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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安车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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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行宫,昔日大魏皇帝曹彻享乐之所,此时正莺歌燕舞。

不过,仅仅是片刻后,宫殿的新主人萧辉似乎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赶紧下令让刚刚上来的歌舞撤掉。

“请几位姐妹稍驻。”坐在左手第一位本来正惬意欣赏舞蹈的白有思一愣,醒悟之余却又主动喊住了这些大梁后宫舞女。

听到姐妹二字,萧辉满身不自在,但还是正色来问:“白总管竟也喜欢歌舞吗?”

“自然欣赏,可倒不是为这个喊住人。”白有思以手指向场中领舞。“这位姐姐竟有些眼熟,好像哪里见过的样子。”

萧辉一愣,赶紧含笑先做了介绍:“不瞒白总管,这是朕后宫六妃之一的韩妃,极擅歌舞,却算是那昏暴之君留下的孤苦之人,那些贼人走时她躲在后宫墙角柴垛内,朕入城整理此地时遇到的,便纳娶了过来……想来,或许当日在东都或者三征后你护驾来此时曾见过的。”

白有思点点头,看向那女子:“姐姐去过东都吗?认得我吗?可晓得当日都中大林小林都知?”

那女子难得感慨,就在殿中匆匆一礼:“当日在东都,侥得同名,自然晓得大小林都知,也晓得白总管与大小林都知素来亲密。”

白有思神思恍动,扶案长叹,起身认真回了一礼:“竟然是韩都知……韩都知如何入宫?”

“本是扬州人罢了。”女子苦笑以对。“当日在东都,杨慎叛乱,我便与大小林二位谈论,都觉得天下将乱,不如早些归乡,我行动的早,却不料来到扬州不过一年两载,便又遇到暴君搜罗城内女子,因为擅长舞蹈,所以反而在家乡入宫……后来暴君得诛,我怕再被掳掠出乡,便藏在后宫柴垛内,所以至此。”

“白总管不晓得。”萧辉居高临下,继续以手指之。“当年江都兵乱,正是韩妃大着胆子指出了曹彻藏身的冷宫,然后又那些禁军押解皇帝不及劫掠时先行逃走躲下,端是胆大心细。”

白有思喟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似乎是在敷衍御座上的那位大梁国主:“怪不得我说哪里见过的样子。”

那韩妃此时也忍不住来问:“不晓得大林小林两位如何结果?”

“小林都知半路获救,归乡去了,大林都知回乡路上遭遇盗匪,人已无了。”白有思坦诚以对。“我彼时自诩天下一剑可当,却不料人力有限,乱世一开,连朋友都救不得,所以才弃身去了黜龙帮。”

韩妃自然黯然:“乱世浮萍,随风东西流,哪里能指望他人呢?反而是白娘子这般身份,还能记住她们俩,尝试去救,倒是君恩难得了。”

白有思无言以对。

上方萧辉也叹了一叹:“既是故人相逢,韩妃也不必避讳,不如一并列座。”

然而,韩妃本人只是摇头:“情难自禁,还请圣人恕罪。”

说完,只是一礼,便随其余舞女一并退了出去。

萧辉分明有些无奈与尴尬。

就这样,歌舞既去,主宾又饮了几杯,依旧是萧国主先来感慨以掩饰尴尬:“不想以白总管的出身、修为也有这般不能为的时候,朕还以为只有朕这般半生流离之人才会屡屡不得伸张呢?”

“韩姐姐说的对,人生于世,恰如浮萍入水,只要没有超脱凡尘,谈何肆意?”白有思稍作感慨。

萧辉沉默片刻,忽然主动来问:“白总管晓得今日宫前那人经历吗?”

白有思也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提及此事,只能摇头:“自然不晓得。”

萧辉再三叹气:“那是朕的近枝堂兄……国朝再创,相隔日久,昔日皇族凋零,朕身边乏人,便将他寻到了。平素其实还好,梳理文档,监管行宫这里的器械战马粮草,都还顺当……但他年纪大一些,小时候亲身遭逢过本朝覆灭,壮年又遇到杨斌来南方屠戮逆陈……他不是敌视北人,而是对北人和兵事有了畏惧之意。”

听到这个解释,白有思倒是也有些欷歔之态,真要是如此,倒也不能怪人家反应这么大。只是,既晓得这厮被吓坏了,如何还要用作监管行宫军械这种要职?

