散发着特有的酸香。

与白天谈判桌前的剑拔弩张、下午卡西亚家族离场时的傲慢僵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刻的食堂里气氛热烈得几乎有些虚幻。

圆桌铺着用包装用红布临时替代的桌布,摆满了华国厨师倾尽全力在有限条件下烹制的年夜饭。

对于深陷经济泥潭、连基本食品供应都紧张的萨尔塔地区来说,这顿饭的丰盛程度堪称梦幻。

每一道菜仿佛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东方大国”的力量。

而与这节庆氛围形成强烈反差的,是角落餐台边略显落寞的黎媛。

她刻意避开了主灯的光晕,侧身隐在阴影里,左嘴角那片被硬质文件夹尖角刮破的红肿在昏暗光线下愈发刺眼。

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伤处,灼痛的撕扯感让她倏地收回手。

高原清冷的月光透过百叶窗缝隙,斜斜打在她清瘦的左脸上,清晰地勾勒出嘴角那片显眼的、尚未消退的红肿破皮。

几个小时前谈判桌上那记“意外”击打留下的痕迹,在紧绷了一天之后愈发刺痛。

轻微的牵动让她下意识蹙起细秀的眉毛,舌尖无意识地舔过伤口边缘,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

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这份狼狈,尤其是此刻正对着卡西亚父子虚与委蛇的韩毅和雄小鸽。

一个怯生生的本地帮厨少年递来半融的冰块,用蹩脚的英语夹杂着西班牙语比划,

“小姐…冰…好…”

黎媛勉强扯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接过来,用纸巾包裹着,小心地将冰冷的触感按在肿痛的嘴角。

冻麻的疼痛感暂时压下了灼热的刺痒,却勾起了更深的疲惫和荒诞感——在两万公里外的异国他乡除夕夜,用一块融化的冰块治疗一场商业陷阱附带的人身伤害。

隔着喧嚣的人群和氤氲的食物香气,她看到韩毅正挂着职业化的笑容,举杯回应卡洛斯夸张的奉承。

他专注地扮演着“被仰慕者”的角色,似乎还未曾留意到她这边的动静,也未察觉卡洛斯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对桌上那些本地罕见珍贵佳肴不加掩饰的贪婪。

晚宴的主角自然是卡西亚先生和他儿子卡洛斯。

卡西亚先生换下了白天那套象征土地贵族身份的精致西装,特意穿上了一件在当地也算体面的、熨烫过的衬衫。

他脸上堆满了笑容,那笑容像是精心练习过的,眼角堆叠起深刻的纹路,每个褶子里都仿佛盛满了真诚。

他端起在物资匮乏的阿根廷绝对是稀罕物的斟满晶莹剔透的华国国产白酒的小酒杯,手微微颤抖着,但动作刻意放得很慢,充满仪式感。

“雄先生!韩先生!”

卡西亚先生的中文称呼夹杂着浓重的西语口音,显得格外热情,“这真是……太美妙了!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他夸张地比划着满桌菜肴,“华国的除夕夜!如此丰盛,如此温暖!这才是‘家’的感觉!”

他环顾四周,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沉醉的光芒,“华国!真是个伟大的国度!古老!神秘!又强大!五千年的文明啊……”

卡西亚先生摇头晃脑地感慨,:“我一直都非常非常的……向往!用你们的话说……叫心驰神往!”

他甚至笨拙地试图用筷子夹起一只饺子,虽然最终滑掉了好几次,引得他发出略显滑稽的大笑,自我解嘲中又带着明显的、讨好似的亲热。

而他的儿子卡洛斯,那年轻的面孔上洋溢着一种近乎亢奋的激动,眼神闪闪发亮,紧紧锁定在韩毅身上,仿佛找到了什么人生偶像。

“韩毅先生!”

卡洛斯热情地呼唤着韩毅的名字,语气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刻意模仿的敬仰腔调(模仿华国晚辈对前辈的语气)。

他学着父亲的样子举杯,杯中红酒在灯光下折射出血红色的光芒。

“您今天在谈判桌上的智慧和远见!令我震撼!那才是真正的……真正的……”

他努力搜索着词汇,旁边的一个翻译低声提示了一句,“领导力!对!领导力!”

他大声重复着,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他放下酒杯,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凑向韩毅的方向,脸上洋溢着一种热切的、近乎朝圣般的表情,

“我真的,真的非常非常热爱华国文化!我的房间里还挂着中国结!

