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叶蓁蓁心里顿时热乎起来，迈进副食品店时的脚步都踏实了几分。
在柜台前斟酌片刻，她终于掏出几张毛票和工业券，称了一斤五花肉，又买了两块豆腐。
回到出租屋，天已经大亮。
推开门，看见他正靠在床头练习抓握，晨光落在他清瘦的侧脸上，显得脸色有些苍白。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杜衡抬起头，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肉和豆腐上，愣了一下。
“嗐，今儿不是轮休嘛，就去早市逛了逛。”
叶蓁蓁装作没事人似的，拎着东西就钻进了那小灶间，
“我今天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
她麻利地系上围裙，把那块五花肉放到案板上，拿起菜刀熟练地切起来，刀在案板上发出规律的“笃笃”声。
肉就被切成了薄厚均匀的片儿，整齐地码放在一边。
切完肉，叶蓁蓁顺手把刀在水里一过，就开始切豆腐。
她左手轻轻扶着豆腐，右手握刀，手腕轻巧地起伏——唰唰几下，豆腐就变成了厚薄均匀的片儿，整整齐齐地铺满了盘底。
她特意把豆腐切得稍厚些，这样下锅煎的时候才不容易碎。
杜衡最爱吃外皮煎得金黄、里头还保持嫩滑的口感。
切好豆腐，叶蓁蓁转身蹲到灶前准备生火。
她先清理了灶膛里的煤渣，然后抓了把干松针引火，划亮火柴，“噗”的一声，橘红的火苗就窜了起来。
她小心地添上几根细柴，待火势稳定后，才加入几块煤块。
火钳在灶膛里拨弄了几下，熊熊的火光便映红了她的脸庞。
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她把铁锅坐回灶上。
待锅底烧得微微发青，这才把五花肉片倒进去。
“刺啦”一声，肉片在热锅里欢快地卷曲起来，肥肉部分渐渐变得透明，金黄的猪油慢慢渗出。
她把肉片拨到一边，将切好的豆腐小心地滑入锅中。
豆腐在热油里微微颤动，渐渐煎出金黄的外皮。
这时她才往锅里加了些酱油、葱段，再淋上一瓢水，盖上锅盖焖煮。
趁着焖菜的工夫，她麻利地洗好小青菜，放在筲箕里沥着水。
“今儿的菜可真香啊。”里屋传来杜衡的声音。
“香吧？再等会儿就能开饭了！”
叶蓁蓁一边应着，一边掀开锅盖查看。
汤汁正好收得浓稠，豆腐吸饱了肉汁变得金黄，五花肉红亮诱人。
她快速地把红烧豆腐盛进搪瓷盆里。
接着往锅里舀了一瓢水，将锅刷洗了一遍，重新坐稳铁锅。
就着灶膛里余火将锅底烘干，叶蓁蓁从油罐里舀了小半勺猪油倒进去。
这猪油正是她刚才煸五花肉时盛出来的。
油热后，她把青菜倒进锅里。
“刺啦”一声脆响，青菜在热油里快速翻腾，她麻利地翻炒几下，撒上盐花，一盘碧绿清香的时蔬就出了锅。
叶蓁蓁再往锅里添上两瓢清水，灶膛里的余火正旺，水温很快升了起来。
趁着烧水的工夫，她从橱柜里取出挂面。
估摸着下了两把，再用筷子轻轻拨散。
“今天吃面条正好，有着红烧肉的汤汁。”她朝里屋说道，手下动作不停。
待面条煮熟，她用漏勺利落地捞起，盛进两个大碗里。
最后在面条上各舀一勺红烧豆腐和五花肉盖在面上，再配上一筷子清炒时蔬——简单的一餐顿时显得丰盛起来。
她端着两个大海碗走进里屋，“开饭啦！”
杜衡目光落在那一盆红亮油润的豆腐上，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叶蓁蓁将面条拌上些肉汁，用筷子夹起一块吸饱汤汁的豆腐，轻轻吹了吹，递到杜衡唇边。
“来尝尝，看好不好吃。”
杜衡就着她的手尝了一口，豆腐在唇齿间化开，鲜美的汤汁瞬间盈满口腔。
他眼睛微微一亮，含糊地赞道：“很入味。”
叶蓁蓁又夹了片五花肉喂了过去，看他吃得香，她自己也夹了豆腐，就着面条吃了起来。
“下午还要去王护士家吗？”杜衡咽下口中的食物，忽然问道。
“嗯，”叶蓁蓁点头，她又尝了片五花肉，肥而不腻，炖得恰到好处。
“她哥哥的腿伤恢复到了关键时候，得连着扎几天针。”
她顿了顿，语气轻快，“等这阵子忙完，说不定咱们能经常吃肉了。”
杜衡抬头看她，只见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眼底闪着光，像是真的看见了充满希望的明天。
他没再多问，只是默默地把她喂过来面和菜吃得干干净净。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叶蓁蓁提着药箱熟门熟路地拐进王护士家所在的巷子。
远远就听见院里传来说话声，其中还夹杂着男子爽朗的笑声——这可是个新鲜事，要知道一个月前，王大哥还整天躺在炕上唉声叹气呢。
“叶医生！您可来了！”
王护士早就守在门口张望，一见她的身影就快步迎上来，眼角笑出了细纹，
“快去看看我哥，今天早上他居然能拄着拐走两步了！”
叶蓁蓁跟着走进屋里，只见王大哥正靠在炕沿上，脸上泛着久违的红光。
见到她进来，他激动地拍着自己的右腿：
“叶医生您瞧，这条腿现在能使上劲了！
刚才我还试着抬了抬，比以前轻快多了！”
叶蓁蓁放下药箱，仔细检查了他的伤腿。
原本萎缩的肌肉确实丰润了些，按压时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僵硬。
她示意王大哥平躺，取出针包，在原有穴位的基础上，在足三里和阳陵泉各添了一针。
“今天会有点酸胀，忍着些。”她边说边捻转银针，手法稳健。
王大哥咬紧牙关，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嘴角却始终带着笑：
“酸胀才好，酸胀说明这腿还活着！这感觉，比之前麻木着强多了！”
施完针，叶蓁蓁又教了几个新的康复动作。
王护士的嫂子在一旁看得认真，时不时跟着比划两下，还仔细询问每个动作的要领。
“按这个进度，再过个把月就能拄拐下地了。”
叶蓁蓁一边收拾针具一边说，“不过切记不能心急，要循序渐进。”
王护士送她到门口，往她药箱里塞了一包用油纸包好的东西：“自家晒的干蘑菇，不值什么钱，您别嫌弃。”
回程的路上，叶蓁蓁的脚步格外轻快。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她想起王大哥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又摸了摸药箱里那包带着阳光味道的干蘑菇——这种被人真心感激、被人需要的感觉，比在黑市赚到钱更让她心里踏实。
也许，这就是上一世爷爷常说的“医者仁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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