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蓄力，那庞大的金属与生物组织混合的身躯瞬间消失在原地——不，不是消失，是快到了极致！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凌云瞳孔骤缩，野性直觉疯狂尖叫！他甚至来不及完全变身，只能将战斗强化形态催发到临界，双爪本能地交叉护在胸前——
“铛——！！！”
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炸响！凌云只觉得像是被全速行驶的列车正面撞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后背狠狠撞穿了三台冒着黑烟的服务器机柜才勉强停下！
“咳！”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喉咙涌出，胸口发闷，双臂麻木得几乎失去知觉。低头看去，深海作战服前臂部位的导能晶体已经布满蛛网般的裂纹，下面覆盖的能量毛发被撕裂了一大片，露出红肿渗血的皮肤。
好强的力量！好快的速度！
这还没完！
“屠夫”的独眼红光一闪，左手的震能巨钳已经带着高频嗡鸣当头砸下！那震荡波甚至还没接触，就让凌云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
不能硬接！
凌云咬牙，强忍剧痛，双腿发力猛蹬身后破碎的机柜，身体险之又险地向侧方翻滚！
“轰隆——！”
巨钳砸在地面，特种合金铸造的地板像饼干一样碎裂、翘起，恐怖的震荡波呈环形扩散，将周围十几米内所有还在闪烁的服务器全部震得火花四溅，彻底熄灭！
“凌云！引开它！别在服务器附近打！”苏瑾焦急的喊声从后方传来。
凌云何尝不想？但“屠夫”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一击落空，右手的巨型钻头已经如同毒蛇般追击而至，带着刺耳的旋转声直刺他的侧腹！
太快了！这怪物的战斗程式简直完美，攻击连绵不绝，没有任何间隙！
躲不开了！
生死关头，凌云眼中凶光爆闪！既然躲不开，那就——
他不再后退，反而迎着钻头踏前一步，左爪精准地拍在钻头侧面，不是硬挡，而是顺着它旋转的方向施加了一个横向的力！
“嗤啦——！”
钻头擦着他的腰侧掠过，将作战服和皮肤撕开一道深深的血口，但原本致命的一击被带偏了方向！同时，凌云的右拳已经凝聚了高度压缩的能量，趁着“屠夫”中门大开，狠狠轰向它胸前那不断旋转的独眼传感器！
“砰！”
沉闷的撞击声！凌云感觉自己像是打在了一座小山上！反震力让他的拳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这一拳也奏效了——“屠夫”身体微微一晃，独眼的红光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有效！它的传感器是弱点！
“屠夫”发出一声电子合成般的愤怒嘶鸣，独眼红光重新锁定凌云，攻击更加狂暴！钻头与巨钳交错挥舞，带起一片死亡风暴！
凌云彻底放弃了硬碰硬的念头。他回想起雷霆的训练，回想起苏瑾的告诫——精准，控制，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战果！
他开始游斗。
不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像最耐心的猎人，围绕着“屠夫”庞大的身躯高速移动。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指向关节连接处、能量管线外露点，或是那不断试图锁定他的独眼！
他的动作越来越流畅，体内的暖流不再狂暴奔涌，而是如同精密仪器中的润滑油，在需要时精准地流向需要的部位——增强腿部爆发力进行闪避，强化手臂硬度进行格挡，凝聚指尖进行点穴般的破坏！
“铛！嗤！砰！”
金属撞击声、能量摩擦声、肉体与装甲的闷响不绝于耳！凌云身上不断添着新伤，作战服破损越来越严重，但他眼神却越来越亮！
他找到了节奏！一种在生死压力下逼出来的、将野性直觉、驯兽师的经验、以及初步掌控的能量完美结合的独特战斗节奏！
“屠夫”虽然力量、速度、防御都占据绝对优势，但它的攻击模式终究是程序化的。而凌云是活的！他会学习，会适应，会利用环境！
一次闪避中，凌云故意靠近一台还在冒电火花的服务器。“屠夫”的巨钳紧随而至，他矮身躲过，巨钳狠狠砸在服务器上！
“轰——滋滋滋！”
服务器爆炸，高压电流顺着“屠夫”的金属手臂窜遍全身！虽然不足以造成重创，却让它的动作出现了不到半秒的僵直！
机会！
凌云眼中精光爆射，整个人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弹起，右爪并指如刀，凝聚着一点璀璨到极致的金色能量，精准无比地刺向“屠夫”独眼下方一个不太起眼的、似乎是指令接收器的凸起！
“给我破！”
“噗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声轻响。那点高度凝聚的能量如同热刀切黄油，瞬间没入了“屠夫”的装甲缝隙！
“屠夫”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独眼的红光开始疯狂闪烁、紊乱，它的动作变得不协调，钻头和巨钳胡乱挥舞，甚至差点打到自己！
“指令接收器受损！它的协调性下降了！”苏瑾立刻分析道。
但凌云还没来得及高兴——
“警告！生物信号二次异变！‘屠夫’启动过载协议！”苏瑾的声音陡然拔高！
只见“屠夫”胸口一处装甲突然滑开，露出下面一个赤红色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的生物组织！那组织疯狂搏动着，散发出与“赤焱”能量极其相似、却更加狂暴混乱的波动！
“是生物炉心！它在燃烧生物质换取极限功率！”苏瑾惊呼，“小心！它的力量和速度会再次提升！但持续时间有限！”
果然！“屠夫”发出一声完全不似机械的、充满痛苦与暴戾的咆哮，独眼红光彻底化为血色，整个身躯仿佛都膨胀了一圈，速度和力量再次暴涨！这一次，它的攻击完全没有了章法，只剩下最原始、最狂暴的毁灭欲望！