这萧辉委实乏人。

不过,这对自己和黜龙帮来说不是好事吗?

然而,白有思虽打定主意要在南方挤开一条缝隙,将自己在黜龙帮的基业展起来,可接下来,这萧辉明明自陈缺人,却闭口不提之前借兵之事,也不说两家关系,更不论什么天下大势、国中内乱,反而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喝了下去。

讲实话,别的倒也罢了,连黜龙帮黜吞风君的事情都不问一句,委实显得刻意了。

相对应的,越过杜破阵至此的白有思虽然心里很急,但毕竟历练出来了,反而晓得不能操之过急,便也只按住多余心思,陪着对方从容用过宴席。

当日宴罢,白有思拒绝了留宿皇宫的邀请,只告知对方,她有亲眷和朋友在扬州,无须劳动。萧辉也晓得自己阻拦不得,只能任由白有思去寻了一名江东八大家出身的大梁臣子,然后住进了对方家里。

当晚,白有思理所当然的与姓虞的这家子弟们聊了下萧辉眼下处境以及南梁如今的局面……说实话,效果不是很好,因为这家人到底是江东八大家的做派,说来说去,不得其中要害,都是些虚浮之物,反而是后来抱怨起江东那边的资产被新权贵所占时,意外点破了一些东西,让白有思多晓得了一些事情。

“真火教内相互争夺这些庄园产业,操师御竟然不管吗?”虞姓人家后堂灯火下,白有思略显诧异。“他不就在江宁?”

“他管不来。”灯火下,搬着小板凳环坐的三四人中一个年长的赶紧解释。“白总管不晓得,真火教里也是有脉络的……当年真火教在南方是全盛,虽说跟世族、将门、皇家都有纷争,但本身一体,各处都有分布。可是南朝几次更迭,加上大魏刻意打压,现在早就分裂,如今的湖南诸侯,其实就是当年陈亡时被真火教卖掉的自家嫡系;而后操师御这一脉则是之前窝在江西山中的新枝;但江西穷困,江东富庶,真火教自然不可能放弃,便有许多帮会留在江东做生意来支援江西……”

“所以如今相争的,正昔日江西山上的与江东帮会的?一边是刀枪,替他领兵打仗的;另一边是钱囊,替他管理地方的,都没法动?”白有思轻笑了一声。

“白总管明鉴。”那人立即点头。

而白有思又想了一想,不由再笑:“如此说来,你们这些江东世族是不愿意为他们出力的了?”

几人面面相觑,还是最年长那人苦笑起来:“白总管,我们既不是傻子,也不是什么野心之辈,更不是什么勇烈之人……他让我们去做,我们便去做,但现在这个局面,若说要我们一心一意为他们做事,怕是也难。”

“这倒是。”白有思点头,却又摇头。“他们若不用你们也不是不行,但总要收拾好内里,把自己的人规整好……现在这个局面,算是什么?”

“其实就是争权夺利。”还是那年长之人解释道。“江南这边,看起来一统了,下面实则四分五裂,真火教这里不过是最大的派系,不然那湖南也不会屡屡反叛……而操师御想继续做大,吞了湖南跟这边,就得用东西哄着下面的人……这跟之前南朝世族更迭还不一样,世族接替秉政是有脉络和承续的,他们这个纯属是刀兵相争。”

白有思连连颔首。

“非只如此。”就在这时,一名坐在最后面许久没说话的年轻人忽然开口道。“最近有些谣言,说是操师御有些别的想法……”

“什么意思?”发问的是最前面虞家那位年长之人。

“就是说操师御觉得真火教代代换人不好,他想让自己儿子直接接任。”那人声音明显低了下去。

“他想的美……真火教几千年的传承了,他擅自纳入私人,下面谁认?”

“上面也不认呀,小心赤帝娘娘一道雷劈死他!”

