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从情报处档案室获取了牧溪鹤与日本海军勾结的关键信息,林浩宇在明楼心中的“价值”无疑提升了一个等级。但这把“袖中刃”的试炼还远未结束,下一个目标,是76号真正的心脏——高斌办公室里的保险柜。
与潜入防守相对松懈、且有内应配合的档案室不同,高斌的办公室是真正的龙潭虎穴。高斌本人警惕性极高,办公室位于76号主楼顶层,守卫森严,内外都有亲信把守,没有正当理由和预约,连靠近都困难。
明楼所谓的“创造机会”,也绝非易事。
回到安全屋后,林浩宇被允许有更多的活动空间,但仍然处于严密的监视之下。他利用这段时间,仔细回忆高斌办公室的布局(前身曾因公务去过几次),反复推演各种可能的潜入方案,但都觉得成功率渺茫。
强攻硬闯是自杀。伪装潜入,在高斌那种人精面前极易暴露。利用职务之便?他一个医疗部长,有什么理由频繁接近行动处处长的办公室?
似乎只剩下一个办法——调虎离山,制造混乱,趁虚而入。
但这需要极其精准的时机和对76号内部运作的深刻了解,绝非他一个人能完成。
几天后,明诚再次出现,带来了明楼的“机会”。
“三天后,日本梅机关的特派员堀田次郎将会访问76号,与高斌、牧溪鹤等人会谈。”明诚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公事,“会谈地点就在高斌的办公室。届时,大部分守卫力量会集中在会议室区域和外围安保,高斌办公室本身的警戒会相对减弱,但时间窗口很短,只有他们进入会议室后的前十五到二十分钟。”
林浩宇心中一震!梅机关特派员来访!这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高斌的注意力必然被来访者吸引,办公室的守卫也会被抽调。但是……
“即使守卫减弱,高斌的办公室门锁也是特制的,还有可能设有其他警报装置。十五分钟,太短了。”林浩宇冷静地分析道。
“门锁和警报的问题,你需要自己解决。”明诚看着他,眼神锐利,“这就是你证明自己价值的时候。我们会确保在那段时间里,不会有人意外打扰。至于如何进入大楼,接近办公室,也需要你自己想办法。大哥能提供的,只有这个机会和大致的时间。”
苛刻的条件!这几乎是将他逼上了绝路。他需要独自一人,在虎狼环伺的76号核心区域,突破高斌精心设置的防线,在极短的时间内打开保险柜,找到并带走文件,然后全身而退。
成功率低得令人绝望。
但林浩宇知道,他没有退路。拒绝,就意味着失去利用价值,之前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接受,尚有一线生机。
“我需要一些东西。”林浩宇沉声道,“一套合身的、不起眼的维修工制服和工具包,最好是水电工或者电话线路维修工的。还需要一份能通过大门守卫检查的、看起来合理的工作凭证。另外,我需要知道高斌办公室门锁的具体型号和可能安装的警报器类型。”
明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如此快就进入状态并提出具体要求有些意外,但随即点了点头:“可以。东西明天准备好给你。锁具型号和警报类型,晚点会有人送资料过来。”
明楼的效率很高。第二天,林浩宇就收到了一套半旧的深蓝色水电工制服,一个装满专业工具(内藏他需要的开锁工具和一个小型信号探测器)的工具包,以及一张伪造的、盖有总务处印章的“内部线路检修通知单”,日期恰好是三天后。
同时,一份关于高斌办公室门锁(一种德国产的复合弹子锁,带有防撬装置)和可能安装的简易接触式警报器(安装在门窗上)的简要资料也送到了他手上。
剩下的三天,林浩宇如同着魔一般,反复研究那份资料,在脑海中模拟开锁和解除警报的每一个步骤。他将【高级开锁技巧(入门)】的知识运用到极致,甚至用明诚提供的备用锁具进行了无数次练习,直到手指形成肌肉记忆。他还仔细研究了76号大楼的管线图纸(通过吴敬中之前“孝敬”的一些内部资料获得),规划出了从底层管道间通往顶层的、最隐蔽的路线。
这三天,他几乎不眠不休,眼中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冷静。
决战的时刻,终于到来。
第三天上午,林浩宇换上了那套水电工制服,脸上稍微做了些修饰,显得风尘仆仆。他背着沉重的工具包,拿着那份“检修通知单”,再次走向76号大门。