你们华国的汉字……真的太有艺术感了!像一幅画!长城!故宫!天哪……”

他夸张地捂住心口,“光是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韩毅先生!”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请您相信我!这不是客套话!

如果……如果这次合作成功,如果未来有机会……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去华国!去燕京!去华亭!去那里留学!学习伟大的华国文化!”

他说得情真意切,眼神里闪烁着期盼的光芒。

他甚至模仿白天在矿坑边看到的当地华国技术人员的工作手势,试图用一种他想象中代表“东方智慧”的姿态来表达自己的仰慕。

隔着氤氲的食物热气,黎媛看见卡洛斯正举着红酒向韩毅献媚,油亮的嘴唇开合间吐出“热爱华国文化”的谄词。

韩毅坐在对面,脸上保持着得体的、略带矜持的微笑,回应着卡西亚父子的频频敬酒。

他端起酒杯应酬,说着场面上的话:“卡西亚先生客气了,卡洛斯你太会说话了。”

心里那根始终紧绷的弦,在这种近乎黏腻的善意冲击下,确实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几分。

他的大脑在飞快的分析。

谈判桌上暂时的退让换来对方的示好?

用一点租金的小让步换取了地主家族如此“真诚”的友谊?

甚至可能收获一个当地未来的亲华派接班人(卡洛斯)?

巨大的利益似乎唾手可得……

这友好的氛围,这热烈的赞美,如同温煦的潮水一波波涌来,不断地冲击着他白天因对方强硬而筑起的堤坝。

理智上,他知道这是谈判策略的一种,但情绪上,尤其是在这远离故土的除夕夜,面对热腾腾的饺子、真挚的祝福,以及一个当地实权者放下身段的热情……

绷紧了一整天的神经,从合同陷阱到资源分布的压力,这份看起来很油腻的友善确实像一瓶疗效显着的心理缓解剂。

他需要一个短暂的喘息。

他不自觉地放松了肩膀肌肉,甚至主动拿起酒瓶,给已经快喝醉,脸颊通红的卡洛斯又添了一杯红酒,心里那堵防备的高墙,在这一片温馨的年夜饭氛围中,悄然松动了几寸裂隙。

晚宴的热烈在酒精和刻意的吹捧中继续升温。

直到卡西亚先生放下手中啃得精光的羊骨,用餐巾擦了擦油光发亮的嘴,然后才带着无可挑剔的、充满感激的笑容环视全场,

“啊!多么美好的夜晚!多么美妙的华国盛宴!韩先生,雄先生,还有所有尊贵的华国朋友们,感谢你们让我和卡洛斯度过了毕生难忘的一个……‘除夕夜’!”

他强调了这个中文词,“这份热情和真诚,我们父子铭记在心!”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衬衫的领口,脸上那种沉醉的表情稍稍收敛,换上了属于谈判者的、审慎而凝重的表情,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这样重大的合作条款变更,光靠我们父子二人的感激还不够。这涉及到整个家族的根基和未来……责任重大啊!”

他重重叹了口气,仿佛承载了万钧重担,

“我提议,今晚到此为止。我需要连夜召集家族的父老兄弟,非常、非常慎重地……商议每一个细节!把我们对未来的共同愿景……”

说到这里,卡西亚特意看了一眼韩毅,“和我们自己族人的核心诉求结合起来……

拿出一个真正负责任的、能够经受住时间考验的决定!

雄先生,我们,最迟明天上午,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卡西亚先生说得情真意切,冠冕堂皇。

一旁的卡洛斯也配合着父亲点头,脸上还带着点微醺的酒红和不舍,嘴里含糊地说着“一定要商量……要听大家的……华国朋友放心……”

在一片和谐的道别声中,卡西亚父子被护送着离开营地,登上了他们的汽车。

营地里,伴随着卡西亚父子离开的喧嚣,投影仪开始播放从国内经过层层转码才传过来、画质模糊不清、声音还带延迟的春节联欢晚会录像。

熟悉的旋律《春节序曲》在营地夜空中飘荡开来(信号断断续续),工作人员们拖来凳子围着坐下,笑着相互打趣,谈论着国内的趣事,氛围一下子变得温馨而真实。

紧绷了一天的众人,终于在这万里之外的土地上,感受到了属于华国除夕夜的、些许的年味。

只是喧嚣过后,烟瘾犯了却弹尽粮绝的韩毅,感觉嘴里寡淡无比,比萨尔塔的盐滩还难受。

恰巧雄小鸽也犯了烟瘾。

两人对视一眼,雄小鸽大手一挥:“走!找车,去镇上买包烟去!”