“这话有点糊涂……因为他便是有,也不会做的,更不会说,不会做不会说的事情,那就是没有。”

“所以听人说,操师御其实是在打重起炉灶的主意……就是学……学张首席,脱离北地和黜龙帮,在外面建个大明,自己过几年再当国主的路子。”那人小心翼翼来做解释。

周围人都不说话了。

而且很难说是因为操师御的留言敏感,还是关于张行的描述更敏感一些。

“他若真在南边搞这个路子,岂不是要夺了萧国主的位子?”白有思根本懒得更正对方关于张行与黜龙帮、荡魔卫以及大明的关系,只是把焦点放在了眼前。

“无论如何得先吞并湖南。”虞氏年长者更正道。“而真把湖南吞了,那以后的事情便真不好说……不过,听人说正是因为忌惮,所以萧国主才不愿意让操师御去湖南平叛,可偏偏湖南又不能不平……那是萧国主起家的地方,是他制衡操师御的根本所在。”

“制衡的根本先反了?”白有思终究有些无语。

“就是制衡的过了头,那些人恨操师御跟真火教正统入了骨。”下面的人有一说一。“觉得萧国主放任了操师御占据江东,是背叛了他们……这里面的事情绕着呢。”

白有思点点头,又问了下湖南的问题,眼瞅着这些人修为不足精力匮乏,便也挥手让这些人去了。

不过,白三娘本人可没有这么早就睡的习惯,其余人人走后,口口声声说不愿意留在人家皇宫的她却半夜里回到了宫中,先找了值守宫女问了韩妃的位置,然后找到韩妃,喊对方起来说了几句话。

也不是叙旧,而是担心萧辉是个小心眼的,回去后给这位东都故人穿小鞋……没办法,有这个皇宫里住的前一位圣人作为榜样,任谁都要嘀咕一下。

不过,好在萧辉也是在大魏阴影中蹉跎半生的人,算是经历了小半辈子民间疾苦,便是有些不舒坦,又如何能与那位圣人相提并论?

所以,今夜委实无事。

白有思晓得情况,更兼那宫女必定会做汇报,算是有了态度传达,便也回去睡觉。

一夜无言,翌日,白有思本想继续拜访一些黜龙帮兼昔日白氏的人脉,却不料,中午时分,她刚刚在城外真火观后面的河堤见到了几人,未及攀谈,便有使者自城内过来,说国主请白总管去赴宴。

非只如此,在场的几人中有官身的一并被传召。

这个架势,怎么看怎么像是怕白有思问出了点什么,或者拉拢了谁……委实有些小家子气了。

但也没办法,众人只好一起折回城内。

而甫一入城,白有思便察觉到什么,继而醒悟过来,只其他人还以为是萧辉小家子气呢……当然,对于这些人来说,这种误会也很快就结束了。

因为,当他们来到皇宫,步入大殿的时候,大梁国师、元帅,真火教当教教主,老牌宗师操师御,已经等在了昨日白有思坐的位置上。

其余人见到这位大梁第一高手兼第一权臣,各自凛然,如家雀见到老鹰一般,只是各自扑倒在地大礼相见,堪称唯唯诺诺。倒是白有思,从容排众入内,先是朝萧辉躬身一礼,又朝那应该是操师御的人一拱手,全程一句话不说,径直往前面操师御跟前而去。

操师御见状也不好继续坐着,便起身避席往前走了几步,也要拱手回礼。

孰料,白有思来到跟前,看都不看对方,反而趁着这个时机,直接坐到了昨日自己的座位,也就是刚刚被操师御所占据的对于萧辉而言左手第一位的位置。

操师御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然后当场不知所措。

若是一个寻常人,他袖子一抬便把人卷走了,自己再坐回来就是,可这白三娘本身也是宗师,而且刚刚径直越过自己落座,就已经说明了她的修为,那他还能卷的动?

实际上,考虑到对方那号称宗师第一的传闻和这份视自己为无物的表现,操师御还真不敢翻脸动手。

真翻脸,真就可能葬送自己如今大好局面了。

另一边,倒是萧辉看到这一幕,脸上怎么都压不住那份笑意,直接便来寒暄:“白总管昨夜好心情,还来宫中寻韩妃叙旧。”

“夜间难眠,便来叨扰。”白有思也笑。“给国主添麻烦了。”

萧辉再度颔首:“无妨,故人相逢,人之常情……倒是白总管夜间难眠,朕这里有南岭来的熏香,安神有奇效,待会让人给白总管住处送去一些。”

“那就多谢国主厚意了。”

两人一唱一和,竟然视操师御为无物!

不过,操师御到底是老牌宗师,几十年的教主,此时回过神来,压住焦躁之意,也干脆坐到了对面,然后直接插嘴加入谈话:“白总管何时到的?宿在谁家?”

