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缄默了良久，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个冬天，他决定帮这爷孙俩度过去。
缇雅笑了，这次笑的很开心。
格雷拿着手里的半块麦饼，有件事他想和缇雅商量一下，食物不是武器，没必要照着砸不死人也要啃的累死人的程度去做，所以格雷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块木板，刷刷的写下一行字：“这个饼，有必要这么硬吗？”
缇雅看着格雷写出来的字，沉默了几秒。
格雷也不着急，他只是提出建议，反正他不需要食物饮水，来到这里也大约是缘分使然。
缇雅抹了把脸，才犹犹豫豫地到格雷面前开始解释：“爸爸，光明教会的麦饼发放是有条件的，必须对圣光有一定信仰的人才能食用麦饼，不然是咬不动的，用圣水烹调和圣光加护过的食物，只会青睐它忠实的信徒。”
格雷在头盔里的下颌骨开合了一下，内心一阵剧烈波动：#这槽点也太多了吧，先不说为什么食物要给圣光祝福，光明神不愿意管饭就别管，管饭得叫“圣餐”还抠抠索索的。#但是刚想到这，格雷念头就又转了个弯——#这不就是公司食堂吗？只有员工持卡才能打饭，非公司员工偷跑过来不但打不着饭，回头还很有可能需要找医生补牙，啧，异世界的神和原来世界的资本家一样黑啊。#
缇雅的脸上有着纠结之色：“因为这样，有不少人结果领了才发现吃不了。”
#吃不了是小事吧，那帮浪催的人没崩掉俩后槽牙就算你们那位光明神宅心仁厚了#格雷暗忖着。
缇雅轻轻一叹：“好在，圣光忽悠，咳咳，护佑着大家，那些人的牙，在他们愿意适当的信奉伟大光明神的时候，我请神父大人用圣光治愈为他们治好了。”
#合着你们真把人的牙给崩掉了啊？#
格雷试图想象了一下，一帮穿着月白色金边祭司袍的神官，在金碧辉煌的教堂里，手托圣典，场景何其的严肃庄重——接着他们对着下面的信徒们露出一个缺了俩大门牙的和煦微笑。
格雷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这场景太诡异了。
缇雅好像是发现了格雷在出神思考什么，在安静的等待着。
格雷回过神的时候，只觉得他自己的后槽牙一阵阵发紧，他写出了一个直击灵魂深处的问题：“光明教会要晋升神职，是要先学会怎么给人补牙吗？”
缇雅居然认真的思考了两秒，托着下巴小声嘀咕：“原来我只能当见习修女的原因，是因为我不会给人补牙吗？”
格雷用手杖轻敲地面发出“咚咚”的声音，他不敢让缇雅继续胡思乱想，天晓得会不会有圣骑士大吼着：“铲除异端，圣光啊，这个敌人值得一战。”
然后，就不会有什么然后了。
缇雅看着面前的人，脸上的笑容依旧那么真挚善良：“爸爸，你现在是对光明教会有兴趣了吗？”
格雷默默地摇了摇头……
吃完了麦饼，有几个村民手里拿着一本发黄的小册子走进了教堂，而缇雅则是站在了小小的圣像前方，准备开始圣餐后的礼拜。
面对着信仰虔诚的村民，缇雅很是小心地捧起圣典，她脸上带着温和谦逊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在格雷看起来，这样的笑容更加像是拔牙前大夫上的麻醉一样，用以迷惑对方。
“光明带给人希望，治愈，温暖，我们应当信仰光明，亲近光明，光明教导我们，应当诚实，谦逊，爱好和平，不应当狡诈，自私，挑起争端。”
“光明给予我们慈爱，我们应当对他人宽容；光明给予我们信心，我们应当顽强；光明给予我们平等，我们应当团结。”
…….
在一段冗长的祷告之后，小小教堂里的人纷纷起身，对着缇雅身后桌子上的圣像行礼，礼仪很简单，双手交叠放在胸口，微微躬身。
格雷听懂了圣典里的内容，他仔细观察了周围人的反应，也知道迪仑教国是以教治国的特殊体系，平等？恐怕只有同一阶级的人才能平等，所以说这圣典既是教义，也是用来约束民众思想的工具。
格雷全程是坐在角落里的看着的，当礼拜完成后，他跟着众人一同起身，虽然不在意这个什么光明神，但是别人信仰的神，他总不能上去给人家圣像一脚，所以格雷打算同样行上一礼，表示对他们信仰的礼貌和尊重。
格雷起身，双手交叠放在胸口，轻轻躬身。
“咔吧”一声轻响，在落针可闻的教堂里格外刺耳，大家都不知道这声音从哪里的来的，大概方向是从缇雅所在的教堂尽头处。
格雷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圣像刚刚有动静，但他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依然行完礼，起身。
“咔嚓”声音更大了，在所有人惊讶以及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缇雅身后的圣像闪烁起荧荧白光，缇雅也注意到了声音和大家的表情，急忙转身。
“愿光明护佑你，这是光明神显….”缇雅的话还没说完，圣像爆发出一团柔和但灿烂的光团，糊了缇雅一脸，她紧退两步。
再看圣像，又是“咔”一声，这次比前两次声音都要大，然后……圣像裂开了。
“我的光明神啊！”缇雅一声尖叫，冲上去想要查看。
汤姆老爷子急忙喊：“小心，别过去。”
格雷的动作更快，他刚才的感知就一直锁定在圣像上，一步上去，枯木手杖横档在缇雅身前，紧接着闪身冲到缇雅和圣像中间，背对着圣像。
就在格雷刚站定身形的时候，“boom！”圣像爆炸了，格雷后背的护甲挡住了大部分溅射的圣像碎块，在场没有人受伤，只是损失了一张桌子和部分墙壁。
缇雅跌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满地都是的圣像呢喃着：“都碎了，还不如早点拿去换钱呢…”
好在现场的人不多，也都因为惊吓或者其他原因，离得比较远，除了格雷听清楚了缇雅在说什么，其余人都没听到。
大家更关心的是没了圣像，教堂会不会因此直接关闭，这样他们就少了一顿免费的食物。
清理现场等后续工作暂且不提，面对着满地的碎片，缇雅开始小心翼翼的去收拢着它们，格雷这时候才发现，他的感知不光是在找路找人上有优势，就连找东西也同样好使。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最后一线阳光在天边消散的时候，缇雅离开了教堂，回到了现在只属于她和爷爷的房子里，格雷站在了小教堂里，目送缇雅穿过黑暗的小门走进了屋子。
在她即将穿过那扇门时，缇雅忽然站住脚，牵着缇雅手的汤姆老爷子也是停住了脚步。
缇雅回头，那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目光灼灼的看着格雷：“爸爸，明天睡醒了，你还在吗？”
格雷沉默着点了点头，他既然已经下定主意不走了，那就是不会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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