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三缺关掉电脑。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王海粗重的喘息声，像一头死前反扑的野兽。
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那些肮脏的交易录音，像一把把淬毒的尖刀，将他内心最后一点对人性的幻想彻底捅穿。
他以为自己早已沉入地狱，没想到地狱之下，还有更深的炼狱。
“现在，证据都在你手里了。”
殷三缺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你可以把它们交给镇夜司，或者匿名发到网上。”
王海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已经黑掉的电脑屏幕，身体的颤抖慢慢平息。
他缓缓直起身，那具原本佝偻孱弱的躯体，在这一刻，竟重新挺直了。
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疯狂与绝望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算计。
属于“王总”的狠厉与果决，在这一刻，从地狱里爬了回来。
“镇夜司也归属官方，官官相护，我绝不信这些人。”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屏幕上的灰尘被他用手指抹去，开机，信号满格。
他开始联系以前的朋友。
没多久，王海抬头露出狠色说道：“徐少华、林雅在三日后在京市国际会展中心，召开慈善基金会成立新闻发布会。”
他将手机屏幕给殷三缺看。
照片上，那对狗男女衣着光鲜，笑容和煦，宛如救苦救难的在世菩萨。
王海看着那张照片，脸上缓缓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他嘶哑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平静：
“我要让他们在最风光、最荣耀的舞台上，被钉上耻辱柱。我要让全京市，不，是全天下的人，都看看他们那张伪善面具下，是何等肮脏腐烂的嘴脸。”
他抬起头，看向殷三缺，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烈焰。
殷三缺摊手，表示随他。
……
接下来的三天，京市风平浪静。
华雅集团的慈善发布会宣传铺天盖地，徐少华和林雅的“慈善家”形象被媒体吹捧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所有人都期待着这场盛会，期待着见证这对“神仙眷侣”的善举。
会展中心后台，负责网络安保的工程师，在路过一个拐角时，与一个身姿妖娆的红衣女人擦肩而过。
女人对他嫣然一笑，那工程师只觉得一阵香风拂面，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回到岗位后，鬼使神差地在一个不起眼的防火墙程序上，留了个小小的后门。
宴会厅里，负责现场大屏幕播放的总导演，在洗手间补妆时，看到旁边吸收的美女。
只是因为这女子的美艳多看一眼，恍惚间，只觉得对方的眼睛像是两汪深不见底的漩涡，等他回过神来，早已忘了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今天心情格外舒畅。
妲己像一道红色的幽魂，在会场内外游走。
她的魅惑之术，不需要激烈的打斗，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丝气息，就足以在无声无息间，将一个个关键人物变成她最忠实的傀儡。
与此同时，在王海那栋破败的老宅里。
一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甚至有些邋遢的年轻人，正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如蝶。
他们是王海托关系联系的黑客，即便他资产没了。
但总归还是有朋友的，找个黑客不算难事。
“王总，会场内部网络已接管。”
“所有监控设备、电子屏幕、音响系统，全部在我们的控制之下。”
“发布会直播信号源已被替换，随时可以切换。”
王海站在他们身后，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平静地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
“事成之后，这里面的钱，都归你们。”
一切准备就绪。
只等大戏，开场。
发布会当天，京市国际会展中心人山人海，名流云集。
闪光灯如同白昼，将红毯上的每一张面孔都照得熠熠生辉。
徐少华一身高定西装，风度翩翩；
林雅则穿着一袭镶满钻石的白色晚礼服，高贵典雅。
两人挽着手，脸上挂着完美无瑕的笑容，享受着所有人的追捧与赞美。
“徐总，林总，你们成立这个基金会的初衷是什么？”
“听说基金会的第一个项目，就是援助那些精神疾病患者，这是出于什么考虑呢？”
