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环，皇后大道中，1号。
汇丰银行大厦。
雷绝坤独自开车赶到这里。
风风火火地向前台表示，他要面见沈粥。
前台请他稍坐，马上帮他联系沈粥的秘书。
坐在沙发上，雷绝坤度秒如年。
他不是傻子，知道自己急匆匆的样子，肯定会受到鬼佬的轻视。
但时间不等人！
股市那边，九龙巴士的股价一路上涨。
越早拿到钱，回购股票的成本就越低，买到的数量就越多。
反之，再往后拖，对家手里的股票就更多，他的赢面就更小了！
此时此刻，他在与时间赛跑，根本顾不了那么多！
坐立难安地等了五分钟。
沈粥的秘书终于从22楼下来。
雷绝坤赶忙起身，焦急道：
“邓小姐，快带我见沈大班！我有急事啊！”
穿着职业套裙的邓秘书，莞尔一笑。
“不好意思雷董，沈董正在开会，现在没办法见你。不过......”
“沈董交代过，你是港岛优秀的企业家，如果你有什么业务需要，汇丰银行会竭尽全力为你服务的......”
雷绝坤脸色一沉，心中了然。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汇丰银行的沈大班，怎么可能不知道股市上的风云变幻？
显然是知道自己要来贷款。
他避而不见，就是为了压低贷款金额，争取谈判的主动！
然而此时此刻，雷绝坤没得选！
汇丰银行是港岛第一财团，代行“央行”职能。
如果在这里贷不到款，其他银行就更不可能放款给自己！
雷绝坤心中凄然，脸上却只能赔笑。
“多谢沈大班了，我是来抵押贷款的......”
邓秘书的脸色毫无变化，依然挂着职业的假笑。
“没问题，我现在就安排信贷部经理皮特张，亲自为你服务！”
“那就多谢邓秘书了......”
雷绝坤唯唯诺诺，按照邓秘书的指示来到信贷部。
皮特张正在接电话，伸手示意雷绝坤坐下。
等到皮特张电话打完，雷绝坤才有机会说话。
“张经理，我想抵押贷款，麻烦你尽快为我办理！”
皮特张的脸上，同样挂着职业的微笑。
“好的，雷董，请问你要抵押什么？”
“股份！九龙巴士26%的股份！”
雷绝坤很激动，指着手里的电话说道：
“我刚刚打过电话，九龙巴士的股价已经到了三块六！”
“我手上有2600万股！价值9360万！”
“张经理，我不要多，给我9000万就行了！”
听到这话，皮特张愣住了，诧异地看着雷绝坤，用英文说道：
“雷董，你是在逗我吗？”
“九龙巴士现在的股价，又不代表它真正的价值！”
“据我所知，这只股票昨天的收盘价仅有两块一！”
“我们汇丰银行也有证券部，对它的估价更低，只有两块！”
“也就是说，雷董，你的九龙巴士，总价值不超过两亿......”
说着，皮特张竖起两根手指，微笑道：
“按照你占股26%计算，这些股票根本不值9360万，只值5200万......”
雷绝坤正要辩解。
皮特张却不给他机会，抢道：
“当然了雷董，你知道的，我们银行也需要控制风险......”
“经过与证券部同事的沟通，我们一致给出......”
“4500万的贷款额度！”
皮特张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
雷绝坤却气得脸色惨白，恨声道：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我掌握着湾仔、九龙、尖沙咀的公共交通！全港岛最重要的巴士线路，我掌握了一大半！这样的公司，你们估值才两亿？”
“好啊！就算你们估值两亿，占股26%！5200万的股票！你们只给4500万？这跟抢劫有什么区别？！”
雷绝坤唾沫横飞。
皮特张却是面不改色，甚至连语调都没有变化。
“雷董，你可以考虑一下，没关系的。”
“生意嘛，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或者...你可以去别的银行再商量一下......”
“你讲咩啊？”雷绝坤气得拍桌子。
“我同你们沈大班一起吃过饭！你算老几啊？叫我去别的银行？你是咩身份呐？你在赶我走啊？！”
办公室里，传出雷绝坤的怒吼。
外面的办公人员，却是毫无反应。
仿佛这种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多时，雷绝坤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气呼呼地走出来。
但他并未离开，而是坐在公共区域的沙发上，打起了电话。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雷绝坤擦汗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终于，在拨打了十几通电话以后，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假笑道：
“雷董，我叫梅彩云，是信贷部的实习生，接下来由我为你服务......”
“经过沈董的特批，你这笔贷款的额度，提高到五千万港币，不过......”
“我们汇丰银行，还有一个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
梅彩云往旁边一让，笑道：
“具体条件，请来我的工位详谈。”
说罢，他转身就走，根本不管身后的雷绝坤同不同意。
憋屈啊！
雷绝坤这辈子没受过这样的憋屈！
曾经在港府的慈善晚宴上，他与汇丰银行大班沈粥，坐在同一张桌子，说过几句话。
因此，他认为自己和沈粥是同一阶层。
来到汇丰银行谈生意，自然是面见沈粥了！
哪曾想，沈粥根本不见他，而是派一个部门经理出来。
行吧，部门经理就部门经理，好歹也是个经理。
又不曾想，现在连经理都没了！
直接来个实习生？
丢雷老谋！
详谈？去哪详谈？
去他妈工位上详谈！
雷绝坤气得太阳穴狂跳。
他好歹也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
到汇丰银行谈生意，居然在工位上谈？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
这是根本没给他脸！
雷绝坤真想转身就走，再也不来这栋汇丰银行大楼。
可港交所证券大厅那边，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刚刚他得到消息，对家已经收了两千万股！只落后他六个百分点！
再这样下去，九龙巴士董事长的位置，就会被对家抢走！
一旦失去九龙巴士，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想到这里，雷绝坤长叹一声，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那个窄窄的工位......
工位上，梅彩云头都没抬。
把一份合同摆在雷绝坤的面前。
“沈董交代，贷款五千万，需要签署一份买断协议。”
“协议内容是：如果九龙巴士的股价，低于我们汇丰银行证券部的估价，也就是两块钱，那么立刻触发买断条款！五千万贷款就变成收购款......”
“也就是说，雷董，钱你就不用还了；同样的，九龙巴士26%的股份，归我们汇丰银行所有！”
“雷董，我有没有解释清楚？”
雷绝坤有些懵。
买断协议？
脱裤子放屁！
妈的九龙巴士都涨到三块七了，你跟我说跌到两块？
雷绝坤一脸不屑，从西装内兜抽出一支万宝路大班钢笔，刷刷刷地签下名字，嘲讽道：
“股价都快翻倍了后生仔！还跌破两块......”
“九龙巴士要是跌破两块，我雷绝坤倒立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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