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曼看众人目光皆聚集过来，当下绕过李风兰，往一边偏厅去。
李风兰紧随其后。
曲曼看她竟然牛皮膏药般粘着自己，忍不住嘲讽道：“我们已经认识得很彻底了，还有必要这么紧追不舍么？”
“曲曼小姐，之前的事，是我的问题。我向您道歉，但……我是我，他是他。我想，你跟刘君还是有感情的吧？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我可以立刻飞回去，再不干涉你们。”李风兰目光坚定，跟要入党似的，仿佛铁了心要成全他们这对痴男怨女。
倒把曲曼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怎么？知道她成了曲家千金，又上赶着逼她复合了？一把年纪，会不会太天真了点？
“李女士，我跟他，不是你一手拆散的么？现在……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正好趁了你的心意。你不应该高兴么？”曲曼为了配礼服，踩了十几公分的恨天高，此刻面对着李风兰更是昂着头，一副居高临下的迫人气势。
只一眼就把李风兰喝住了。
顾默看两人进了这一隅偏厅，立马尾随而来，恰好听见两人对话。她虽跟李风兰刚起口舌之争，但更见不得曲欢歌这么趾高气昂，她不顾体面地上前维护：“我不管你是曲欢歌还是曲曼，你怎么能跟伯母这么说话？这就是你的教养？”
不管怎样，李风兰是她绝对不能得罪的，她能不能顺利嫁给刘君，可都要靠她了。
“在我的宴席上，冲我大呼小叫，是你的教养？”曲曼不予理睬，只冷瞥她一眼，却看曲灵均已带着顾南川过来凑热闹。
恶趣味。
暗咒一句。
“李女士，顾小姐，两位这是……见过家妹了？”曲灵均如往常一般，风度翩翩，一副不疾不徐的模样。只有曲曼看出他眼底的兴味，跟猫见了耗子似的。
“曲先生，我想，刘君和曲小姐之间有些误会……不如，我们坐下谈谈？”李风兰看见曲灵均，竟如看见了救命稻草。
顾南川听她说起“刘君”，才定睛看了李风兰一眼，难怪要带他来凑这热闹。
“这位是？”他装作无意般随口一问。
“正如你所料，我前男友的母亲。”曲曼很想翻白眼，两个大男人在她面前，唱什么戏！
曲灵均和顾南川皆挑了挑眉，这么坦诚……倒是出乎意料。
就连李风兰都没料到，曲欢歌……不，曲曼，竟然会在自己的未婚夫面前，这么开诚布公地介绍自己……
相较之下，自己更像是来闹场子的，不免有些局促尴尬。
“夫人。”顾南川冲李风兰伸出了绅士手……李风兰却不知这手是该伸还是不伸。怎么说，这男人都是他儿子的情敌。
顾南川毫不理会她面上的尴尬，直接捏了捏她伸出的几根手指头。
“我也算见过刘先生几面。只是前尘往事，曲小姐都已经抛诸脑后，怎么你们还是不依不饶？难不成，你们订过婚？”顾南川故作疑惑状。
“顾先生，难道一点不介意？”李风兰反问。
曲灵均打断两人，冲着李风兰笑得明目张胆，满眼是藏都不藏的轻视：“谁没个年幼冲动的时候，李女士，您应该清楚，家妹和令郎门不当户不对。”
“曲小姐，我不认为，你也会这样想。想当初，你和刘君……”
曲曼怕她越说越入骨，赶紧插嘴：“我虽不考虑门第，但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然不可能了。其中原因，我想李女士，应该比我更清楚。请你，好自为之。”
曲灵均目光随之一沉：“李女士，不会是想在曲宅闹事吧？”
李风兰瞥见门口早已候着的几个安保，只待曲灵均的指令……她故作从容地清了清嗓子：“今日我们也是拿了请柬的。只不过说了两句话，曲少难不成就要赶客？”
“既是客人，就该有客人的样子，李女士，请往正厅赴宴。顾小姐，也请一起吧。”话音刚落，曲灵均已先人一步出了偏厅。
“来日方长。”李风兰撇下最后一句，心有不甘地看一眼曲曼，跟了出去，顾默狠狠瞪一眼曲曼，撒气似地捏紧手里的银色小包，紧随其后。
偏厅里，顾南川弯着腰，一双鹰眼攫住曲曼，直要把人脸皮盯出个窟窿来。
“顾家教你这样看人？”曲曼没好气。
“怎么，深情款款地看自己未婚妻，也有错？”顾南川调侃。
“你葫芦里又卖什么药？”
“谨遵父命罢了。曲小姐不是？”
“我看，是顾北山对你出手了吧？你以为蛰伏起来，可以避开兄弟间的争斗，最后发现，所有的逃避都是徒劳。先是兄友，然后才能弟恭。不是么？”
“你这双漂亮的眼睛，果然淬了毒。”顾南川的手轻柔抚上曲曼的眼尾，曲曼微微往后一让，错开。
“还想着他？”
“联姻罢了，放过彼此的感情，不好么？”
顾南川看着曲曼，忽然呵呵笑了笑。曲曼分不清这两声”呵呵“中的情绪。
他突然问道：“看过小王子吧？”
“什么？”
“小王子和他的玫瑰，他们之间的牵绊，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在彼此身上，投入了精力，倾注了心血。我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感情，牵绊，都是养出来的。种玫瑰也好，种菜也罢，都是一样。”
“种玫瑰，种菜？”曲曼越听越不懂。
“两个人在一起，并不需要爱。豪门世家，压根要不起那么沉重的东西。不如把彼此当作牵绊便好。”
“牵绊？”
“对。牵绊。”顾南川淡然问道：“种过菜吗？你不会爱上你种的菜田，但你为它施肥驱虫浇水，总会为它生出牵挂来。不是么?总好过日后，同床共枕，还得相互防备……后背会不会被人插上一刀。”
“你信我不会插你刀？”
“像你说的，兄友才能弟恭。总要有人先迈出那一步。我虚长你几岁，这份信任，由我先给你如何？”
“信任这种事，是相互的。你给不了。”曲曼点穿他。
“那我就给你施肥浇水驱虫，先给你这份牵绊吧。”顾南川提议。
“你把我当成白菜？”
“我想把你当成玫瑰，是你非要当白菜……”他爽朗地笑开。
曲曼见他的次数虽然不多，但也知道他外表虽吊儿郎当，实则却是个心思深沉的人……怎么都没料到，他这样的人，还会如稚子孩童般开怀大笑，不禁愣了神。
真是个奇怪又矛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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