营地雇佣的当地司机吉列尔莫开着他的老旧皮卡,载着两人颠簸了半个多小时,驶入最近小镇唯一的、亮着惨淡灯光的小超市。

吉列尔莫留在驾驶位等候。

华子就别想了,韩毅和雄小鸽迅速在超市里扫了几包本地生产的廉价但劲头十足的香烟出来。

刚走到皮卡车旁,雄小鸽口袋里的卫星电话就剧烈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着吴楚之专用的加密卫星号码。

雄小鸽脸色一肃,对韩毅做了个“等我”的手势,“吴总电话,可能急事。”

他立刻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关上门,将外面的喧嚣隔绝开来,只剩下车内被阴影笼罩的凝重身影。

韩毅理解地点点头,拉上皮卡后斗的门闩,身体斜倚在冰冷粗糙的车厢板壁上,拆开一包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生烟丝辛辣的烟气灌入肺腑,稍微压下了胃里红白两种酒残留的微醺和晚宴后浮动的烦躁。

远处小镇的稀疏灯火在夜色中摇曳,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小镇深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夹杂着含糊不清脏话的打闹声和身体撞击金属箱体的沉闷声响,从超市斜后方的狭窄昏暗后巷里传来!

“放开!混蛋!你们这帮……”

一个明显喝醉了的、含混不清的声音在骂着,还伴随着推搡和挣扎的声音。

韩毅眉头一皱,下意识侧耳倾听。

小镇治安不好,这种深夜巷子里的冲突并不罕见。

韩毅本不想管的。

异国他乡的,没必要惹麻烦。

而且听声音是个男人的声音,这让他更没有管的欲望。

但随后那骂骂咧咧的声音,让他皱起了眉头。

似乎……有点熟悉?

好奇心驱使下,韩毅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放轻脚步,警惕地朝后巷口摸去几步,探头朝昏暗的巷子深处望去。

借着超市后墙一盏破损灯泡洒下的昏黄光线,只见三四个勾肩搭背、同样散发着浓烈酒气的当地年轻人,正推搡着一个身材高大健壮却明显脚步踉跄的身影!

那个被推搡的人背对着巷口,身影轮廓……非常眼熟!

是卡西亚!

不,是卡西亚的儿子卡洛斯!

韩毅瞳孔微缩!

只见卡洛斯被其中一个年轻人猛地一推,后背狠狠撞在堆放在墙角的锈蚀大铁皮垃圾箱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Fuck! Get off me!”

卡洛斯醉醺醺地用英语夹杂着西语咒骂着,努力想站稳。

他的同伴却嬉皮笑脸地再次围了上来。

韩毅心头一紧,以为是卡洛斯遇到了地痞流氓的打劫或欺负。

毕竟是白天还在营地把酒言欢的熟人,韩毅下意识就想上前帮忙制止!

“hey! how did this happen?! Stop that!”

(嘿!怎么回事!住手!)

韩毅大步流星冲进后巷,用英语呵斥道,同时想上前拉开那几个看似在围攻卡洛斯的家伙。

几个年轻人被韩毅的突然出现和呵斥惊了一下,下意识停下了推搡的动作。

被推得晕头转向、醉眼朦胧的卡洛斯猛地扭过头来,他头发散乱,脸色酡红,眼神浑浊而充满戾气,完全没有了白天营地里那副“谦逊学子”、“仰慕中华”的温和派头。

他眯着眼,努力辨认了几秒韩毅那张在昏暗中依然轮廓清晰的亚裔面孔。

他似乎认出来人是今天在营地“施舍”他们雇佣计划的华国人之一,但那眼神里非但没有感激,反而迅速涌上一种被打扰后的、混杂着酒精刺激的极度反感和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甩开同伴试图扶他胳膊的手,踉跄一步站直身体,指着韩毅的脸,嘴里喷着令人作呕的酒臭和刻骨的恶意,用一种高亢、鄙夷、清晰得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语调吼道:

“You! chinos de mierda!(你!狗屎中国佬!)”

这个词如同冰锥刺入韩毅的耳朵!

他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布宜诺斯艾利斯!

那家超市门口!那几个抢劫犯在看见他们时,就是用这种腔调吼出的这个词!