也是有几分唾面自干的风度了。

白有思这个时候才来正眼看对面之人……然后忍不住与上方萧辉做了个对比。

无他,按照情报,萧辉其实只有四十多岁,而操师御已经年逾六旬,两人是差着辈的,但现在来看,萧辉皮肤虽然抹了些粉却难掩松弛,头发涂了油也难掩枯白,一身绣凤锦衣虽然华丽却不耽误宗师能清晰听到他肺腔里的浊音;相对应的,操师御的外表几乎完全相反,配合着简单的绸缎修身武士服与武士冠,简直堪称精神焕发了。

尤其是这厮的一缕白发,居然也被专门修饰归拢,挂在耳边,宛若装饰一般。

“我是昨日刚到,宿在了世交虞侍郎家中。”白有思心中对比不停,嘴上回复清晰,甚至还带了一丝莫名笑意。“操国师何时过江的?我怎么没有察觉?”

“又是虞侍郎,扬州这地方就是不缺姓虞的。”操师御也恢复了笑意。“其实昨夜就闻得白总管来了,今日上午便过江来了。本有渡船,就没有施展手段,惊吓百姓。”

白有思点点头,不再言语,直接低头给自己倒酒……对方坐在这里也不知道多久,酒碟什么的都没动,也不知道在装什么样子。

但白有思不吭声,操师御可不会不吭声,他本就是为前者来的。

“白总管,你是大明和黜龙帮数得着的人物,北方听说又有战事,为何此时忽然来我大梁?”操师御顿了一顿,直接恳切发问。“可是有什么缘故?”

萧辉立即来看白有思。

“自然是有的。”白有思啜了一口酒,昂然来答。“我们黜龙帮横扫河北,黜真龙而合北地,霸业已成,此时正该并吞天下,顺者昌逆者亡是也……这其中,大英不识天数,已经决定要与我们交战了,但大梁素来与我们相合,两家并无龃龉,反而因为对抗暴魏,多有合作……所以我此番亲自过来就一个意思,乃是请萧国主自去国号,以礼来降,到时仍不失龙头之位,岂不美哉?”

萧辉闻言笑了一笑,他当然知道白有思是在胡扯,毕竟自己的求援和北面杜破阵的军营可不是假的。

不过,也只是笑了一笑,这位大梁国主便又凛然起来——不管怎么说,这个以礼来降还是太刺激了一点。

右下方,操师御沉默了许久,他当然知道对面的白娘子是在胡扯,但问题在于,到底要不要就此把话题挑明?挑明了之后呢?真就在这里翻脸吗?

总得先摸清楚对方的底吧?

而且,对萧辉还是应该震慑为主,至于北面,自己对北面则委实好奇。

一念至此,其人鬼使神差一般正色来问:“若是我大梁果真仿效北地那般与你们聚义,萧国主自是龙头,却不知道我能得个什么位子,二十四位龙头位子里可还有我一席?”

白有思毫不犹豫摇头:“操教主想多了,我们给荡魔卫两席,一席是给荡魔卫,一席是给大宗师,阁下区区一个宗师,哪里有资格做龙头呢?”

操师御被气笑了。

而白有思却继续正色解释:“其实操教主想一想就知道了,我们黜龙帮又不是没有宗师,之前的牛河牛督公,就在这宫中驻了许久,对你们来说如芒在背的人物,在我们那边便是大头领,幽州的大刀魏文达,算是乱后幽州自起的宗师,也是大头领……阁下何德何能,想觊觎黜龙帮的龙头之位呢?”

操师御冷笑:“白总管这话是自己临时编造挑衅在下的吧?且不说牛河与魏文达都是战败収降,自然降一等,便是论及荡魔卫,也不该拿大梁来比,而是与我们真火教相提并论才对……真火教不值得一个龙头吗?”

这话说完操师御便后悔了,因为若是对方真就应许,他难道真就降了?本身在这里计较什么龙头就已经掉价了……应该多试探对方,而不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操教主想多了,人家荡魔卫虽然零散衰落,犹然实控半个北地,一旦合并,整个北地也都轰轰然而落,而阁下与真火教呢?当年真火教在湖南分裂的时候,我父亲当时就在杨斌军中,算是亲身经历……你们连内里都不能统一,统一了又不能直接影响整个江南,又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呢?”白有思依然紧追不舍。

“无所谓了,都是戏言。”操师御想了半晌,只是一声叹气。“反正我对大梁忠心耿耿,而大梁握有江东、江西、湖南、淮南五十余郡,若是仅凭你宴中一番言语我们便倒戈卸甲来降,白娘子未免小看了大梁五十州的英雄豪杰。”

