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 3月 3日星期三
下午四点,berry踩着细高跟走进办公室。
我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 Excel表格发呆,指尖还夹着半凉的拿铁。
她今天穿了件珍珠白的雪纺衬衫,袖口缀着精致的蕾丝边,唇角的笑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直到她挽着那个男人的手臂,停在大办公室门口。
“这是我未婚夫,谢子敬。”
berry的声音像浸了蜜,无名指上的钻戒在灯光下闪得刺眼,“我们决定这周六在花园酒店办婚礼,大家一定要来呀。”
周围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祝福声,键盘声和咖啡机的轰鸣都被压了下去。
我捏着中性水笔的手指骤然收紧,笔尖在日程表上洇开一团墨渍——距离周六,不过三天时间。
谢子敬递来请帖时,我才真正看清这个男人。
175cm的身高在南方算中等,藏青色西装下的身形微微发福。平头衬得额角方方正正,高度近视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两条缝。皮肤泛着常年久坐办公室的青黑,与 berry瓷白的肌肤形成刺眼的对比。
他的手掌宽厚,握上来时带着成功人士惯有的温热干燥。
可我却觉得那温度灼人——上个星期,berry还在茶水间跟别人抱怨男朋友的无趣,说“太呆鹅了”,怎么转眼就成了待嫁的新娘?
请帖的烫金字在掌心硌得生疼。
封面上印着一对交颈的天鹅,边缘镶着细碎的银箔。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混在恭喜声里发颤:“恭喜啊,berry,你动作可真快。”
她笑着往我手里塞喜糖,指尖掠过我僵硬的手腕:“别酸啦,赶紧带女朋友来喝喜酒。”
话音未落,她已转身走向下一个工位,高跟鞋敲在地面上,像一连串急促的鼓点。
下班后,在附近餐厅吃了晚餐。顺便在路边公用电话亭拨通了曼丽的电话。
“喂?”
她的声音带着实验室特有的清冷,背景里隐约有仪器的蜂鸣。
“周六我同事berry的婚宴,你能陪同我去吗?”
我试探着问。
“周六的婚宴,我去不了,项目到了关键阶段。”
她回答的干净利落。
我捏着请帖边缘的手指骤然收紧,说道:“可是 berry特意让我带你去,她...”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曼丽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知道,你自己去吧。对了,你通过门萨测试了吗?”
话题的跳转让我愣神。
“没通过。”
我看了看路边来来往往的行人,“原来...是你推荐的我?”
曼丽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得意:“是啊,卡尔?文森特博士说我是他见过最有潜力的学生,他让我推荐一些优秀的人,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不过没关系,门萨的会员遍布各个领域,以后你总会接触到更优秀的人。”
“那你呢?”
我突然开口,声音发颤,“我们的未来,你有什么想法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传来文件翻动的窸窣声:“我现在没法给你承诺,未来的事,交给时间吧。”
嘟嘟的忙音响起时,我才发现自己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掌纹里全是细密的血痕。
3月 4日,星期四,阴。
berry的工位空了一整天,我盯着她常坐的位置,那里摆着一盆蔫了的绿萝,叶片上蒙着细灰。
中午拨通电话时,心跳得厉害,生怕她拒绝:“berry,我...想见你,有些话必须当面说。”
她的声音带着不耐:“忙着呢,婚礼还有一堆事要办。”
我咬了咬牙,指尖几乎要刺穿电话听筒:“如果你不来,以后...就当没我这个朋友吧。”
沉默蔓延,久到我以为她挂了电话,才听见一声叹息:“好吧,在哪儿见?”
我想到租房小区不远处有家商务宾馆,喉咙发紧:“润港商务宾馆,608房。楼下有个茶餐厅,我们先吃饭,再...聊聊。”
她轻笑一声,带着调侃:“开房间?你胆子不小啊。”
可我听得出,那语气里藏着一丝动摇。
傍晚的茶餐厅飘着牛腩的香气,berry穿着米色风衣进来时,我正对着菜单发呆。
她卸了妆,脸色有些苍白,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筹备婚礼累的。
坐下时,风衣袖口蹭到我的手背,带着夜色的凉意。
我们谁也没说话,直到牛腩面端上来,蒸汽模糊了彼此的脸。
“其实...我很意外。”
我搅着碗里的面条,面条在汤里打转,像解不开的结,“你说结婚就结婚了,连个预兆都没有。”
berry夹起一块萝卜,咬了一口,声音闷闷的:“家里催得紧,子敬人不错,工作稳定,对我也上心。”
我抬头,看见她用汤匙戳着碗里的葱花,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可你以前说过,要找个灵魂契合的人。”
她的手顿住,汤匙掉进碗里,溅起几滴热汤:“灵魂契合?那是中学时的梦。你知道吗,上周我发烧到 39度,子敬连夜送我去医院,守了我整整一夜。而你...”
她突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你那时在干嘛?在咖啡厅写你的代码,说项目急。”
我喉头滚动,想说什么,却发现无话可说。
饭后上楼时,走廊的灯光昏黄,地毯上的花纹在光影里扭曲。
608房的门卡插进去时,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房间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两张单人床之间的床头柜上,摆着两小瓶矿泉水。
berry走到窗边,掀起窗帘一角,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你穿着笔挺的西装,眼神特别干净,像小鹿一样。后来每次加班,你都会给我带一杯奶茶,草莓味的,加双份珍珠。”
我得意的说:“早就发现你喜欢草莓味的珍珠奶茶了”
她转身,靠在窗台上,嘴角泛起微笑,“你记得吗,有次我痛经,你去便利店买了暖宝宝和红糖姜茶,用文件袋装着递给我,脸涨得通红,说别告诉别人。”
那些被我遗忘的细节,此刻在她的话语里重新清晰。
我以为自己只是默默关注,却不知她全都记在心里。
走近她时,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玫瑰香,是她常用的洗发水味道。
她的肩膀在风衣下微微颤抖,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替她捋顺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耳垂。
她猛地抬头,眼里有什么在闪动。
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berry,我...”
话没说完,就被她的唇堵住。
这个吻带着牛腩面的暖意,带着这些天的隐忍与不甘,带着婚礼前的恐慌与迷茫。
她的手指抓住我的衬衫下摆,微微发颤,而我紧紧搂住她的腰,仿佛要把以前的错过都揉进怀里。
半夜已过,我无法入眠。
她躺在我臂弯里,呼吸均匀而温暖。
床头灯还亮着,柔光洒在她熟睡的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我轻轻抚摸她的后背,指尖掠过脊柱的凸起,像触碰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她动了动,往我怀里蹭了蹭,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心里的不安却像潮水般涌来。
和曼丽认识四年,我们聊过理想,聊过未来,却从未像这样坦诚相见。
那些藏在心底的话,那些不敢触碰的情绪,在这个夜晚,都随着体温的交融而释放。
我望着天花板上的光影,突然明白!
有些感情,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生根发芽,只是我们都太胆小,不敢承认。
berry翻了个身,手臂搭在我胸前,指尖无意识地画着圈。
我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听见她含糊地呢喃:“别走...”
那一刻,所有的犹豫与不安都化作温柔的叹息。
也许未来充满未知!
但此刻,我们拥有彼此,就已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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