事后黎媛红着眼眶,用哽咽的声音告诉他,这是最恶毒的骂华国人的话之一!

卡洛斯显然已经醉到了极点,见被气懵了的韩毅呆在原地,更是肆无忌惮。

他向前凑近一步,那张在酒精和丑恶心思下扭曲的脸上,挤出一个极其恶毒的笑容,像是在宣告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发自骨髓的优越感和鄙夷,吐出了那句韩毅同样在黎媛愤怒而屈辱的描述中听过的、专属于针对他们肤色的最恶毒诅咒:

“Get out here!?pigs Amarillos!(滚出去!黄皮猪!)”

“嗡——!”

时间在这一刻被绝对的暴怒炸成碎片!

空气被瞬间抽空!

韩毅脑子里像是被重锤轰击!

所有晚宴上虚假的“友好”,所有卡洛斯白天那令人作呕的“仰慕华国文化”的表演,所有红酒带来的微醺和松弛,都在此刻被这赤裸裸、冰冷冷、恶毒到刺骨的种族辱骂瞬间蒸发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足以焚毁理智的屈辱和暴怒!

他眼睁睁看着这张几个小时前还在营地餐桌上一脸“热忱”的伪善嘴脸,此刻却在阴暗后巷中撕下所有伪装,露出了深藏的獠牙和刻骨的仇恨!

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利用完就肆意辱骂的极端虚伪和恶毒,比单纯的抢劫犯更令人发指!

一股比烈酒更灼热万倍的岩浆轰然冲垮韩毅所有的理智防线!

他那双眼睛在黑暗中瞬间充血赤红!白天谈判桌上指点江山、冷静算计的姿态荡然无存,只剩下想要一拳一拳、将眼前这张虚伪可憎的嘴脸彻底轰碎的暴戾本能!

他发出一声压抑在喉间的野兽嘶吼,根本来不及思考任何后果!

攥紧的拳头带着全身的力量和爆炸的愤怒,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毫无保留地朝着卡洛斯那张被酒精和极端恶意扭曲的丑陋面孔狠狠砸去!

就在那只愤怒的拳头即将撕裂空气、粉碎鼻骨的瞬间——

一只如同铁铸般、布满厚茧的大手,带着绝对不容反抗的巨大力量,如同天降枷锁,猛地从韩毅身后探出,精准无比地一把死死钳住了他手腕的命门!

力量之大,几乎让韩毅感觉自己的腕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来自身后的巨大钳制力让他狂暴前冲的势头如同撞上无形的铁壁,瞬间被钉死在原地!

纹丝不动!

是雄小鸽!

他那高大肃杀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巷口,如同一尊掌控风暴的神只!

冷峻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半明半暗,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暴怒欲狂的韩毅和惊愕茫然(因醉酒尚未完全清醒)的卡洛斯之间!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万年寒冰的匕首,带着一种令空气都凝固的极致威压:

“?qUé EStá pASANdo AqUi?!”

(这里到底在发生什么?!)

这句西班牙语如同惊雷劈开后巷的黑暗与混乱,瞬间打破了僵持。

那几个原本还围着卡洛斯、同样是醉醺醺的当地年轻同伴,被这突如其来的冷厉质问和雄小鸽身上那股迫人的气势吓得一个激灵!

他们顺着声音来源望去——

只见阴影中,那个被卡洛斯骂作“黄皮猪”的亚裔青年身后,赫然站着一个身材高大、西装笔挺(即使在夜色和奔波中也未失风度)的华国男人!

他表情冷峻如铁石,眼神锐利得如同两道穿过黑暗的探照灯光,直刺人心!

更让他们心头一颤的是,这华国男人身后还站着另一个身影——营地里雇佣的本地司机吉列尔莫!

吉列尔莫身材魁梧壮硕,是镇上有名的力气大、人脉广的人,此刻也一脸警惕和不满地看着巷子里这群闹事者!

卡洛斯那几个同伴的酒顿时醒了大半!

他们只是跟着喝高的卡洛斯瞎起哄的街面混混,骨子里最是欺软怕硬。

看到气势不凡的雄小鸽,尤其是看到本地壮汉吉列尔莫明显站在对方那边(这等于有“地头蛇”撑腰),再看到韩毅那副被同伴死死钳住手腕、却依旧双眼血红、恨不得择人而噬的狰狞表情……

麻烦大了!

