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轶鸣看着胡岐,思索了片刻,继续问道;
“我爹寻我何事?”
“这…这小的不知啊。”
这老爹突然派人来寻自己,莫不是有什么急事?
可又能有什么急事呢?看样子,连被派来寻自己的胡岐也是半点儿都不知晓。
“那…好吧,既如此,这便回去。”
不等其应声,汪轶鸣便转身向着众兄弟嘱咐了一二;
让他们各自安排,切莫误了晚间家宴的时辰。
待众人离去,汪轶鸣叹了口气,才看向胡岐吩咐道;
“走吧,前方引路。”
“是,少爷请。”
胡岐躬身一礼,引着汪轶鸣去见汪正海。
一路无话,可走着走着,汪轶鸣便觉得不对了;
这路和方向既不是回府,也不是去往官衙的;
眼瞧着胡岐步履急促,前方已是距离北城门—武宁门不远;
这让汪轶鸣更加的不解了;
胡岐这小子说是自己老爹有要事找自己商议,却为何不回府,也不去衙门卫所,倒是把自己往这城门楼子带?
难不成这是要出城去教场?还是别处?
“胡岐。”
“在,少爷您吩咐。”
胡岐驻足,回身一礼,应道;
“我问你,老爷找我,不回府,不去衙门卫所,这是要我出城吗?”
胡岐闻言一愣,挠了挠自己后脑勺,道;
“回少爷,老爷没说让您出城啊。”
“没让我出城?呵呵…”
汪轶鸣抬手指了指前方道;
“这么急吼吼的找我,又没吩咐是何事,这眼看着都到城门口了,还不是出城?”
“呃…”
胡岐一脸的错愕,身子一怔,瞬间又反应了过来,忙躬身一礼告罪道;
“嗐,少爷,是小的罪过;老爷找您正是要小的带您来这武宁门上见面;”
“小的见老爷脸色凝重,想是有要紧的事,便不敢怠慢,一时心急,却忘了向您禀明了。”
卧尼玛!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个二半吊子的胡岐!害得自己甚至都开始怀疑这小子不会是生了什么歹意,又包藏了什么祸心来着。
汪轶鸣顿了顿,扫去额头上的黑线;
呼出一口气,道;
“算了,你也是一时情急,继续前面引路吧。”
“是,少爷,您请。”
二人继续朝着武宁门的方向走去。
可即便如此,汪轶鸣心中疑惑仍是不减;
这老爹好端端的,有事不回家说,干嘛要把自己喊到这城门楼子上喝风?
到的城门口,胡岐与那守门千总寒暄了几句,便领着汪轶鸣顺着登城阶向着城楼上方走去;
一到城门楼处,便见一身官袍,腰挎雁翎刀的汪正海,在几名亲兵的护卫下背手而立,正等着自己前来呢;
“爹,儿子来了。”
汪轶鸣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加快两步上前,躬身就是一礼,道;
“嗯,来了。”
“是的,父亲。”
汪正海略微点头,又对着胡岐吩咐道;
“胡岐,你先行回府吧;今日晚宴宾客众多,夫人正需人手帮衬。”
“是,老爷,小的告退。”
胡岐躬身一礼,退后几步,便顺着来时的路回府了。
“你等也无需在此陪着了,让少爷陪我走走即可;都回府去吧。”
汪正海冲着那几名亲兵挥了挥手,吩咐道;
“是!老爷。”
几名亲兵齐齐抱拳一礼,丝毫不敢违背或是质疑自己父亲的军令,应了一声,便也离开了。
身边已无他人,汪正海瞧向自己儿子,道;
“鸣儿。”
“在呢,爹。”
“陪爹走走。”
“好嘞,爹。”
父子二人便沿着跑马道在这城墙上逛了起来;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汪轶鸣跟在其父汪正海身侧;
瞧着四周景色,也无甚特别;
心中不免有些打鼓;老爹这到底把自己叫来是做什么;
总不成是担忧中午自己喝多了,特意把他叫来喝风,醒醒酒吧?
