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该骂吗？有什么事自己跟我说不行吗？派一个啥都不懂的书呆子过来，你这不是纯纯恶心我吗？”
隔着电话，程亮也没给李胜强好脸色。
“程老哥，火气不要这么大，虽然张主任说的话你可能不爱听，但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我们推出来的劳动模范，道德标兵，你们就这么大张旗鼓的抓起来了，还是全家一锅端，这让我们商业局很被动啊！
张主任跟你交涉，你没有任何回复，就把他给撅回来了。
我的程大局长，现在老弟亲自给你打电话，你总能说说是因为什么了吧？”
商业局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郑景润父子犯了什么事。
“去年杨炳坤盗窃伤人，被判了十五年劳改，一次性赔偿伤者二百块钱，这个案子去年就已经结案了。
你知道你的模范是怎么干的吗？把人家家里一次性全部搬空，每个月还要拿走人家老爷子的退休金。
你知道杨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吗？两个孩子全部辍学，老爷子天天带着孩子捡烂菜叶子充饥。
还道德标兵呢，简直是缺德带冒烟了。
这次你们都别讲情，我谁的面子也不会给，必须按照敲诈勒索定他的罪。”
杨白衣面前，程亮化身正义的使者，铁面无私的判官。
“程局长，我给他讲什么情啊？我们非亲非故的。
我为的是商业局的脸面，为的是洛水市的脸面。
去年的劳动模范，道德标兵，今年被爆出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谁的面子都不好看对吧？
郑景润去杨家拿钱，是他的不对，但也情有可原。
去年杨炳坤把郑景润伤得那么重，人家想多要一些补偿，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看这样行不行？这不马上年底了吗？今年我多分配给你们市局一些物资，让同志们都过个好年，这件事就轻拿轻放吧！”
每个年代有每个年代的特性，七十年代的商业局，绝对是其部门不敢得罪的存在。
国营饭店，百货大楼，供销社，都在他们的管辖之下。
各部门的福利，也归他们调拨，所以他们说话硬气的很。
“李局长，我表达的还不够清楚吗？这件事是选择问题，没有商量的余地。
郑景润父子违反了法律，理由受到法律的审判。”
咵的一声，程亮挂断了电话。
杨白衣还在办公室里坐着呢，程亮生怕李胜强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很快，宣传部和洛水日报社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话里话外都是要求市局放郑景润一马。
从去年至今，宣传部和洛水日报都对郑景润大夸特夸，号召大家向郑景润学习。
如果郑景润锒铛入狱，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无一例外，都被程亮一口回绝了，直到机关单位的丁市长的电话也打了进来。
“程局长，不用隐瞒我的身份，只管摊开了说。”
国安局，和行政单位不是一个系统，杨白衣不用给他们面子。
“丁市长，你知道被敲诈勒索，逼得没有活路的是谁吗？是国安总局副局长，少将首长的亲爷爷。
杨将军现在就在我办公室，亲自督办这个案子。
杨将军说了，如果市局扛不住压力，不能为弱者伸张正义，那么他将出动国安局的力量，亲自经办这个案子。”
程亮说完以后，电话那头顿时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洛水市市长丁春秋，气得差点没把电话摔了。
好你个程大脑袋，硕大的脑袋里，装的都是大便吗？你这是要害死老子啊！
国安局副局长就在你身边，你他娘的早点说啊！
非要等到一圈人都求过情，让副局长看到洛水市官场腌臜不堪的一面，才把事实讲出来，你把大家都置于何地啊！
“电话给我。”
听到对面没了动静，杨白衣从程亮手里接过电话。
“丁市长对吗？我是杨白衣。”
“今天我算是长见识了，原来在各级领导心里，自己的面子，政府的体面，真的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
既然这样，咱们也别让程局长夹在中间为难了，这件案子干脆提级办理，交给国安分局来办吧。
我倒要看看，在屠刀之下，你们的面子能值几个钱，希望你们到时候依然可以这么爱惜自己的羽毛。
我们是干什么的，相信丁市长也有所耳闻，先斩后奏，高层特许。
既然普通人的合法权益，抵不过你们的面子，国安局就把你们的面子踩在脚下。
既然洛水市的天空已经污秽不堪，那就用一些人的鲜血，为洛水市的老百姓，洗出一个青天白日。”
杨白衣声音冰冷，不含一丝感情。
“杨局长，误会，误会啊！洛水市的施政方针，一直以来都是以人为本。
我打电话过来，只是因为李胜强刚才打电话，向我发了几句牢骚，我怕同仁之间不团结，不利于工作的开展，就想向程局长了解一下情况。”
丁春秋在电话这一头，不停的擦着额头上汩汩直冒的冷汗。
“看来李局长保郑景润的态度很坚决啊，丁市长，我让市局查一查他，你没什么意见吧？”
杨白衣冷笑一声问道。
“可以，当然可以，李局长明明已经知道郑景润父子涉嫌违法，却还一味的想要粉饰太平，掩盖事实，最起码在态度上已经出了问题。”
丁春秋一丝犹豫都没有，当机立断，决定弃车保帅。
“郑景润是去年的全市劳动模范，这么整丁市长不会难做吧？”
杨白衣把他们打电话求情的说辞，又重新还给了他们。
“不会，完全不会，功是功，过是过，去年他保护集体资产，市里已经给了他最大的优待。
可他不知道珍惜，自毁前途，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市局尽管调查审讯，不管他最终如何定罪，都是他罪有应得。
法律是维护社会安定最重要的准绳，容不得丝毫亵渎，受害者的合法权益，机关单位也应该坚决维护。”
这个时候，丁春秋再也不敢说什么有损政府颜面的话。
只要杨白衣不动用国安局，任何条件丁春秋都可以答应。
市局放开了查，最多换一个商业局局长而已，根本影响不了大局。
如果国安局介入，事态将会完全失控，可能会出现一个谁也无法承受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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