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李府还沉浸在一片宁静之中。
李欢昨夜读书至深夜,此刻仍在熟睡。雕花梨木大床的帷幔低垂,隔绝了渐渐明亮的天光。窗外,几只早起的鸟儿在枝头啾鸣,更添几分静谧。
老管家李福早已起身,正在前院吩咐下人们一天的工作。想起今晚公子要去祠堂与族人会面,他心中总有些不安,盘算着得多安排两个稳妥的家丁随行。
“福伯,早膳备好了,要请公子起身吗?”小丫鬟杏儿轻声问道。
李福看了眼天色:“让公子再多睡会儿吧,昨日歇得晚。”
就在这时,李府侧门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守门的老张嘟囔着去开门,见是邵氏,不免有些惊讶。
“邵娘子这么早来有何事?”老张认得这是公子的远房婶母,一个寡居多年的妇人,平日里偶尔会来府上支些银钱度日。
邵氏今日打扮得格外素净,一袭半新不旧的青布衣裙,发间只别了根木簪,面色显得有些苍白。她勉强笑了笑:“找欢哥儿有些急事,他起身了吗?”
老张犹豫了一下,但想到公子平日对待族亲宽厚,便侧身让邵氏进了门:“公子还未起,邵娘子先在偏厅稍候片刻,我去通报一声。”
邵氏点点头,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老张只当她是生活窘迫,又来求助,并未多想,吩咐一个小丫鬟去备茶,自己则往内院走去。
偏厅里,邵氏坐立不安,不时望向窗外。晨曦透过雕花木窗,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她的手微微发抖,端起茶杯时,险些将茶水洒出。
就在这时,内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声。邵氏像是被什么惊醒,猛地站起身,茶杯“啪”地一声摔碎在地。她顾不得收拾,快步走出偏厅,径直朝着李欢卧室的方向走去。
一个小丫鬟见状急忙阻拦:“邵娘子,公子还未起身,您不能...”
邵氏却像是没听见,一把推开小丫鬟,脚步越来越快,几乎是小跑起来。她的脸色更加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
卧房内,李欢已被外面的动静吵醒,刚披上外衣,正要起身查看,房门就“砰”地被推开了。
“欢哥儿!我...”邵氏冲进房间,话未说完,突然开始撕扯自己的衣襟,将头发弄乱,随即放声大喊:“救命啊!强奸啊!来人啊!”
李欢完全愣住了,呆立在床边,一时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婶母?您这是做什么?”
不等他反应过来,院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七八个族人气势汹汹地冲进院子,为首的正是李甲。
“好你个李欢!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对婶母行不轨之事!”李甲大声喝道,一双三角眼里闪着得逞的光。
其他族人也纷纷附和:
“丧尽天良啊!”
“枉我们李家出了你这么个禽兽!”
“捉他去见官!”
李欢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落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他强压怒火,镇定地说道:“诸位叔伯兄弟误会了,婶母方才闯入我房中,我根本不知发生何事。”
邵氏此刻瘫坐在地,哭得梨花带雨:“欢哥儿,你怎能如此对我?我好歹是你的长辈啊!方才你强行将我拉入房中,欲行不轨,若不是我拼命呼救...”
“婶母!你为何要诬陷于我?”李欢又惊又怒,“我平日待你不薄,时常接济于你,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李甲冷笑一声:“接济?怕是另有所图吧!诸位都看见了,邵氏衣衫不整,从这禽兽房中跑出,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族人们群情激愤,不由分说地上前扭住李欢。李欢奋力挣扎:“放开我!这是诬陷!福伯!快去报官!”
老管家李福闻讯赶来,见状大惊失色:“诸位爷这是做什么?我家公子绝不会做这种事!定有误会!”
李甲一把推开老管家:“老东西滚开!这里轮不到你说话!证据确凿,还有什么误会?”他指着仍在哭泣的邵氏,“人证物证俱在,今日定要将这禽兽不如的东西送官法办!”