“咳咳…爹,叫儿子来是有什么事吗?”
汪轶鸣忍不住问道;
可等了半晌,自己老爹却连头都没偏一下;
见其并未搭理自己,这让汪轶鸣更加的不解了;
瞧其神色略带些凝重,脸上也不显其喜怒,似有心事一般;
“爹,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吗?非得跑这儿来溜达。”
话落,对方依旧没有回应自己,继续在这城墙的跑马道上不紧不慢,迈着四方步的朝前走着。
这老爷子实在古怪,咋就和自己玩起深沉来了;
叫自己来,却又一句话都不和自己说;
汪轶鸣再次四处打量着周遭;
随风招展的旗帜,零散站岗巡逻的士卒;
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眼珠一转,汪轶鸣咧嘴一笑,掏出烟盒和打火机,又加快了两步,问道;
“爹,来支香烟?”
“嗯。”
果然,一说香烟,老爹立马驻足转身,接过汪轶鸣递上来的香烟;
替其点燃,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这一口下去,瞧其脸色貌似就转好了一些;
汪轶鸣顺势也给自己点上了一支。
“这烟真是不错。”
又吸了两口后,汪正海终于开口了;
刚刚那沉默的半晌,汪轶鸣感觉度日如年,好像过了很久一般。
“嘿嘿…爹,喜欢就好。”
“嗯;”
汪正海再次吐出一口烟雾;
“听你娘说,你给了她二百两银子,做什么伙食钱?”
汪轶鸣抬头一怔,没想到自己老爹怎也提起此事;
“是的,儿子是觉得这次随行的兄弟那么多;这吃喝拉撒,要用的花费肯定不少;总不能回来一趟,还给家里平白增加了负担吧?”
“嗯,如此你就拿了银子交给你娘?”
“是,咱们家现在不同往日了,平日花销定也颇多,所以儿子就…”
“你银子挺多啊。”
“呃…”
不等汪轶鸣继续多说,汪正海这一句直接将其噎住了;
“是…是有一些积蓄;立功封赏,还有圣上赏赐…”
“你有再多的银子,这没节制的到处滥发挥霍,日子不过了?”
“这…儿子,儿子不曾…”
“从昨日到家,你就开始到处撒银子;要说给下人些打赏,这也没什么;”
“可我瞧你这架势,是对日常花销没什么概念吧?”
汪正海此话一出,顿时让汪轶鸣有些头大;
这是嫌自己大手大脚了?
也没有吧?打赏给那些小厮丫鬟的银子没觉得有多少啊;
汪轶鸣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我看你就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按你这么撒,有多少家底儿不得给你败光了的?”
“你是有金山银山?还是有金库银库?皇帝老子也没你这般敢肆意挥霍的吧?”
老爹怎么这么说自己?
汪轶鸣挠头不已,自己打赏下人的银子左右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两;
比起那些纨绔子弟来,怕是去趟青楼打个茶围的基本消费都不够吧?
这就算是挥霍了?
自己就算给多了,也不见得天天如此吧;
汪轶鸣实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老爹这么一个豪爽的人,如何为此责问起自己来了?
“不是,爹,您这是误会什么了吧?我打赏下人加起来不过二三十两银子而已;不至于吧?”
“呵呵…不过二三十两?你这锦衣卫镇抚使当的可真是财大气粗啊;”
“你可知这些兵卒用于养家糊口的一月饷银才多少?”
汪正海抬手遥指了四下一周后,继续质问道;
“这…孩儿也是从锦衣卫底层一步步晋升上来的,自是知道的。”
“呵呵…知道就好。”
汪正海深吸了一口香烟,顿了顿,继续说道;
“知道你现在心气高,打赏下人些银两,也无甚关系,给家里些银子这也属应当;”
“可你今日大肆给自己属下发银两,一发每人便是一百五十两之多;传出去你叫我这当爹的日后如何带兵,又如何面对自己的下属?”