这些人懂西班牙语!卡洛斯那傻逼的歧视言语……

这是几个混混心里瞬间升起的唯一念头!

再留下来,卡洛斯这个白痴说不定真会被盛怒之下的那个华国人给撕了!

他们三个也得跟着倒霉!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Vámonos!?Rápido!”(快走!快!)

其中一个反应最快的家伙低吼一声!

他和另一人二话不说,立刻冲到脚步虚浮、还在挣扎着试图朝韩毅骂骂咧咧的卡洛斯身边!

两人一左一右,极其粗暴地架起卡洛斯的胳膊!

“放开我!你们这些……”

卡洛斯还想咆哮,但他醉得太厉害,挣扎在同伴铁钳般的手里显得软弱无力。

另一个混混则慌慌张张地弯腰捡起卡洛斯掉在地上的鸭舌帽,看都不敢再看雄小鸽和韩毅的方向!

“?cállate, idiota!?Vamonos ya!”

(闭嘴吧,白痴!快走!)

架着卡洛斯的同伴对着他耳朵恶狠狠地低骂了一句。

几乎是连拖带拽,三个人以一种连滚带爬的狼狈姿态,架着还在口齿不清地咒骂、像个破麻袋一样的卡洛斯,头也不回地、飞快地朝着巷子另一头更深的黑暗处逃窜而去!

几个混乱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阴影中,只留下垃圾箱被刮蹭发出的哗啦声响,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夹杂着酒精、汗臭和极端恶意的污浊气息。

雄小鸽没有理会卡洛斯和他同伴仓惶逃离的背影,甚至连眼神都没有跟过去一瞬。

他的手依旧如同铁铸一般,死死钳住韩毅的手腕,那股巨大的力量让韩毅狂暴前冲的势头如同撞上无形的铁壁,瞬间被钉死在原地!

纹丝不动!

那双阅尽沧桑、洞悉人性的眼睛,穿透韩毅眼中燃烧的屈辱和怒火,看到的不是软弱,而是一种巨大能量的失控浪费,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把力量倾泻在毫无意义的岩壁上。

“松开你的拳头!”

雄小鸽的声音低沉,却带着金石撞击般的穿透力,直接撕开韩毅暴怒的表象,

“你就这点本事?被一条醉狗咬一口,就忍不住要趴下跟它互啃?!

你中午在谈判桌上,指着卡西亚那张老脸谈矿脉、定策略、玩人心的时候那份狠劲哪去了?!

被这几口唾沫星子就喷没了?”

他钳制韩毅的手没有丝毫松动,另一只手却极其沉稳地越过韩毅的肩膀,指向了巷子尽头那片更深邃的、被月光照亮的贫民窟。

那里,低矮的铁皮屋连绵如坟场,一股死寂般的绝望气息在夜风中弥漫。

“睁开你的眼!”

雄小鸽的语气冰冷,带着毫不留情的鞭策,“看看!真他妈的好好看看!

卡洛斯这种废物点心算个什么东西?他爹卡西亚呢?他们就是趴在这种地方——”

雄小鸽指着贫民窟,继续说道,“滋生出来的、吸着那些破校服下孩子们骨髓活着的蛆虫!”

他的手指精准地定格在那些在风中飘荡、尺寸小得扎眼的洗白校服上,

“知道那是什么?矿区小学的校服!十件堆起来换不了你脚上一只鞋!”

“今天上午谈判,卡西亚老头还在跟我们玩文字陷阱的时候……”

雄小鸽的目光如同穿透时光的探针,直刺韩毅混乱的心绪,“……你以为只有你在盯合同?黎媛!那个被你夸心细的小姐姐,她比你看得透!

她一进门就注意到了会议室窗外——就是这些他妈的在晾衣绳上飘着的破校服!”

雄小鸽的语调陡然提高,带着一种残酷的对比:“你满脑子都是锂浓度、矿权边界、法律陷阱……

而她,看到的是几百个穿着这种破烂跑来跑去、没人在乎的死活!

你以为她昨天下午钻泥坑里捞那个破皮球是吃饱了撑的?

就因为你那个蠢助手小陈踢飞了当地小孩的玩具?!

你看见她今天工装裤腿上那块干掉的大泥印子没有?

那是她跪在矿坑里核对数据沾上的泥巴时,用手擦裤子省的擦纸!

她在读人心!

读这片土地真正的痛点和渴望!

读那些连他妈卡西亚自己都懒得看的、挂在绳子上的‘未来’!”

