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从指尖坠落,砸在青岩上,绽开一朵朵细小的红花。林战站着没动,衣袖轻轻一拂,将伤口压住。风卷起他肩头的碎布,露出手臂上几道旧疤,像是被什么野兽抓过,又像常年挨打留下的痕迹。
考核官盯着名册,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未落。他喉结动了下,声音压低:“云昊,你真要为他担保?这人来历不明,力气大得反常,心性测试时眼神冷得不像活人——万一是个祸根呢?”
云昊往前半步,玉牌递出,刻着“引荐”二字的一面朝上。“规矩写得明白,三试皆过,便该录入。我既引他来,便担得起这个责。”
执事接过玉牌查验,点头确认无误。考核官脸色变了变,终究提笔,在外门新录名单第三十七位,写下“林战”二字。墨迹落下时,纸面微光一闪,名字下方浮现出一道淡纹,随即隐去——这是宗门铭印,一旦登记,生死皆归云天宗记档。
“拿去。”执事递来一块灰石牌,正面刻着“外三七”,背面是通往外门居所的路线图。“明日晨钟响前,必须到演武坪占位。迟一刻,扣贡献点;缺一次,禁药浴三日。”
林战接过石牌,入手冰凉,边缘粗糙,像是随手凿成。他没多问,只点了点头,转身朝外门方向走去。
外门区域建在山腰北坡,石屋连片,低矮拥挤。地面铺的是粗夯土,雨后泥泞未干,踩上去鞋底打滑。几处晾衣绳横穿巷道,挂着湿漉漉的练功服,颜色发灰,补丁叠着补丁。远处一片空地上,数十名弟子盘坐于地,闭目调息,呼吸节奏整齐,如同潮水起伏。空气里混着汗味、尘土味,还有油灯燃烧的焦气。
林战低头穿过人群。有人睁眼扫他一眼,又闭上;也有几个年轻弟子凑在一起低声议论,目光往他身上瞟。一个左臂带疤的壮实青年拦住去路,身后跟着个瘦高个子,眼神不停打量。
“新来的?”壮实青年问。
“刚录名册。”林战答。
“叫啥?”
“林战。”
两人对视一眼。瘦高个笑了一声:“听说你在测力石上砸出了六百二十斤?石头都裂了?”
林战摇头:“我没注意数字,只知道要推过去。”
“呵,还挺老实。”壮实青年咧嘴,“我是赵岩,外门武徒,管新人报到。他是陈松,跟我一块值夜巡岗。你分的是九号巷十二房,跟我来。”
三人并行进入窄巷。两侧石墙斑驳,墙上用炭笔写着“守时”“克己”“忍”等字,已被雨水冲得模糊。走到一间门前,赵岩停下:“就这儿。钥匙在门缝里。”
林战推门进去。屋内不足十步见方,靠墙一张木床,铺着粗席;墙角一只旧木箱,漆皮剥落;桌上一盏油灯,半罐灯油。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他把石牌放在桌上,环顾一圈,默默将包袱——其实只是块破布裹着几枚铜板——搁在床头。
陈松站在门口说道:“别看地方小,能住进来就不容易。每年考核上千人,真正入外门的不过百来个。”
赵岩抱臂靠在门框上:“告诉你三件事,记住了,少挨罚。第一,晨钟一响,所有人必须赶到演武坪抢位置。前排靠近石桩区的空地最抢手,晚到的只能蹲后头晒太阳。第二,吃的喝的都靠贡献点换。完成巡逻、劈柴、挑水这些杂役,一天两到五点不等。三点换一碗粗粮粥,十点洗一次药浴——那玩意儿能缓解练功后的筋骨酸痛,对你这种刚起步的特别有用。第三,严禁私斗。上次有人半夜打架,打断了肋骨,结果双方都被赶出宗门。”
林战听着,一句句记下。“药浴多久一次合适?”
“看你累不累。”陈松说,“但大多数人一周最多两次,点数不够。除非接额外任务,比如替内门师兄跑腿送信,或者去后山采药。”
“采药危险吗?”
赵岩冷笑:“毒藤、瘴气、野兽都有。去年有个家伙踩进腐泥坑,腿烂到骨头,抬出来时人都没了。”
屋里一时安静。油灯芯噼啪跳了一下,火光晃了晃。
林战低头看着自己双手。掌心裂口还未愈合,指节肿胀,那是昨夜提水桶磨的。他知道,真正的苦还没开始。
“你们……为什么留在外门?”他忽然问。
赵岩和陈松愣了下。
“内门不是更好?”林战补充。
“你以为谁都进得了内门?”陈松嗤笑,“三年一次选拔,全外门几百人争十个名额。没背景、没人教、没灵根,光靠拼命练,十年也轮不到你。”
赵岩拍了拍门框:“我们这样的人,活着就是本事。想变强?先活下来再说。”
说完,两人转身离开。脚步声远去,巷子里只剩风刮过屋檐的声音。
林战走到窗前。窗外是演武坪的方向,此刻空无一人,只有几根石桩立在土中,高低不一。远处山壁上凿出一排油灯龛,已有弟子提前点亮灯火,准备夜修。微光连成一线,像是嵌在黑暗里的星河。
他伸手探入怀中,指尖触到眉心深处一丝极淡的温热。鸿蒙道印沉寂如初,毫无动静,仿佛只是错觉。但他知道它在,像一枚埋进血肉的种子,等着某一天破土而出。
门外传来轻微响动。云昊不知何时来了,站在巷口,手里拎着一个小布包。
“给你带了点东西。”他走进来说,“止血的药粉,还有两件替换的布衣。虽然旧了些,但总比破的强。”
林战接过,没道谢,只是点头。
云昊看了看屋子,又看看他:“我知道你不习惯。可在这儿,低头不是认输,沉默不是软弱。你要学会藏锋。”
“我已经学会了。”林战说。
云昊沉默片刻,转身欲走,忽又停步:“若有难处,寻我可也。”
门关上了。屋内重归寂静。
林战打开布包,取出药粉,轻轻洒在指尖伤口上。一阵刺麻感传来,血渐渐止住。他吹熄油灯,坐在床沿,闭眼调息。身体疲惫,肌肉酸胀,但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外面,陆续有弟子提灯走向演武坪。脚步声由疏至密,夹杂着低语与咳嗽。有人已经开始打拳,动作沉缓,每一式都带着风声。
林战睁开眼,望向门外那片昏黄的光。
明天晨钟响起前,他必须出现在演武坪。
他站起身,活动肩颈,双拳缓缓握紧。指节发出咔的一声响。
喜欢鸿蒙剑祖,逆伐诸天请大家收藏:(m.wuwenshuwu.com)鸿蒙剑祖,逆伐诸天伍文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