“我想也是,但总得有人来说这番话。”白有思从容应对,却是扭头看向了御座中的萧辉。“萧国主,这番话非是玩笑,是来时黜龙帮龙头会议上定下的,所以,便是国主现在无心,将来万一有意的时候,也可想一想这番话……或许能免去一番刀兵。”

萧辉能说什么,只能苦笑摇头:“白总管说笑了,我大梁五十州的英雄豪杰俱在,如何能言降字?倒是阁下与张首席这般英雄,若有一日不能在北面立足,朕这里总有两个位子的。”

白有思点点头,不置可否,终结了这个话题。

但操师御却不能就此打住,他想问的都还没问呢,其人只是稍作片刻,举了一轮酒,算是开了宴,便继续喧臣夺宾:“白总管,听说你们收取北地时竟将吞风君黜落了?可吞风君不是黑帝爷座下的吗?如何要与他作对?”

此言一出,非只萧辉,在座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吞风君为真龙而据大兴山,天然夺北地地气,仅此一条,无论祂是黑是白,是南是北,都要黜落的……实际上,当日黜吞风君,后勤就是荡魔卫提供的,而大阵则多亏了贵教前千金老教主孙思远,正是南北合力,众人一心,方才成功。”白有思对这个问题明显早有准备。

“可要是这么说……”操师御听到自己恩师也曾参与,却是心里信了个十成十,对待这个问题也严肃了多。“你们黜龙帮是真要尽心尽力黜真龙了?”

“自然如此。”白有思坦荡道。“我们重修了漳水三台,中间一座唤作吞风台,南北两座却只唤作南北二台,操公以为我们是为谁准备的?”

操师御冷笑一声:“天下真龙何止三条?”

“是有区别的。”白有思认真解释道。“如吞风君,占据大兴山,侵夺地气;如分山君、避海君,怨气冲天,隔绝东夷与天下都是要黜落的……而若是其余真龙,不管是真是假,是被迫还是从心,只要他们没有侵夺地气,干涉人间,也不能都要追杀到底。”

“这话倒是实话。”操师御想了一想,还是不解。“可当初你们建帮时不过是两郡之地,还都是草莽居多,如何敢告诉他们,这个黜龙帮的意思是要黜真龙呢?”

“黜龙本有两层意思,倒没有说这个原本的意思。”白有思失笑道。“黜龙帮一则黜真龙,二则黜假龙……”

“真龙我已经晓得,何为假龙?”

“如之前北方数十年关陇贵种独断天下,如在之前江东世族反覆数朝括尽南方锱铢,如再往前将门武人予求予取,还如东夷隔绝天下,都算是假龙。”白有思也是张口就来。“便是阁下与真火教,若肆意兼并土地,欺压百姓,黜龙帮也要把你们视为一条假龙的。”

陪宴的许多人都面色发白,萧辉也眼神飘忽,倒是操师御仰头大笑起来,笑的满殿哗哗,笑的声浪滚滚。

片刻后,这位大梁权臣方才摇头摆手戏谑来道:“白总管,白总管,你说这话我信,信这是你与那位张三郎的本意!可是,可是,可是黜龙帮建帮时那些人听了这些话敢信吗?怕是只听了一句要打破关陇吧?”

白有思点头:“诚然如此,彼时口号是剪除暴魏多一些,现在已经成了,便少提了。”

“而且。”操师御继续摇头指着对方道。“我也晓得为何当日红山上张三郎说什么只尽力去做,将来人便是反覆也要费力气改回来了……诚然如此!你们早就晓得,这真龙黜了就没了,据说还能提升黜龙者的修为,可这假龙黜了,还会生出新的,是也不是?”

“是。”白有思依旧点头。

“那……那……”操师御想了又想,始终不知道如何准确表达,甚至有些激动的样子,以至于语无伦次。“那你们值得吗?而且能黜几条假龙?换成你们的说法便是,能让新龙再长起来时少几斤肉?”