轰——!

这段话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韩毅被愤怒完全占据的思维!

他中午谈判时构筑的策略……

本质是什么?

就是把黎媛看到的这片土地的真实需求,具象化就是教育、工作、上升通道,包装成一颗裹着糖衣的毒药(风险区域的管理责任)!

然后通过资本和规则的力量,把这颗毒药精准地塞进卡西亚家族的喉咙里!

这是远比拳头狠毒千倍、万倍的武器!

韩毅顿悟了,雄小鸽是在提醒他用正确的武器打击真正的目标。

“力量?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雄小鸽的声音骤然压到最低,如同冰层下的暗流,带着令人心悸的穿透力,

“你的拳头的份量,砸碎卡洛斯的鼻梁就到顶了!

但那又能怎样?明天这片破校服还是照样飘!

卡西亚甚至能拿着你打人的照片去敲诈我们一笔!”

雄小鸽的目光如同穿透人心的利剑,直逼韩毅动摇的灵魂,

“在金融的战场上,力量不在于你的拳头有多硬,而在于你能调动的筹码有多重!

你想砸烂这个混蛋那张臭嘴,我他妈也想!

但打烂他,改变不了今天上午谈判桌对面、乃至这片贫民窟里的现状!”

“看看那些校服!”

雄小鸽再次将韩毅的目光引向远方飘荡的衣影,语气中带着一种冷酷的现实主义,

“愤怒没用,冲动是魔鬼。

只有真正理解他们的贫穷,抓住他们哪怕最卑微的渴望,像黎媛无意中抓住那件校服、那个皮球所代表的东西……

然后,利用我们的资本和项目本身巨大的势能,把那渴望编织进我们掌控的游戏规则里……

才能真正改变事情的根本方向。

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才是你该思考如何挥动的……真正武器!”

韩毅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彻底僵在原地。

月光勾勒着他紧绷如石的侧脸轮廓,那上面燃烧着的、几欲焚毁一切的暴怒之火渐渐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仿佛能吞噬整个夜空的冰冷和震撼!

他不自觉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手指关节因刚才的用力而阵阵发酸。

雄小鸽钳制韩毅手腕的手指微微用力,让韩毅感到清晰的痛楚,

“记住,你脑子里的力量,你中午在谈判桌上挥出去的力量——”

雄小鸽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入韩毅震颤的灵魂深处,

“那才他妈的是核弹!它能把这整片堆满绝望的铁皮屋连同趴在上面吸血的蛀虫,一起重新洗牌!

它能把卡洛斯这种蛆虫连同他爹的根基一起,按进我们用资本和规则挖好的坟墓里!

这才叫力量!懂了吗?!属于我们这些投资银行家的力量!”

雄小鸽缓缓松开钳制的手掌,仿佛卸下了一副沉重的枷锁,但他话语的重量却完全压在了韩毅的心上,

“愤怒?留着!把它烧成燃料,灌进这个!”

雄小鸽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又用下巴点了点韩毅刚才紧握的拳头,

“而不是这个!把力气省下来,想想怎么把你中午那些绝妙主意,变成勒紧卡西亚家族脖子的绞索!

小子,你要明白,这才是你现在以及将来要干的活儿!

这才是吴小子把你扔到这盐滩上吃苦的真正意图!”

韩毅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又像瞬间被注入了某种冰冷的液态金属。

他低头看着自己刚刚几乎要挥出去的、此刻仍在微微颤抖的拳头……

那拳头上仿佛还黏着卡洛斯唾液的腥臭,但脑海里更清晰的是黎媛在谈判席上按住文件的、骨节发白的手。

她嘴角带伤却寸步不让的模样,与此刻贫民窟飘荡的破校服骤然重叠!

几个小时前雄小鸽踩在他脚背的钝痛猛地刺穿记忆:“绝不能让狼群看到粮仓!”

恩公的警告炸响在耳际。

晚宴上卡洛斯赞美长城时发亮的眼睛,和此刻巷子里扭曲咒骂的嘴,原来是同一张面具的正反两面!

胃里尚未消化的酱爆羊肉翻涌起酸腐的腻味。

他忽然想起黎媛递来辣酱时狡黠的笑,黔州人灼热的纯粹里裹着最清醒的生存法则——就像她明知合同陷阱却仍用身体挡住文件。

远处铁皮屋传来婴儿夜啼,撕开贫民窟的死寂。

雄小鸽的烟头在黑暗中明灭,映亮韩毅攥到指甲陷进掌心的拳。

那里有什么东西正随卡洛斯的咒骂死去,又有更冰冷坚硬的从血污里滋生。

但更清晰的,是那股力量被强行扭转、被拔升、被赋予残酷新形态的灼痛感!

