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薄我娘的，是何人？”江九重攥紧的手中的瓷杯问道。
齐秀才思考一会儿，才道：“是一个常年欺男霸女的地痞，你娘和成国公定下亲事后，他曾来家中闹过，是成国公府出面解决的，此后他再也没出现过，不知道是生是死。”
江九重没再问，心中却想起了薛度雁的话。
女子的地位实在太低，即便女子被轻薄，那也是女子的错，男子最多被调侃一句风流。
可是凭什么？
就凭女子天生比男子柔弱吗？
江九重满心郁郁地回了自己 的院子，刚进屋，就见薛度雁面前摆着一沓房契，他走过去拿起一张看了两眼，问道：“这是作甚？”
薛度雁头也不抬地回答：“我在琢磨女学的事情，我记得有一个院子很大，足够用来做学堂......”
“你想好了？”江九重将房契拿了过来，一张张地看，将她要找的房契翻出来给她，“开女学不易，为女子讨公道更不易。提高了女子的地位，就意味着男人的地位会下降，只怕连陛下都不会同意的。”
“你说错了。”薛度雁终于抬起头，双眼闪烁着异常坚定的光芒：“男人的地位如果要靠委屈女人来巩固，那这个男人必定没有什么能力。我会用实力向世间所有男人证明，女子不比男人差。”
谁说女子只配做男人的附庸？
没有男人，女子也能做很多事情！
江九重轻笑一声：“我说的不是我的想法，是其他男人的想法，尤其是那些顽固不化的。他们生怕女人比男人出众，定不会让女学出头。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你知道吗？你方才说那两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发出的光明亮又耀眼。你是一颗明珠，迟早会成功的。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一直到永远。”
薛度雁被他直白又热烈的话闹红了脸，把房契交给寒侵收起来，双手捏着他的双颊：“嘴巴抹蜜糖了还是抹油了额，油嘴滑舌的！”
“你尝尝！”说着，江九重扣住她的后脑勺，堵住了她还没来得及拒绝的话。
屋子里的女使早已退了出去，把空间留下来给这对新婚不久的小夫妻。
想办女学不是这么简单的，尤其是所有男人都认为女子就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管理中馈，而不该出去抛头露面，败坏名声。
薛度雁进宫和宣德帝说过之后，对方在长久的沉默过后，轻声问她：“你知不知道你要做的事情很难，难到可能所有人都会与你做对。”
“哪怕面对千难万难，面对所有人包括亲人的质疑，你也要走这条路吗？”
薛度雁说答得认真而坚决：“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我不希望再听到女子被轻薄，践踏，毁了一生之后，绝望得无处求生的消息。”
“同样，我也不希望所有的女子都受制于人。不论男女，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男人就可以高高在上，主宰女子的命运？”
宣德帝看了她好久，可能是想到了自己的母后，他长叹一声，随后声音多了几分凌厉：“你这是对朕主宰天下表示不满？”
这个回答在薛度雁的意料之中，她无惧宣德帝的变脸，直言道：“天下是陛下的天下，臣妇不敢妄言。臣妇说的，是那些自以为是，利用女子的柔弱之身获取利益，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踩着女子的肩膀往上爬的男人。”
“前朝灭国前，虞帝将后宫嫔妾，甚至公主送去齐国，每年进贡多少貌美的姑娘？最后虞国依然覆灭。”
“齐国未将女子当人，而是将她们当成牲口，送了一家再送一家，让女子用自己的罗裙换取了多少利益？”
“有那烈性女子不从，却被当众凌辱，事后还将她们赤身裸体地吊起来。便是为了活命服从的，也被光着身子像赶羊似的赶进了军营。”
“陛下，强国并非只是男人的事儿，若是女子也能像男儿一样，何愁国家不盛？男儿能上战场，女子未必会比男儿逊色。男子可以科举做官，女子为何不可？”
虞国的惨烈犹在眼前，这才过了多久，就忘记那些惨痛的教训了吗？
宣德帝听完她的话，原本面无表情的他，呼出了一口浊气，“你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强国并非只是男儿的事！”
“只是，杳杳……”宣德帝看着她依旧年轻的脸，回想起他也曾有过如此蓬勃的模样，叹道：“这是一条很艰难的路，仅凭你自己很难走出一条通天大道。”
“不啊，还有伯父支持我啊！”见宣德帝终于松口，薛度雁狡黠一笑：“只要陛下下一道诏令，让女子也进学院念书，我就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路，我会自己走。”
宣德帝哑然，愣了片刻之后，指着薛度雁笑骂道：“你这丫头，在这儿等着我呢！”
末了他又道：“也罢，你方才的长篇大论说服了我。虞国的教训确实很惨烈，强国还需强自身。开设女学的事情，朕准了！”
薛度雁喜形于色，忙跪下谢恩：“谢陛下！”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宣德帝提醒道：“朝臣的压力朕可以帮你顶住，可学院的压力，可就靠你自己了。”
开设学院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开设女学，更是难上加难。
薛度雁的学院办得起来便罢，若是办不起来，不知道有多少混着刀子的闲言碎语等着她。
“臣女知道，但臣女不惧！”生为女子，不是天生就低男人一等的。
如今只不过是为同为女子的天下人做些事，有何可惧？
“既然如此，你先回去准备，等你选好了学院的地址，朕在下诏令！”
薛度雁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站在大殿的台阶之上，薛度雁望着蔚蓝的天，缓缓勾起一抹笑容。
谁说女子不如男？
她偏要用事实证明给愚昧的天下人看，用最直接的事实狠狠打他们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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