“啊?这…这这…不是,爹,您误会了。”
汪轶鸣顿时觉得自己一个脑袋两个大;
“误会?六七千两银子,你说赏就赏了?你当别院的下人都是睁眼瞎吗?要不是葵儿他娘及时告知给你娘,我们都来不及压下这事,传出去还得了?”
看着汪正海怒其不争的神色,汪轶鸣的脸色也是变了变;
此事确实疏忽了,自己给手下兄弟们分战利品无可厚非,可以解释清楚;但自己当着葵儿的爹娘和那几个小厮丫鬟的面大肆分发银两确实欠考虑;
只得先向自己老爹认了错;
“爹,儿子错了,这事确实欠考虑…”
“哼!欠考虑?六七千两银子啊!昨日剿贼,厮杀半日,你从那邓财主处才讨了五千两银子,外加一千石粮食;你这倒好,一大早居然就给自己属下分出去六七千两银子!若是传将出去,你叫别人如何想?”
看汪轶鸣已有些懊悔的样子,汪正海顿了顿,无奈摇头长叹了口气;
“哎~事已至此,叫我说你什么好?”
“幸得及时把此事压住,没有传出。”
“是是是…多亏爹娘发现的早。”
“哼;”
汪正海冷哼一声,甩手丢掉了手中烟头,瞪了其一眼;
扭身背手顺着跑马道继续朝前走去;
见此,汪轶鸣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父子二人相对无话,陷入短暂的沉默;
约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汪正海又再次意味深长的驻足凝眉看向了汪轶鸣;
“又…又咋了?爹。”
看着自己老爹投来审视的眼神十分锐利,似乎下一刻就要将自己身上的秘密扒个精光一般;汪轶鸣被汪正海这么看着,直觉浑身的不自在,不由全身似中了定身咒一般顿时有些局促了起来,说话也跟着有些语无伦次了;
“能直接分几千两,你小子手里银子指定还有不少;”
凑近了两步,汪正海压低声音继续追问道;
“你给爹说实话;你是不是仗着圣上恩宠和手里的权利贪污受贿了?”
此话一出,汪轶鸣顿时神色一怔,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望着自己老爹;
见状,汪正海眯了眯眼睛,冷哼了一声;
“哼,看你这副样子就知道心里有鬼。”
“嘶,不是,爹,您瞎说什么呢?什么仗着圣上恩宠和手中权利贪污受贿;我可没有!”
“没有?是吗?”
“是!真的没有!”
“呵呵…跟你爹我玩心眼子是不是?你怕是忘了你爹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了吧?”
汪轶鸣被问的一脑门儿黑线,瞬间抚额;
“爹,真不是您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
汪正海白了自己儿子一眼;
“你不要再告诉我,你的银子都是立功封赏得来的;你俸禄多少,到现在这个位子,又能有多少赏赐?这你爹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咳咳…爹,您这么猜忌,把话说的这样绝,这让儿子我很为难。”
“为难?”
汪正海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汪轶鸣,接着说道;
“呵呵…那你倒是解释解释,说说看,能不能把你爹我唬住。”
看来有些事是不能瞒,也瞒不住自己老爹的;
缓了口气,汪轶鸣又再次掏出香烟来给其和自己各点上一支;
这才悠悠问道;
“爹,您真想知道?”
“别废话,讲!”
“呼~嘶…好吧。”
汪轶鸣无奈,缓缓点了点头;
“爹,我先声明,贪污受贿这事,儿子我是真没干;”
“至于上午所分的银子,怎么说呢,好说不好听;但绝对问心无愧。”
看着汪轶鸣一本正经的样子不似说谎,汪正海眉头却不由又皱了起来;
“别卖关子,直接点儿!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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