守卫仔细检查了他的通知单和工具包,盘问了几句。林浩宇对答如流,态度谦卑又带着点底层工人的不耐烦。守卫没有发现破绽,挥手放行。
进入大楼后,他并没有直接去顶层,而是按照计划,先下到了地下一层的管道间。这里阴暗潮湿,布满各种管道和线路,罕有人至。他根据记忆中的图纸,找到了一条通风和维修用的垂直通道,开始向上攀爬。
通道狭窄而肮脏,充满了铁锈和灰尘的味道。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发出声响的部位,凭借着八极拳带来的出色身体控制力,如同壁虎般向上移动。汗水浸湿了他的衣服,工具包磕碰在铁架上发出细微的声响,都让他神经紧绷。
终于,他抵达了顶层对应的维修口。他轻轻推开一块伪装成墙壁的隔板,探出头观察。走廊里空无一人,远处会议室方向隐约传来人声——堀田次郎应该已经到了,会谈已经开始!
时间紧迫!
他迅速钻出维修口,整理了一下衣服,低着头,快步走向高斌的办公室。他不能奔跑,那样太引人注目。
来到办公室门口,他先是假装检查门边的电灯开关,实则用藏在袖子里的小型信号探测器快速扫描门框和门锁位置。果然,在门的上沿和门锁下方,探测到了微弱的信号反应——是接触式警报器!
他心中默算着时间,从会谈开始到现在,大概过去了五分钟。他必须尽快!
他放下工具包,拿出特制的开锁工具,深吸一口气,将耳朵贴近锁孔,手指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器械般,开始拨动锁芯内的弹子。
高级开锁技巧全力运转,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锁具内部那复杂而精妙的结构中。外界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指尖传来的细微触感和锁芯内部机括运动的微弱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七分钟……八分钟……
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滴在地毯上,洇开一个小点。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天籁般的脆响传来!锁开了!
林浩宇心中狂喜,但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立刻又拿出一个小巧的、带有绝缘垫片的工具,小心翼翼地伸向门框上沿的警报触点……
就在他的工具即将触碰到触点的瞬间,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妈的,这日本佬架子真大,让我们等这么久……”
“少废话,处座吩咐了,看好这里,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去!”
是负责守卫高斌办公室外围的警卫!他们似乎是因为等待无聊,开始巡逻靠近了!
林浩宇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此刻正半蹲在门口,工具还伸在半空,根本无法躲避!一旦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千钧一发之际,他脑中灵光一闪!他猛地收回工具,迅速将工具包里的一个水龙头阀门故意弄松,然后装作刚刚修好的样子,站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自言自语道:“唉,总算弄好了,这破漏水……”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走近的警卫听到。
那两个警卫听到动静,立刻警惕地看过来,手按在了枪套上。
“喂!你干什么的?!”其中一个警卫厉声喝道。
林浩宇转过身,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扬了扬手里的扳手和那张“检修通知单”:“两位老总,我是总务处派来检修水管的,这层楼有个阀门老是渗水,钱处长让我过来紧一紧。”他指了指旁边一个不起眼的、确实有些水渍的管道接口。
那个警卫接过通知单,看了看,又打量了一下林浩宇的装扮和工具包,脸上的警惕稍减,但还是怀疑道:“检修?怎么跑到高处长的办公室门口来了?”
