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暮雨就在山上？把他叫下来问问？
“聂郎君说笑了，姜暮雨要在太原，哪里还需要我来？”
聂政盯着邵秋实，墨者艰苦朴素，他一身衣衫发暗，倒显得年轻白皙的脸庞上一双黑眸晶亮。目光直直望向邵秋实，披荆斩棘一般，锋利不输宝剑出鞘。
邵秋实坦然地迎视着聂政的目光，面上不动声色，脑海里却闪过许多念头。
聂政的确厉害，年纪轻轻，已是四境高手。
虽然不知聂政具体是四境中的哪一境，虽然叶良辰和何采药不在，但邵秋实也不是吃素的。
邵秋实如今炼气十二阶，大圆满的炼气修士本身便媲美九品武者，而且她还有无坚不摧的万物母气方鼎，更有严婆婆、金雷、胡乞丐和贾雅士四个媲美筑基低阶修士也就是天境武者的青鬼保镖，一旦打起来，谁输谁赢不好说，邵秋实肯定是性命无虞的。
可是一旦打起来，事情闹大，唐墨来过的事情便瞒不住了。
墨者说得好听了才是舍身取义的义士，说难听了就是沾上甩不掉的疯狗。
因其恪守戒律，有宏愿有信仰有操守有理念，比只认钱的天一阁还难缠。
一旦惹上墨家，邵秋实只能亲自暗中送唐墨回家，为求稳妥，送到了也不能走，少不得守上一段日子，确保唐家万全。这样一耽搁，等邵秋实赶回太原，只怕灵脉早如前世一般被人对切成两半了。
能不动手，最好不动手，也是邵秋实一开始没有直接杀掉山贼的原因。
死了人，对方必然要追查，唐墨那匹拉货的老马，很容易就会被追上。
聂政盯着邵秋实，没有说话。
邵秋实迎视着聂政，也没有急着说话。
一片安静，洒大地一片苍茫的月色清辉之下，只有朔风吹过远处树梢的沙沙声。
聂政率先笑了：“是我记错了，姜暮雨前几天就走了，现在派你来是接替他的吧？”
邵秋实却没笑：“聂郎君不必试探，姜暮雨压根没来过太原，也就没有我来接替他一说。”
被邵秋实连着化解了两次试探，聂政依旧不以为意，继续问道：“那你到太原来做什么？”
“天一阁与墨家不是朋友，却也不是敌人，我不会妨碍墨家在太原府的行动，至于我来太原府的目的，”说到这里，邵秋实一扫先前的热切健谈，“也不劳烦聂郎君操心。”
聂政一阵缄默：“姜暮雨为什么会拉你进天一阁。”
邵秋实想了想：“他说听见我说话就想笑，拉我进天一阁一定很有趣。”
“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
聂政又是一阵缄默：“果然是那个蠢货会说的话。”
蠢货？姜暮雨？邵秋实摆出惺惺相惜的样子：“英雄所见略同。”
“你们要出太原？”聂政又问。
“刚来，哪里就要出去，”邵秋实一顿，“我们是要进去。”
听见邵秋实说要进太原府，聂政才真正的放松下来，他们现在是准进不准出，无论谁，是进不是出就碍不着他的事。但聂政只有最后一个问题：“谁放的响箭？”
既然邵秋实一行是进不是出，守在此处的山贼本该安静地放任他们进城，而不是用响箭把他招来。
辛头瞄了邵秋实一眼，极快，然后他抬腿踹了白晓六一脚：“这小子不禁事，见有人来便吓得手抖。”
白晓六被踹得一个趔趄，越发惴惴了：“是，是我不小心，主要也是那响箭太灵敏了，你们也知道，墨匠做的响箭机关，太灵敏，我一不小心……”
哗——先是一捧热血洒出，然后白晓六的脑袋才滚到地上。
聂政回剑入鞘：“收拾干净。”
语罢，也不理会邵秋实，聂政踩剑而起，头也不回地走了。
目送着聂政负手而去的背影，邵秋实恍惚想起姜暮雨说自己雄心壮志，却初出茅庐就遇到数个年轻高手，年纪轻轻就位晋四境强者的聂政，该是姜暮雨遇到的高手之一吧？
直到聂政的身影看不见，邵秋实低头看着滚落在地的白晓六还残留着惴惴表情的头颅。同为三大杀手组织之一，同行如冤家，天一阁跟墨家自然不是朋友，而墨家跟这群山贼，看来也算不得朋友。
“管住你们的嘴。”邵秋实示意辛头。
邵秋实的说辞，不仅唬住了聂政，也唬住了辛头。
听闻眼前的小女娘来自与墨家齐名的天一阁，辛头忙拱手：“娘子放心，我们是惜命的。”
一旦知晓放跑了人，墨侠的剑可不会听他们解释，白晓六没头的尸身就是最好的证据。
邵秋实召回四鬼，取出竹影舟，御舟腾空而去。
辛头看得咋舌，聂政和邵秋实哪个不比他年少，却哪个都比他神通不凡，怎么不看得他咋舌。
聂政回头，暮色里看不清邵秋实，却能看见竹影舟掠过天边的荧尾直往太原城里去了。
专诸也看见了天上的荧尾：“四境强者？这时候到太原府里也不知是哪方势力，我带人去看看？”
聂政阻止了他：“不用去了，是天一阁的人。”
“天一阁？他们来太原做什么？”
“不知道，她不肯说，只说不会妨碍我们。”
专诸反应过来：“你刚去见的就是天一阁？”
“嗯。”
“来的哪个词牌？”
“九玄。”
“九玄？”专诸重复着这个名字，“有这个词牌吗？天一阁有叫九玄的四境高手吗？”
“没有。”
专诸挑眉：“长得什么样子？”
聂政斟酌措辞：“很普通的一个小女娘，很普通，很小。”
“……”强调很普通就算了，很小是什么意思？
傅府有在空中看不见的禁制，邵秋实在大街上下了竹影舟。
刚走两步便听见一阵金戈之声，一队全副武装的巡夜候卫拦住了邵秋实的去路：“前方何人？”
太原府一直有宵禁的规矩，一更三点后百姓不得在街道上行走，违者受笞刑，官员趁夜办公需走夜路也要出示特许的文书。
此时夜色已深，早敲过暮鼓，宵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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