记者们将话筒递到他们嘴边，问题一个比一个温和。
林雅接过话筒，脸上露出悲天悯人的神情，声音温柔而充满磁性：
“因为我曾经最亲近的人，就饱受精神疾病的折磨。
我亲眼见过那种痛苦，那种绝望。
所以，我希望能尽我所能，去帮助更多这样的人，让他们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温暖。”
她说到动情处，眼眶微微泛红，引来一片赞叹和同情。
徐少华适时地搂住她的肩膀，对着镜头深情款款：
“小雅她就是太善良了。以后，就由我来守护她的善良，和她一起，将这份爱心传递下去。”
掌声雷动。
气氛在这一刻被推向了顶点。
两人站在聚光灯下，身后的大屏幕上，开始播放精心制作的宣传片。
就在这时。
“滋——”
现场所有的大屏幕，无论是舞台中央那块巨型的LEd屏，还是分布在会场四周的液晶电视，画面毫无征兆地同时一黑。
正在播放的宣传片戛然而止，激昂的背景音乐也瞬间消失。
整个会场，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技术故障吗？”
“快去看看！”
徐少华皱眉，不过这里的负责人已经去调查。
然而，下一秒，所有黑掉的屏幕，又同时亮了起来。
没有宣传片，没有LoGo。
取而代之的，是一间装修奢华的酒店套房。
镜头高清，且角度刁钻。
画面中，徐少华正赤躺在床上，而他的身上，一个同样不着寸缕的女人正极尽妩媚。
那女人的脸，在场许多人都认得——宏盛集团董事长夫人。
全场死寂。
针落可闻。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紧接着，画面一转。
场景没变，女主角却换了。
城建局李副局长的千金！
天华娱乐赵总的太太……
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如同走马灯般，在徐少华的身旁轮番上演。
有时候，林雅也会出现在镜头里，她或是在一旁端着酒杯，饶有兴致地欣赏，或是亲自下场，与徐少华一起，玩着各种突破人类想象力极限的游戏。
“哗！”
死寂过后，是冲天的哗然！
惊呼声，倒吸凉气的声音，设备拍照的咔嚓声，混杂在一起，几乎要掀翻整个会展中心的天花板！
舞台上，林雅脸上的血色，在第一秒就褪得干干净净。
她看着屏幕上那个放荡形骸的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身下那袭昂贵的白色晚礼服脏了都不再理会。
徐少华的身体，则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僵硬地站在原地。
他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震惊，再到极致的恐惧，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那是他引以为傲的“战利品”。
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被放出来？！
在无数道鄙夷、震惊、嘲弄的目光注视下，这对刚刚还被捧上神坛的“慈善家”，徐家年轻一代最有才华的贵公子，彻底沦为了全城最大的笑柄。
“关掉！快给我关掉！”
徐少华终于从极致的惊骇中反应过来，他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工作人员慌忙去关闭视频，但那些视频依旧在各个屏幕上循环播放，甚至连音响里，都开始传出那些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
后台电脑已经被完全操控。
这时负责人强行将电源拔掉，这才让大屏幕熄灭。
“保安！保安死哪去了！把所有记者的相机、手机都给我收了！谁敢把视频传出去，我让他死！”
他状若疯癫，冲下台，想要抢夺一个记者的相机。
那记者哪里肯让，双方立刻扭打在一起。
场面瞬间失控，宾客们尖叫着四散奔逃，记者们则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记录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
在会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王海举着手机，将徐少华此刻疯魔的丑态，连同那些视频一起，发到网上各大平台。
做完这一切，他拿着手杖，一摇一摆转身没入混乱的人群，悄然离去。
而在更高处的走廊栏杆旁边，殷三缺看着楼下这场闹剧。
妲己慵懒地靠在他怀里，纤纤玉指卷着一缕发丝，红唇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
“这徐少华一倒，他背后那个所谓的‘何大师’，怕是坐不住了。他们之间，可不止是简单的金钱关系呢。”
“那姓何的要是敢出来救他，说不定，咱们就能顺藤摸瓜，知道哭丧棒是怎么被带出博物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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