“哦,是顺着管道查过来的,源头好像就在这附近。”林浩宇面不改色地胡诌,同时指了指那个他刚刚“修好”的阀门,“你看,就是这里,现在应该不漏了。”
另一个警卫蹲下身看了看那个阀门,确实没有水滴了,便站起身对同伴点了点头。
“行了行了,修好了就赶紧走!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第一个警卫将通知单塞回给林浩宇,不耐烦地挥挥手。
“是是是,马上走,马上走!”林浩宇连连点头,弯腰收拾工具包,动作看似麻利,实则故意放慢,用身体挡住了门锁的位置。
两个警卫见他识趣,也没有再多说,转身继续他们的巡逻,走向了走廊的另一头。
直到他们的脚步声远去,林浩宇才感觉那扼住喉咙的窒息感稍稍缓解。他不敢耽搁,立刻再次蹲下,以最快的速度,用绝缘工具巧妙地短路了门框上的警报触点,然后轻轻推开了一条门缝!
没有警报声!
他闪身而入,迅速关上门,心脏仍在疯狂跳动。
办公室内陈设依旧,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他没有时间欣赏,目光直接锁定了墙角那个墨绿色的、厚重的德国产保险柜。
时间,还剩不到十分钟!
他冲到保险柜前,再次拿出开锁工具。这个保险柜的锁具比门锁复杂数倍,是机械密码和钥匙结合的类型。幸好明楼提供的资料里有大致结构图。
他集中全部精神,手指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先是尝试听音辨位破解机械密码盘……失败!时间不够!
他立刻改变策略,动用【高级开锁技巧】中关于暴力破解和针对性技巧的知识,结合对锁具结构的理解,用特制的工具尝试从锁芯内部进行强制位移……
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汗水模糊了视线。他能听到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也能听到走廊外隐约传来的、似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可能是心理作用)。
“咔……哒……”
又是一声轻微的、却决定生死的响动!保险柜的锁舌弹回了!
成功了!
林浩宇猛地拉开沉重的柜门,目光迅速扫过里面。里面文件不多,分门别类放着。他直接找到标有“电讯侦测”字样的文件夹,快速翻阅。
找到了!“关于疑似重庆方面‘青鸟’潜伏电台信号追踪与分析报告(绝密)”。
他来不及细看,直接将报告塞进怀里。正当他准备关闭柜门时,眼角余光瞥到文件夹下面,还压着一份薄薄的、没有标题的文件,边缘露出一个熟悉的图案一角——那个抽象的、被乌云半掩的太阳!
“黑太阳”?!
高斌这里也有关于“黑太阳”的文件?!
林浩宇心中巨震,毫不犹豫地将那份文件也抽了出来,一并塞入怀中。
他迅速关上保险柜门,将其恢复原状,然后环顾四周,抹去自己可能留下的所有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看了一眼怀表,距离他进入办公室,刚好过去了十四分钟!
必须立刻离开!
他轻轻打开门,再次确认走廊无人,然后如同幽灵般溜出,迅速走向来的的那个维修通道口。
就在他即将钻入通道的瞬间,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会谈结束了!
高斌、牧溪鹤等人陪着一名穿着日本军服的矮胖男子(想必就是堀田次郎)走了出来,谈笑风生!
林浩宇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钻进了维修通道,迅速拉上隔板,心脏几乎要炸开!
他听到外面走廊里传来高斌等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近……然后又逐渐远去……
他们走了!
林浩宇瘫坐在黑暗的通道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虎口拔牙,九死一生!
但他成功了!他不仅拿到了明楼需要的电台侦测报告,还意外收获了关于“黑太阳”的额外情报!
休息了半分钟,他不敢久留,沿着原路,小心翼翼地向下攀爬。
当他再次从地下管道间钻出,混入76号底层往来的人群中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满身灰尘、神情疲惫的“水电工”怀里,藏着足以在76号乃至整个上海滩,掀起惊涛骇浪的秘密。
袖中之刃,已然染血。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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