凌云的压力瞬间倍增！好几次都险些被那疯狂挥舞的钻头和巨钳撕碎！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一击定胜负！但全力爆发的话……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后方正在紧张操作的“夜鹰”，瞥向苏瑾焦急的脸，最后，仿佛穿透了重重钢铁壁垒，看到了远方基地里那个沉睡的黑色身影。
露娜……
对不起了。
就这一次。
凌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闪避，而是迎着“屠夫”狂暴的冲撞，站定了脚步。
体内，那股一直被他小心翼翼约束、引导的暖流，彻底放开束缚！
“吼——！！！”
熊吼再起！但这一次，不再仅仅是声音的咆哮！一股肉眼可见的、淡金色的能量波动以凌云为中心轰然爆发！他的身躯在光芒中急速膨胀，浓密坚韧的能量毛发疯狂生长，转瞬之间，完全形态的“熊巨人”再次降临！
但这一次，有些不同。
那金色的能量波动并未像往常一样狂暴四散，而是在他体表流转、凝聚，仿佛在他身上覆盖了一层流动的、半透明的金色光铠！这是他在极限压力下，本能地将能量控制提升到新高度的表现——不完全外放，也不完全内敛，而是形成了一层兼具防御与增幅的“能量外骨骼”！
“屠夫”的钻头已经到了面前！
凌云不闪不避，覆盖着金色光铠的右爪迎着钻头，悍然抓去！
“滋——嘎吱——！！！”
钻头与能量光铠剧烈摩擦，爆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鸣和刺目的火花！钻头的旋转速度在飞快下降！
凌云脚下的合金地面寸寸碎裂，但他一步未退！左爪已经蓄力完毕，五指并拢，整只爪子仿佛化为了一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巨锤，朝着“屠夫”胸前那疯狂搏动的赤红生物炉心，狠狠砸下！
这一击，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意志，以及对远方伙伴的愧疚与承诺！
给我——碎！
“咚——！！！”
不是金属撞击声，而是一种沉闷的、仿佛敲在了腐朽皮革上的怪异声响！
“屠夫”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
它那血红的独眼死死盯着凌云，光芒急速黯淡。胸口的生物炉心，在那蕴含着纯粹“赤焱”能量的重击下，跳动越来越微弱，最终“噗”的一声，如同烂掉的果实般瘪了下去，赤红的光芒彻底熄灭。
“屠……夫……”电子合成音发出最后两个模糊的音节，庞大的身躯摇晃了一下，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埃。
赢了。
凌云站在原地，剧烈喘息着，体表的金色光铠缓缓消散，庞大的身躯也开始收缩。强烈的虚弱感和浑身上下传来的刺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但更让他心悸的，是刚才全力爆发时，那一闪而逝的、仿佛灵魂被撕扯般的剧痛——不是来自他自己，而是通过那神秘的联系，从遥远的地方反馈而来的、属于露娜的痛苦！
他猛地转头看向苏瑾，眼中带着恐惧的询问。
苏瑾正看着探测器，脸色异常苍白，嘴唇微微颤抖：“露娜……生命体征出现剧烈波动！脑电波活动飙升到危险值！它……它好像在做噩梦，非常痛苦的噩梦！但……诱导剂活性没有回升！”
只是精神上的痛苦吗？凌云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这比肉体上的伤害更让他难受。
“凌……凌云……”就在这时，“夜鹰”有些颤抖的声音传来，“数据下载完成了……但是……我在‘指令源’的最底层，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
她的脸色比苏瑾还要难看，甚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
“什么东西？”苏瑾强打精神问道。
“指令源的真正核心协议，并不是‘激活’……而是‘共鸣引导与意识覆写’。” “夜鹰”的声音干涩，“他们没想仅仅制造一群失控的野兽……他们想通过诱导剂和特定的能量频率，将所有实验体的意识……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受他们控制的‘蜂群思维网络’。而凌云和露娜……你们是这个网络预设的……‘蜂后’与‘锚点’。”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更可怕的是，我在系统崩溃前的日志里看到，在‘普罗米修斯之火’计划之上，还有一个更高级别的代号……叫做‘诸神黄昏’。而攻击‘深渊之喉’系统、帮助我们制造混乱的那个‘另一个入侵源’……它的信号特征，与我们在神农天坑深处发现的、最古老的‘赤焱果’母株残留的辐射波纹……有百分之九十三的吻合度！”
话音落下，整个残破的“逻辑巢穴”仿佛都安静了一瞬。
“诸神黄昏”？古老的“赤焱果”母株？
这些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
还没等他们消化这爆炸性的信息——
“轰隆隆——！！！”
整个“深渊之喉”突然开始剧烈震动！比之前系统崩溃时强烈十倍！不是机器故障的震动，而是……整座移动堡垒都在摇晃！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从外部，或者从更深的内部，撼动着这钢铁巨兽！
刺耳的、全新的、最高级别的警报响彻每一个角落：
“警告！外部装甲遭受未知力量攻击！结构完整性下降！”
“警告！深海环境异常！检测到超大规模生命体信号接近！”
“警告！能源核心过载！无法维持深度潜航！紧急上浮程序启动！”
所有人都愣住了。
外部攻击？超大规模生命体？
难道……
凌云猛地看向通风管道他们来时的方向，又看向脚下不断震动的地面。
一个荒诞却令人战栗的念头，浮现在他脑海。
那个古老的意念所说的“时机已至”……
难道指的不是他们潜入的时机，而是……别的什么东西，苏醒或者到来的时机？
而此刻，在数千米之上的海面，“破碎海域”的天空不知何时已被浓重的、闪烁着不正常幽绿色极光的乌云笼罩。海水如同沸腾般翻滚，一个巨大的、无法形容其全貌的阴影，正在海面之下缓缓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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