“若是以往,我会说,能少几斤是几斤,我们自己觉得值得就行,而且一旦做了,总有人以我们为榜样再去做。”白有思语气幽幽,音量却在殿上堪称滚滚。“但现在我觉得,只是我们这一拨人,便能做许多事情了,而且已经做成许多事情了……我们黜了一条真龙,首倡义兵推翻了暴魏,对河北、河南重新均田,完全消除了奴籍,修订了以民为本的律法,摒弃了内侍……至于说高利债、妓女、世族影响,肯定是有残余的,私下里也会继续维持下去,但全都效果显着,远胜以往,目视可及的将来也都不能再上台面。

“非只如此,现在我们已经有了充足信心,再黜落两条真龙,然后一统四海,届时天下一起公平授田,公平赋税,让全天下一起消除奴籍,使高利债、妓女和世族影响降到最低。

“更重要的是,我们现在黜龙帮的所谓权贵,也就是那些大小头领们,虽然三郎他屡屡不满意、始终不满意,我却私以为,已经是青帝爷传道以来攫天下之利最少的一帮掌权者了。

“操公以为如何?”

操师御中途就已经变色,此时沉默良久,方才缓缓言道:“那只能希望三辉四御都护佑贤伉俪,免得步郦月钱毅后尘了!”

“真若如此也无妨。”白有思笑道。“但事到如今,我却觉得想落那个下场极难……因为郦月那时候,真正坏了英雄局面的,其实是更上面的至尊、真龙,郦月、钱毅,乃至于祖帝,他们当时都受制于修为,不能逆天而为;时至今日,或许正是因为当日的教训,四御退避,三辉无声,人间事人间了,而我们黜龙帮连吞风君都已经黜落,就反过来成了人间的天!倒是那些自诩旧例的假龙,现在应该小心一些,不要再逆天而行!”

操师御只能摇头:“白娘子好厉害的嘴!”

“只是稍得皮毛。”白有思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操师御赶紧摆手,似乎是要歌舞还是要饮酒什么的,打断这场谈话。

但白有思如何能饶他,乃是立即扬声追上:“操公,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有些东西不吐不快……江南素称陈旧,但种种经历摆在那里,也该晓得,天下事本就是如此,平素看起来一成不变,实则早已经暗中潜流,而一朝遇到对应的人物,若是守旧人物倒也罢了,遇到个像我家三郎那般肆无忌惮到不管不顾的,反而会大踏步向前,所谓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就是这样……只不过,这一次他更肆无忌惮一些,要向前的也更多一些罢了!还请你们真火教看清楚利害与前后,千万不要做假龙!”

操师御抬手停在那里,隔了片刻,忽然扭头看向主座上的萧辉,言语冷冽:“国主,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以为黜龙帮可以倚仗吗?人家是真要我们去戈卸甲,将大梁五十郡奉上的!不会跟你应承的!”

说完,不待萧辉回应,此人直接起身拂袖而去。

白有思没有理会他,只自顾自宴饮,而萧辉意外的只是沉默了片刻,依旧没有做任何多余的政治表态,也只是宴饮如常。

这一日,竟也平安度过。

非止这一日,第二日也无什么叨扰,只操师御直接回了江宁……这倒也好,因为扬州城内外的梁国官吏立即就有了行动力,一面是流言四起,一面人有人主动过来找白总管做打听、问说法了。

到了这日傍晚,且不管扬州城内外如何上下疑惧纷扰,白有思所居的虞氏府上突然有人造访,此人自称是黜龙帮使者,从徐州而来。

虞府自然不敢怠慢,将人留下,然后去寻在外面酒楼上与梁国官员喝酒的白有思,后者当然知道自己的脚程,晓得徐州的使者不可能追来,但也只是不露声色,继续与这些探风的人将酒瘾饮罢,方才从容回府召见那人。

而那人则来到白有思面前,拱手行礼,语出惊人:“白龙头,在下是淮南行台所属,杜盟主义子,领亲卫队将……义父大人让我告诉你,我来扬州时他已经收到大梁皇帝的书信,也要往此处兼程而来……不过,我走的是运河西岸,他走的是东岸,要过两次河,怕是会晚半日。”

白有思恍然,却是瞬间明白了一切。

且说,萧辉到底是个旋涡中挣扎出来的国主,虽然下面一团乱麻到无法收拾,但实际上,像张行那般能将一群草莽收拾成局面的反而是少数,白横秋都要借关陇的旧制度和政治传统,所以并不能说萧辉此人无能。而这样的话,其人前几日的表现就显得窝囊过了头。

现在来看,他倒是第一时间抓住了要害——他萧辉请的是杜破阵这个黜龙帮的“外镇”,如何来的是白有思这个黜龙帮的核心,而且是孤身而至?

