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副县长要视察柳氏企业位于西坡店乡的野菜加工厂，安南县府办公室副主任李兵、乡镇企业局秦向闯局长陪同，一行人两辆车。
县府办专职保障王炳成副县长工作的“通讯员”叫侯占胜，是他从冀南市国家发展计划委员会带过来的。
西坡店乡书记贡良、乡长宋红彪早得到了通知，带着两套人马的一帮副职及党政办的同志在乡政府大院门口迎接。
王炳成对这次调动不能一步到位仍然心有芥蒂，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冀南也就是一个部门的二把手，能把他下放到县里做常务副已经是破格了。
未主过事的人永远不知道主事是怎么回事，心里也少有敬畏之心，处事、行为难免想当然了一些、轻狂了很多。
车到西坡店乡政府，远远看见一群人在列队等着自己，心里那份得意与满足油然而生，那股子心理愈加膨胀。
车到跟前停稳，侯占胜快步下车帮王炳义开了车门，贡良书记首先上前握手，王副县的手很大、也很软，但和贡书记只是浅浅一握，宋红彪做为副班长，更没有被他放在心里，好像也就是双方的手就那么随意接触了一下。
接下来的副乡长更是连手都没握，介绍到张强的时候王副县甚至眼睛都是瞟着别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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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王副县长公事公办，那就直奔工作吧。
柳氏企业的这家野菜加工厂在见多识广的王副县的眼里简直就是不值一提：几台简陋的机器，二十人左右的用工规模，原料更是上不得台面的什么马齿苋、蕨菜……还被他们吹得又是“具有清热解毒”，又是能“降胆固醇”的，简直是粗陋之极！
因为有了不屑，参观的时候也就是走马观花瞧了一圈，觉得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入眼的，十多分钟就出来了。
张政府会议室，乡长宋红彪主持召开了一个汇报会，还没有等相关人员介绍野菜厂的生产、销售以及创收情况，王副县长就“高瞻远瞩”地询问：“规模太小、设备简陋，而且原料大都来自田间……田里又是打药又是施肥的，生产出来的东西安全吗？
加工过程中是不是有防腐剂之类的东西，使用这些东西是不是安全？看书溂
……”
这哪里是来调研和视察的，这分明是来砸场子的、扣大帽子的！
刘铁锤做为农民代表也参加了这次汇报会，他本来就是一个大老粗，一个敢领着一帮子人上市里、省里反映问题的农民，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打官腔的家伙，当即硬倔倔反驳：“领导，你在家里喝面条、吃馍、吃大米饭吗？”
——这话问的生猛：谁要是不吃这些东西，不就成了“不吃人饭”的！王副县都被气着了。
县府办李兵副主任回答：“当然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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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铁锤不管不顾：“那谁家的麦子、稻子不打农药不施肥？你就不怕不安全了？”
话是糙了些，可道理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贡良书记出来打圆场：“下面让厂里管技术和生产的周厂长介绍一下吧。”
周家劲是柳如烟从江城市高薪聘请过来的，是一个技术大拿，但技术人员在情商方面普遍不高，上来就是专业知识介绍：
我们采用的是目前最先进的生产工艺，主要流程就是把经过筛捡、清洗后的山野菜首先盐渍，然后再脱盐，之后保绿、杀菌，中间确实会用到防腐剂，但我们用的是食用防腐剂配方柠檬酸0.2％、抗坏血酸0.1％、肌醇六磷酸酯0.1％……不存在食品安全问题。
之后就是真空封口机封口，机内真空度为0.07兆帕，杀菌时间为5-10分钟，杀菌后迅速冷却至30c以下……
这些技术方面的东西别人都不懂，别说你不知道存在问题，更不知道如何反驳。
好像是和刘铁锤一唱一和，把我们的王炳成副县长搞的一愣一愣。
乡长宋红彪看领导脸色不悦，也站出来说话：“王副县长，您知道，我们西坡店乡太落后了，除了传统的种养，实在是没有其他的方面能开发的……”
王副县长这才好不容易地喘上来一口气：“是啊，企业规模太小了，这才能创造多少利税啊……我在冀南市国家发展计划委的时候，随便批下来的那一个项目不是动辄百万元起，那才是对经济发展有力拉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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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气氛有些缓和了，这些话刘铁锤又不爱听了，不顾规矩地直接打断了王副县长的发言：“领导，您说的那些大项目离我们太远了！我们只知道自从咱们这个野菜厂开工以来，包括周边很多乡镇的农民都能通过向厂里供原料菜赚到孩子上学的杂费和家里的零花钱，像我这种大老粗也能通过给厂里干活一个月挣上两三百块钱……就这一个两三百比一亩地打出来的小麦价值还高！
最后，还不合时宜地提出一个要求：“对了，领导，您看什么项目适合在咱们这里搞，也给咱们批下来一个呗！”
厂长周家劲接着补刀：“我们上半年计划产值35吨，下半年预计可达70吨，年效益大概能达到100万元，随着以后规模的扩大和产能的增强，这个收益也会增加。
未来的五年里，我们计划在省内多地市设厂，让产品占领江北周边几个省份的市场！”
王副县长都无语了，这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啊，一点也不懂得人情世故啊。这不是按着自己啪啪啪地往脸上揍嘛！
可自己又不能和他们这类人发火：一个普通农民，你非要跟他较真，那就是自降身价！另一个就是书呆子，一点也不知道转桓着说话，而且听这两个人一讲，不仅是乡里的这些人面露得色，就连跟自己一块过来的秘书侯占胜、乡镇企业局秦向闯局长好像也动容了。
——那一个乡镇企业不是一点一点由小到大发展起来的，他可以看不起目前这个小小的、在他眼里就是一个作坊的企业，但他绝对不能轻视这个企业背后站着的柳氏集团，单就一个在安南投资教育的手笔，就让很多体制内的人咂舌。
王副县长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认知了。
中午，贡书记和宋乡长热情地要留王副县长吃饭，王副县没有留下，临走时还是捏着鼻子（注：意思是本来不愿意做，逼着自己勉强去做）一本正经地肯定了西坡店乡的工作，还和张强等一众副职握了手，说了一些勉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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