李欢被众人扭着胳膊,心如刀绞。他看着这些平日笑脸相迎的族人,此刻一个个面目狰狞;看着瘫坐在地、演技精湛的邵氏;看着急得团团转却无能为力的老管家,忽然明白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你们意图不轨,别有用心,要害我是不是?”李欢冷冷地看着李甲,眼神锐利如刀。
李甲被这目光看得心中一凛,随即更加恼怒:“死到临头还敢污蔑长辈?带走!”
族人们推搡着李欢往外走。沿途下人们纷纷跪地求情,却被粗暴地推开。李福老泪纵横,想要阻拦,却被人一把推倒在地。
“福伯保重!”李欢回头喊道,心中已知今日难逃此劫,“去请张讼师!务必查清真相!”
李甲狞笑:“真相?眼前不就是真相吗?”
一行人押着李欢走出李府大门。街坊邻居闻声而来,见状纷纷议论不已。有人不敢相信温文尔雅的李欢会做出这种事,也有人指指点点,似乎早已信了这番说辞。
李欢被推搡着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只觉得这一切如同噩梦。昨日他还是钱塘县受人敬重的富商,今日却成了人人唾弃的“罪犯”。阳光依旧明媚,却照不进他此刻冰冷的心。
县衙不远,一行人很快到了衙门口。李甲击鼓鸣冤,声音凄厉:“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啊!李家不幸出了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竟敢强奸婶母,败坏门风!”
值班衙役见状,急忙升堂通报。不多时,县令任虎慢悠悠地走上堂来,一脸不耐烦。
“堂下何人?因何喧哗?”任虎打了个哈欠,显然对被早早吵醒十分不满。
李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青天大老爷,小民李甲,为族中不幸事前来鸣冤!这是我族侄李欢,竟趁清晨无人,将守寡的婶母邵氏强行拉入房中欲行不轨!幸得我等及时赶到,才未能得逞!求大老爷明鉴!”
邵氏也跪在一旁,哭得几乎晕厥:“大老爷为民妇做主啊!李欢他...他仗着年轻力壮,将我...将我...”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任虎皱了皱眉,看向被押跪在地的李欢:“李欢,你可知罪?”
李欢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县令明鉴,学生冤枉!今晨邵氏自行闯入学生房中,自毁衣衫,高声呼救,学生根本不知发生何事。这分明是有人设计陷害!”
李甲立即反驳:“大老爷休听他胡言!我等亲眼所见,邵氏从他房中逃出,衣衫不整,哭喊救命,这还能有假?”
其他族人也纷纷跪地作证:
“小的亲眼所见!”
“李欢平日就行为不端!”
“求大老爷严惩不贷!”
任虎被吵得头疼,拍了拍惊堂木:“肃静!”他打量了一番堂下众人,目光在李欢身上停留片刻,“李欢,你说是被陷害,可有证据?”
李欢心中一沉:“学生一时并无证据,但请大人明察!学生若真有此心,何须对族中婶母下手?以学生的家业,何样的女子不可得?”
任虎摸了摸下巴,似乎觉得有理。李甲见状急忙道:“大老爷!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或许他就是有这特殊癖好呢?况且邵氏虽年长些,风韵犹存...”
“放肆!”任虎喝止李甲,却又转向李欢,“李欢,你虽家财万贯,但犯罪就是犯罪。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本官也不能因你富有就偏袒于你。”
李欢心急如焚:“大人!这分明是设计好的圈套!他们...”
话未说完,任虎已不耐烦地挥手:“休得多言!既然你不认罪,那就休怪本官用刑了!来人啊,大刑伺候!”
李欢看着堂上昏庸的县令,堂下阴笑的族人,还有那仍在表演的邵氏,心中一片冰凉。他明白,今日这冤屈,怕是难以洗清了。
衙役们如狼似虎地扑上来,将李欢按倒在地。
李欢眼中射出坚定的光芒:这冤屈,他日必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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