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阳光刺破晨雾，照在王铁锁布满血丝的眼球上。
他猛地坐起身，耳朵里异样的安静让他心头一沉。
没有狗叫，没有铁笼的碰撞声，死寂得像一座坟墓。
“二顺！醒醒！”王铁锁一脚踹在旁边的行军床上。
赵二顺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睡眼惺忪地骂道：“操，大清早的发什么疯……”
他的咒骂声戛然而止，因为他也感受到了那股不祥的寂静。
两人对视一眼，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冲出了平房。
院子里，空空如也。
十几只铁笼的门全部大开着，像一张张嘲讽的大嘴。
那扇本应锁死的大铁门，被撞开了一道足以让狗钻出去的缝隙。
“狗呢？！”王铁锁的嗓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利，脸上的刀疤扭曲着，“我他妈的狗呢！”
赵二顺脸色煞白，他冲到院门口，看着泥地上那片凌乱的爪印，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跑……全跑了……”
“操！”王铁锁一拳砸在铁门上，震得铁锈簌簌下落，“肯定是昨晚那点动静！老子就该出去看看！”
“快，开车追！”赵二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冲向那辆白色的面包车。
他拉开车门，把手伸向方向盘下的钥匙孔，却摸了个空。
“钥匙！钥匙呢？”他急得满头大汗。
王铁锁也想起来了，大黄跳上车窗的画面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气得目眦欲裂，一脚踹在车轮上：“妈的，被那畜生给弄走了！”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赵二顺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完个屁！”王铁锁双眼赤红，如同赌输了的赌徒，“开那辆轿车！拿上家伙，今天就是把这片地翻过来，也得把它们给老子找回来！”
轿车的引擎发出一阵怒吼，卷起满地尘土，冲出了废弃的养猪场。
赵二顺开着车，王铁锁坐在副驾，手里紧紧攥着一根套狗的伸缩杆，另一只手上是捕网，眼神阴鸷地扫视着路边的每一处草丛。
然而，狗群就像凭空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
一个小时过去了，除了扬起的灰尘，他们一无所获。
“王哥，算了吧……”赵二顺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天大地大，上哪儿找去……”
“闭嘴！”王铁锁厉声喝道，“再找半小时，找不到老子回去就把你那辆破车砸了！”
就在赵二顺几乎要绝望地掉头时，王铁锁的眼睛突然一亮。
“停车！”
轿车一个急刹。
王铁锁推开车门，快步走到路边的一片泥水坑前。
那里，赫然印着十几只大小不一的狗爪印，正朝着前方一望无际的麦田延伸。
“嘿嘿嘿……”王铁锁发出一阵森冷的笑声，“想往麦子地里躲？今天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轿车再次启动，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青绿色的麦浪之中。
“老大，他们追上来了！”一只跑在队尾的瘦狗惊慌地叫道。
林凡回头望去，只见那辆黑色轿车如同一头钢铁猛兽，蛮横地碾压着麦秆，掀起一道绿色的波浪，正笔直地朝他们冲来。
引擎的轰鸣声越来越近，像死神的咆哮。
“散开！往两边跑！”林凡当机立断，发出了命令。
他知道，聚在一起就是活靶子。
“汪！”
十几条狗瞬间领命，如同一群受惊的鱼，猛地向两侧散开，各自在麦浪中拉出一条条逃窜的轨迹。
“想跑？”王铁锁狞笑着，猛打方向盘，朝着狗最密集的一侧追去，“二顺，给老子碾过去！”
车轮疯狂转动，无数麦苗在他们身下化为齑粉。
追逐变得混乱而惊险，好几次，车头几乎擦到了狗的尾巴，吓得它们发出阵阵哀鸣。
林凡看着这一幕，眼中寒光一闪。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迟早会有同伴体力不支被追上。
必须有人站出来，把这头钢铁怪兽引开。
“阿黑！”他低吼一声。
“老大！”阿黑巨大的身影立刻出现在他身边，眼神坚定。
“跟着我，我们把它引走。”
“是！”
林凡不再多言，猛地调转方向，不再逃窜，反而朝着轿车侧前方的一片区域冲去。
阿黑紧随其后，两道身影在麦浪中格外醒目。
“王哥，快看！那两条带头的！”赵二顺兴奋地大叫，他认出了林凡和阿黑。
“抓住那条黑的！那条最值钱！”王铁锁的眼中迸发出贪婪的光芒，他猛地一转方向盘，轿车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对准林凡和阿黑穷追不舍。
林凡在前面飞奔，他能感受到身后越来越近的压迫感。
但他没有回头，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死死盯着前方地面上的一处不起眼的凹陷。
那是一条被麦苗完全覆盖的灌溉水沟。
近了，更近了！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王铁锁已经探出半个身子，手中的套杆几乎就要够到阿黑的脖子。
“就是现在！”林凡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左侧一个急转！
阿黑几乎在同一时间，心有灵犀地向右侧闪开！
赵二顺和王铁锁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猎物上，根本没注意到地形的变化。
“抓住了！”王铁锁兴奋地大吼。
下一秒，轿车的车头猛地向下一沉！
“轰——！”
一声巨响，整个车身剧烈地前倾，两个前轮深深地陷进了松软的泥土里，车尾高高翘起。
车轮在水沟里疯狂空转，甩出大片的泥浆，却只是让车头陷得更深。
“操！怎么回事！”王铁锁被巨大的惯性甩在车窗上，撞得头晕眼花。
赵二顺更是死死踩着刹车，脸色惨白。
麦浪恢复了平静。
在不远处，林凡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与同样停下来的阿黑并肩而立。
他们静静地看着那辆动弹不得的黑色轿车，看着那两个在车里气急败坏、破口大骂的人类。
林凡的眼神冰冷而平静。
他冲着那辆车的方向，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充满了不屑与宣告的吠叫。
然后，他潇洒地转身，带着阿黑，消失在茫茫的麦浪深处，去集结他那些劫后余生的弟兄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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