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捡起掉在地上的眼镜，擦拭了一下，又重新戴好。
“我这里有上中下三策供您选择。”
“说来听听。”
“这上策嘛，听起来略显逆耳，希望您莫要怪我。”
“不怪不怪，你快说。”
“依我看，不管是大膏药还是姜无发，都不再是八路的对手。
与其与之为敌，不如化敌为友。如此，您将来还有可能当个省主席，毕竟您以前治理晋省成效卓着嘛。”
老西儿第一反应就想要发作，老子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晋省吗？你让老子加入八路军，前面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转念一想：自己和大膏药联系，不也是为了自己的晋省吗？那个时候感觉大膏药更强，所以才和他们联系。如果真如幕僚所讲，独立旅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地步，八路比大膏药更强，那和八路合作又有何不可呢？
自己本是商人出身，商人重利乃是天性。在商场上，今天是对手，明天是朋友的事多了去了！
“你再说说另外两策。”
“这中策嘛，就是按兵不动。慢慢发展咱们的实力。将来姜无发和八路两方必有一战，那个时候再相机而动。
这叫不见兔子不撒鹰，很安全，但咱们发展空间有限。将来可能哪一方都看不上咱们。”
“不好，不好，太被动。再说说下策。”
“这下策嘛，其实就是赌姜无发在俄曼瑞克的支援下，能够打得过八路军；而且赌八路军的这些新式武器装备都是俄曼瑞克援助的。咱们再次和姜无发结盟，共抗八路。”
“不行不行，我这义弟远比你想的贪婪！跟着他，打赢了没好处；打输了就没命了。妥妥的赔本买卖。”
“那，选上策？”幕僚感到不可思议，严土皇不像容易听进意见的人，他这个人自负得很！
“上策也有瑕疵。咱们现在加入八路，那意思是不是咱们打不过了，只能投降？要先找点资本，这样人家才能看得上咱们。”
“那就只能走出山区，到北边打鬼子。打胜了才有和八路谈判的本钱。”
严土皇想了想，转了N圈，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
“给延州发电报，就说为了打破咱们和鬼子交好的谣言，咱们要北上打鬼子。让他们路上不要拦咱们。”
“老板，您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想路过哪座县城的时候顺路给占了？”幕僚疑惑而又小心地问道。
“当然是真心话，你觉得我天生就喜欢当汉奸吗？那是形势比人强，逼人上房梁。
那时候我觉得咱们华夏坚持不住了，我就只能设法想保住晋省。
就在前些天，我也不知道八路军战斗力能有这么强。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我才知道低估了八路军。”
老西儿伸出手，扶住幕僚的肩膀继续说道：
“老哥，我做这个决定是根据你提供的情报，你可千万弄准了，八路真的这么强了吗？我现在是在三个鸡蛋上跳舞，踩破哪个都不行啊！”
幕僚不动声色地转过身，躲开老西的手。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敢不慎重？这都是通过多个渠道得来的消息，相互印证得出的结论。千真万确！
不，有一点不准确，刚才我说八路轰击庙岭的大炮至少一百毫米，是怕吓到您。
事实上他们的榴弹炮口径是一百五十五毫米，射程六七十公里，甚至有可能达到一百公里。
还有打运城机场的那神鸟，标准名称是火箭炮。最大口径是三百七十毫米。
如果这些武器都是八路军自己弄出来的，那小鬼子、姜无发再加上俄曼瑞克都不是对手！”
老西儿心里震惊不已。八路军这么强，自己还打个得儿啊！
“哎呀，老哥你怎么不早说啊！早知道，咱早就出山和八路一起收复晋省了。这倒好，咱们联系了小鬼子，落下个汉奸的名声。”
“老板，年初的时候，我说过八路有很多迫击炮和自动火器，就这您都不信。我要说他们有一百五十五毫米重炮，您还不得以为我是疯子？
后来中条山战役的时候，我又说过八路打掉了鬼子机场，可您坚持说是俄曼瑞克人干的。
再后来八路军独立旅全歼鬼子三十三师团，您又说是运气。
您在心里认定了八路军只有老套筒、汉阳造，我说什么您也不信啊！”
“老哥，都是我的不对，莫生气，莫生气。若不是咱们一天损失两个师加一个炮团，我直到今天也还是不信！
这么说，这两个师损失得值啊！”
“不敢，不敢。这也怪不得您。说实话，刚刚听到这些消息，我也不相信，开始我也没放在心上。后来听得多了，我才动用了多方渠道，互相印证，这才相信了八路有这么大发展。
我是专管情报的，而您什么事都要管，在情报方面分配不了多少精力，不相信这些也情有可原。”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我无条件相信你！”
“那我就真说了，您现在就发这份电报，我感觉不太合适。不仅您不相信八路军有这么大变化，您手下的大将们也不相信。
再说了，您这一下子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将军们肯定不适应。
现在把将士们拉到鬼子面前，他们可能会以为您还是明面上抗倭，实际上联倭。是取得不了什么战绩的。
可能不光将军们这样想，连八路军那边也是这么想的。现在您提出要北上，可能那边以为您要投靠小鬼子。”
“那以老哥的意思，应该怎么办？”
“这事还要徐徐图之。您对八路军那边取得的抗倭战果，不要再吝惜褒奖。慢慢和将士们说，坚定将士们的抗倭决心和信心。
另一方面，咱们这边已经没有鬼子了，都被八路军赶跑了，正是咱们发展生产的好时机。
您可以带领咱们治下的军民，发展生产，大办教育。把民生和经济都搞上去。如此，可以获得民众支持。
再找一个机会，去趟延州，和那边的人见个面，拉近感情。
如果姜无发和八路军发生什么摩擦，您要支持八路军这边。
之后再加入八路军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您的治下人民生活富足，这就是您之前说的谈判的本钱。”
老西儿沉吟良久，终于点头道：
“就依老哥。先对八路军攻克东山四要塞表示嘉奖。再统计一下，前些天加入八路军的那两个师，有多少人家眷在咱们这边，给人家送过去。”
幕僚听后，皱了几年的眉头舒展开来。
“好，好，我马上去办。能得此明主，老朽幸甚、晋省幸甚啊！”说完，给老西儿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老西儿心里五味杂陈，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妥妥的小人。
他留给人的印象是反复无常、朝三暮四、抠门、眼界狭隘。他对晋省更为关心，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在内心里认为晋省是他自己的晋省。
他排斥鬼子、排斥八路军、排斥姜无发，总之谁想在晋省发展力量，他就反对谁。
这都是他的狭隘之处。
总的来说，他的性格较为复杂，商人的出身让他有些唯利是图，性格上偏于软弱。
去年，他和倭寇联系，是因为他怕了。其实早些年，他还因为害怕老鼋的实力，而在老鼋复辟时支持过老鼋。
现在听说八路军无比厉害，他无比害怕，转而支持八路军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在历史上，抗倭战争结束后，他倒向了姜无发一方。那也是因为在他看来，姜无发的实力远远胜过我方。
直到太原将要丢失时，他逃到了南方，从此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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