他失去了挥拳的资格?

不……

是雄小鸽,这位冷酷的导师,亲手捏碎了他心中那把蒙昧粗粝的石斧,然后,将一柄淬着寒光、可以精确凌迟灵魂的金融利刃,塞进了他颤抖的手中!

老投行家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又点了一支烟,深吸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目光也望向那片沉默的铁皮屋,复杂难言。

韩毅僵硬的视线在远处那些随风飘荡的、孩子们小小的校服上逡巡不去。

脑海中,黎媛裤脚上的泥点和她谈判时洞穿陷阱的眼神飞速轮转……

最后定格在中午谈判桌上,自己那份步步紧逼、杀机暗藏的计划草案上。

夜色冷得像刀子,割在韩毅被汗水浸透又冰凉的额头上。

他低头看着自己刚才失控想要挥拳的手,那只手微微颤抖着,仿佛还能感觉到卡洛斯唾沫残留的肮脏粘腻,以及雄小鸽铁钳般制住他时带来的筋骨压迫感。

空气中似乎还回荡着那刻毒的诅咒——“?pigs Amarillos!”像毒蛇的冷息缠绕在耳际。

但此刻,另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压在了心口——一种愤怒冷却后更坚硬、更沉重的东西。

“用规则当刀,拿人心下酒!无论敌我!”

雄小鸽淬火的冷语再次锤击着他的灵魂。

韩毅的目光掠过那些随风飘荡的小校服,突然想起今天下午去矿区核对数据时,无意瞥见的景象:

几个当地矿工的孩子,穿着明显破旧、尺寸过小的校服,蹲在警戒线外,眼巴巴地看着营地里华国工程师的孩子拿着崭新的玩具车模型玩耍。

那种渴望的眼神,远比卡洛斯虚情假意的“热爱华国文化”更真实,也更刺痛人心。

此刻,那些眼神与黎媛嘴角的伤、谈判时对手文件中的致命破绽、飘荡的破校服、以及后巷卡洛斯扭曲的面孔,在他的脑海中疯狂碰撞、交叠。

雄小鸽冷酷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刻刀,在剥除他一层血痂后,露出了更加本质的东西——一个冷酷的现实:

单纯的愤怒如同砸在烂泥里的石头,只能溅起污点;而精准定位的规则力量,却能将敌人连同他们滋生的温床一起重构。

愤怒的拳头,只能粉碎鼻梁;

愤怒的规则,却能夷平整个腐朽的架构。

他失去的是一次挥拳的机会,但雄小鸽塞给他一柄更致命、更冰冷的金融利刃——一个能在废墟上重建秩序的冷酷蓝图。

“真正的力量在于调动的筹码。”

这句冰冷的箴言此刻拥有了血肉。

卡西亚家族贪婪的嘴脸?

可以利用!

卡洛斯渴望的名利?

可以引诱!

当地社区对工作的渴望?

可以绑定!

甚至那些挂在铁丝网上的破校服代表的绝望与渴望,都能成为撬动杠杆的支点!

黎媛在谈判桌上看到的破球、泥印、破校服,不是软弱的怜悯,而是精准的市场调研。

痛点就是支点,绝望就是砝码!

正如雄小鸽所说,把她看到的东西,编织进由他们掌控的规则里,那才是重塑一切的力量。

这柄利刃,需要以绝对的理性、冰冷的数据、精准的逻辑去挥动,容不得一丝个人情绪的偏差,尤其是对卡洛斯这种蛆虫。

一种沉重的明悟攫住了他,不再是虚浮的亢奋,而是一种冰冷刺骨的沉坠感,像整个人坠入盐矿深处。

他缓缓地、深深地吸入一口带着贫民窟尘埃气味的冰冷夜气,仿佛要将这残酷的觉醒深嵌入肺腑。

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压在了心口。

不是简单的愤怒,而是愤怒冷却后更坚硬、更沉重的……力量种子!

他失去了肆意发泄愤怒的快感。

却被赋予了另一种更深刻、更残酷的权柄和思考维度——人性的操盘手,终于在这一刻,被他触摸到了冰山之下、最为狰狞的轮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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