这跟之前与淮右盟的交涉也不合。

所以,萧辉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拖住白有思,问清楚杜破阵立场,再行方略:如果真的是白有思不请自来,那最好的处理方式是是借操师御逼退对方,然后依旧以杜破阵的淮右盟为基础,完成湖南平叛;至于说若是杜破阵跟白有思立场是一致的……

“有意思。”

白有思想了一想,只能在心中如此说,然后便将使者安置下来,让对方缓两日再走,自己则趁着暮色收敛修为,出城而去……出城后,先绕行城东,彼处有一道联结淮水与大江、也是扬州之所以成为扬州的运河。

过河,守在渡口,等到半夜并未见人来,于是其人便循路北上,然后在距离扬州渡口近二十里的一处驿站寻到了一盏灯。

整个驿站已经全然黑掉,只有一个不大侧房的窗户还有微光。

白有思寻下来,只是真气一扫,便有所察觉,然后推门而入,见到了等在这里的杜破阵。

杜破阵似乎还是那个老样子,永远永远的沂山农民模样,但皮肤还是比年轻时好了许多,衣着也不由自主的整洁起来。

这位黜龙帮的外镇等到白有思,拱手一礼,从容至极。

这倒也是,这一次搞偷袭的乃是黜龙帮大行台和白有思,某种意义上而言,淮右盟和杜破阵是受害者。

白有思点点头,坐了下来。

两人相对,杜破阵先行皱眉:“白龙头,现在萧辉把咱们隔绝起来,明显是担心你过去太过强横,只想用我和淮右盟的兵……若是如此,咱们怎么办?”

白有思顿了一下,她彻底意识到对方的狡猾了。

道理很简单,萧辉做出现在这个动作,肯定是有疑惑,但事发突然,这位内虚的国主是不会直接否定让白有思参战的,证据恰恰就是他这个私下邀请杜破阵的手段,这本身就说明他在疑虑,不可能迅速做出决断,。

而杜破阵这里滑了个坡,他默认对方已经做出判断,并只接受淮右盟而不接受黜龙帮核心主力。

他不担心白有思会与萧辉对峙,因为萧辉接下来肯定会先召见他,只要那个时候他杜盟主私下直接把事情挑明了,建议对方拿出这个态度,萧辉也没有理由不采用。

联想到他还主动让白有思来这里跟他见一面,规避掉了背叛黜龙帮的风险,只能说,这老革有些伎俩。

至于说,白有思有没有破局的手段呢?

当然也有,比如说现在直接带着杜破阵去找萧辉,这样的话杜破阵当然不会当面挑明矛盾,确保淮右盟跟黜龙帮进退一致,而到时候萧辉或许依旧会采用他们做援军。但问题在于,此类揭牌的手段都是建立在破坏黜龙帮团结的基础上的……有的是内里,还有的干脆会把黜龙帮跟自己外镇的矛盾公开暴露在外。

真这样,得失就不好计算了。

不过所幸,白有思这几日提前突袭不是白做的,缓过神后,她笑了笑给出答复:“无妨……你明日告诉萧辉,黜龙帮大行台已经有了秘密决断,若是他坚持只要借淮右盟为援而拒绝我的话,或者一个援兵都不借了,那我们大明便会与大梁正式宣战!一旦开战,我会亲自动手先宰了操师御,而你和牛达会发兵南下!到时候,江南豪杰纷乱,五十郡之地委实难吞,可他安身立命的扬州却是一定能打下来的……而真到了那个局面,他可以去江南投奔操师御的属下嘛。”

杜破阵愣了一下,赶紧认真提醒:“白龙头,这般诈唬他,事后被他发现言语虚妄,会被他轻视的。”

“谁告诉你我是在诈唬他?”白有思面露不解。“是我杀不了操师御,还是你跟牛达联手打不下一个扬州?杜龙头,你在淮南快两年,大行台那里把河北跟北地都吞了,连真龙都黜了,莫告诉我你竟还没有充足的军事准备!”

外面熏风阵阵,难掩夏日夜晚的高温,可杜破阵此时心都凉了。

若是黜龙帮真的正式宣战,自己如之奈何?真有那个魄力联萧抗张吗?寸功未立,下面的淮西子弟凭啥跟你走呀?

而且,对方问的好呀……大行台把河北跟北地都一并吞了,自己却才等到一个机会,难道真的是天意流转到了张三郎和这位白三娘身上吗?

一念至此,杜破阵只能苦笑掩饰:“儿郎们当然得用,只是我数年不战,髀肉都复生了,所以不敢想了。”

pS:大哥大嫂过年好……祝早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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