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靖安司，那具杀手的尸体果然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但出乎林风意料的是，王捕头只是阴沉着脸看了他一眼，并未过多苛责，只让人将尸体拖去义庄，并警告林风“好自为之”。
这反常的态度，反而让林风更加确定，王捕头乃至其背后的势力，恐怕与这“影楼”有所牵连，至少是知情者。他们不愿事情闹大。
但这正合林风之意。他需要时间，需要证据。
他没有回那个破旧的值守房，而是径直走向了靖安司内最阴森、也最被同僚避之不及的地方——殓房。
枯井中的那具无名男尸，正停放在那里。前身只是草草看了一眼，而现在，林风要对他进行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尸检”。
看守殓房的是一个头发花白、满脸褶皱、身上带着浓郁酒气和草药味的老仵作，姓秦，大家都叫他秦老头。他正靠在椅子上打盹，对林风的到来毫无反应。
林风没有打扰他，自行点燃了更多的油灯和驱秽的草药，走到最里面那张停放着无名尸的木板床前。
尽管已经用石灰处理过，但浓郁的腐臭味依旧扑面而来。尸体高度腐烂，面容难辨，皮肤呈污绿色，多处可见蛆虫爬动的痕迹。寻常人看上一眼恐怕都要做几天噩梦。
但林风面不改色。他前世见过的惨烈现场，远比这更具冲击力。
“系统，启动深度扫描，重点检查骨骼、脏器残留及衣物纤维。”
【指令收到。深度扫描启动……】
幽蓝色的光芒在林风视野中流转，覆盖了整个尸体。腐烂的血肉似乎在视野中变得半透明，下方的骨骼结构、尚未完全腐烂的脏器轮廓，以及黏连在尸体上的衣物碎片，都被逐一标记、放大、分析。
【头部骨骼扫描完成：枕骨部位发现线性骨折，长约两寸，边缘整齐，系生前遭受钝器重击所致。非坠落能形成。】
【胸腔扫描完成：左侧第三、四肋骨断裂，断端有轻微磨损，符合坠落撞击井底特征。但心脏区域残留组织检测到异常生物碱反应，疑似某种植物毒素。】
【衣物纤维分析：外层为普通棉麻，内衬发现少量特殊丝绸碎片，纹路与京城‘锦云轩’出产的‘暗纹罗’相符。腰间发现隐藏暗袋，内有微量黑色粉末，成分分析中……与杀手所用弩箭毒粉同源。】
【右手食指与中指指骨关节有陈旧性磨损，符合长期使用某种细长工具（如刻刀、画笔）特征。】
一条条信息如同流水般涌入林风脑海，在他心中迅速构建起死者的生前画像和死亡真相！
他杀！绝非意外坠井！
死者生前脑后遭受重击，可能已处于昏迷或濒死状态，同时身中奇异植物毒素，然后被抛入井中。他身份不凡，能穿“锦云轩”的暗纹罗（价格不菲），可能从事需要精细手部操作的工作（雕刻师？画师？伪造者？），并且与“影楼”有关联（身藏同款毒粉）！
最关键的是，锦云轩！这是京城有名的绸缎庄，专供达官贵人，与“暗香阁”所在的底层区域截然不同。这为查找死者身份提供了极其重要的方向！
“有意思……脑后重击，植物毒素，锦云轩的丝绸……”林风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洞悉的光芒。这个案子，牵扯的层面恐怕比想象中更深。
“小子，看得挺仔细啊。”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惊讶。
林风心中微凛，他竟没察觉这秦老头何时醒了过来，还悄无声息地到了自己身后。他收敛心神，转身平静道：“秦老，打扰了。”
秦老头没理会他的客气，浑浊的眼睛盯着尸体，又看了看林风，鼻子抽动了一下：“你发现了什么？”
林风略一沉吟，决定透露部分信息，看看这老仵作的反应：“他并非坠井而死，是被人从脑后重击，可能还中了毒，然后抛尸井中。”
秦老头眼中精光一闪而逝，拿起旁边的酒葫芦灌了一口，嘿嘿笑道：“枕骨隐裂，若非经验老道且仔细探查，极易忽略。你小子上次来还毛毛躁躁，几天不见，长进了？”
【微表情分析：目标出现强烈好奇与探究情绪，无恶意。】
林风心中稍定，这秦老头似乎不简单。他顺势问道：“秦老可知，京城中，有哪些人惯用能造成这种线性骨折的钝器？或者，擅长使用植物毒素？”
秦老头眯着眼，用一根竹签拨弄着尸体耳后的污垢，慢悠悠地说：“能造成这种伤口的玩意儿多了去了，铁尺、短棍、甚至练过硬功的手掌。至于植物毒素……‘断肠草’、‘鬼灯笼’都能要命，但混合使用，让人不易察觉的嘛……南边来的那些玩蛊的，或者宫里……”
他说到“宫里”二字，便戛然而止，又灌了一口酒，不再多说。
宫里？！
林风心头巨震。难道这案子，还牵扯到了皇宫大内？
就在这时，殓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张屠那熟悉的公鸭嗓：
“林风！你小子果然躲在这里！王头儿让你立刻过去！上面来人了，要听你汇报枯井案的进展！我看你这回怎么交代！”
来得真快！是想借上面人的手直接压死我？还是想探我的底？
林风深吸一口气，将扫描得到的关键信息牢记于心，尤其是“脑后重击”、“植物毒素”、“锦云轩暗纹罗”以及“宫内可能”这几条。
他看了一眼秦老头，后者依旧是一副醉醺醺事不关己的样子。
“多谢秦老指点。”林风拱了拱手，整理了一下衣袍，面色平静地向外走去。
阳光从殓房门口照入，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他手中已握有揭开谜底的关键钥匙，接下来，便是要在那所谓的“上面来人”面前，上演一出好戏了。
这一次，他要让所有想看他笑话的人，都闭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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