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 2月 27日 星期天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洒在广州这座繁华的城市,给人带来一丝暖意。
我和张中宇并肩走在街头,心中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期待与迷茫。
刚踏入社会,工作有了着落。
可眼下最迫切的,就是找个栖身之所。
我们一路打听,辗转来到了天河区棠下解困小区——棠德花园。
走进小区,映入眼帘的是排列整齐的楼房,最高不过 8层,没有电梯。
楼与楼之间的间距还算宽敞。
中间那片足有两个足球场大的空地,长满了杂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倒也给这钢筋水泥的世界增添了几分自然气息。
小区里行人稀少,偶尔能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安静得让人觉得舒心。
然而,当我们了解到房价时,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里的毛坯房价格不菲。
三室一厅的户型,租金在 1800-2200元左右。再算上物业管理费和水电费,一个月差不多要 2500元。
这对于刚参加工作的我们来说,实在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一个人根本负担不起,看来只能找个室友合租才行。
小区附近就是棠下村,那可是广州最大的城中村之一。
远远望去,密密麻麻的握手楼挤在一起,狭窄的巷道仿佛一条条深邃的迷宫。
街道上人头攒动,嘈杂声、叫卖声此起彼伏。
这里人员复杂,鱼龙混杂,治安状况也不太好。
一想到晚上可能会面临的安全隐患,我们心里就直打鼓,看来这里并不适合我们。
我们接连看了好几家房子,都不太满意,拖着疲惫的身躯,打算去别的小区碰碰运气。
路过楼下小卖部时,我们买了两瓶水,一边喝着,一边慢悠悠地朝小区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路过一家糖水店,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刘军”。
我下意识地顿了一下。
但转念一想,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广州,怎么会有人认识我呢?说不定是听错了,便没有在意,继续往前走。
突然,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拉住了我的胳膊。
我吓了一跳。
本能地想要挣脱,扭头一看,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面前。
那人满脸惊喜,大声喊道:“刘军,是你吗?”
我仔细一瞧,心中猛地一颤,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涌上心头。
“沈剑锋!真的是你!”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曾经在大学时,他可是睡在我上铺的好兄弟。
一起逃过课,一起泡过图书馆,一起在宿舍里谈天说地,那些美好的回忆瞬间在脑海中浮现。
沈剑锋一把搂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拍了拍,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好家伙,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你,可把我想坏了!”
他的眼神中满是兴奋和喜悦,仿佛找到了失散已久的亲人。
我能感觉到他手臂的力度,带着久别重逢的滚烫温度,让我紧绷的肩膀瞬间松弛下来。
我也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所有的疲惫和烦恼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重逢的喜悦。
张中宇在一旁看着我们,脸上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沈剑锋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
得知我们是来租房子的,他眼睛一亮,兴奋地说:“太巧了,我在这里住了半年多,正准备搬走,要不,你们看看合适不合适?”
说着,他便拉着我们往 h座走去。
来到 6楼,打开房门,户型和我们之前看的差不多。
简单参观了一下后,我们便和沈剑锋找房东王先生商量价格。
房东是个地道的广州本地人,住附近的棠德花苑高层,操着一口流利的粤语。
我有些紧张,磕磕巴巴地用不太标准的粤语说道:“老细,沈剑锋系我哋大学好兄弟,佢话呢间屋月租 1500蚊,押金押一付一,你睇下得唔得啊?”
我的手心微微冒汗,生怕房东不同意。
房东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番,皱了皱眉头,用粤语回应道:“呢个价太低啦,平时都系押三付一,月租都唔会低于 1800蚊嘅。”
他说话时指尖在门框上轻轻敲击,节奏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沈剑锋见状,赶忙凑过去,笑着用粤语说道:“老细,佢哋真系我好朋友,你就行行好啦,畀个优惠价啦。佢哋人都好老实,一定会按时交租嘅。”
说着,还拍了拍胸脯,震得胸前的钥匙串叮当作响。
我和张中宇也连忙附和,用不太熟练的粤语表达着我们的诚意。
经过一番软磨硬泡,房东终于松了口,同意按照沈剑锋说的价格租给我们。
敲定租房事宜时已近正午,楼道里飘来各家厨房的饭菜香。
沈剑锋突然一拍大腿:“都到饭点了,还走什么走!”
他不由分说拽着我们往屋里走,“冰箱里还有半只白切鸡,我再下楼斩两斤烧腊,今天必须喝两杯!”
他的出租屋收拾得不算整齐,阳台上晾着几件格子衬衫,书桌上堆着半人高的编程书。
沈剑锋利落地从床底拖出一箱珠江纯生,“啪”地启开三瓶,泡沫争先恐后地涌出瓶口。
我接过酒瓶时,冰凉的玻璃触感让指尖一颤,恍惚间回到大学宿舍的卧谈夜。
“还记得不?当年你为了追隔壁班那个女生,在操场连跑了二十圈!”
沈剑锋夹起一块油光锃亮的烧鸭腿塞进我碗里,鸭皮在齿间脆响。
我被他说得耳根发烫,张中宇在一旁笑得直拍桌子,啤酒沫溅在泛黄的 t恤上。
酒过三巡,沈剑锋忽然压低声音:“我1999年6月入职欣浪公司,最近要调到深圳分公司了,下礼拜就走。”
他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鸡骨头,“这边工资还是太低,听说深圳那边互联网公司给的待遇普遍高。”
窗外的阳光斜斜切进来,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语气里有憧憬也有忐忑。
我举起酒瓶与他碰在一起,玻璃相撞的脆响刺破午后的宁静:“到了那边好好干,等我们站稳脚跟,去深圳找你撸串!”
酒液顺着喉咙往下滑,带着微苦的麦香,像极了我们此刻五味杂陈的心情。
张中宇忙着给大家添酒,瓶口的泡沫蹭在他手背上,他浑然不觉地抹到牛仔裤上。
离别的时候,沈剑锋非要把那箱没喝完的啤酒塞给我们。
“搬进来缺什么尽管说,我阳台上那盆绿萝也留给你们,好歹添点生气。”
他站在楼道口挥手,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根被拉长的橡皮筋,一端系着过去,一端连着未来。
我们留下了联系方式,我紧紧握住沈剑锋的手,真诚地说道:“改天一定要好好聚聚,好好聊聊这些年的经历!”
沈剑锋笑着点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走出小区,阳光依旧明媚,我的心情也格外舒畅。
有人说,最熟悉的人就是最可怕的对手。
开始我还不信,没想到几年后,这句话竟然在我俩身上应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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