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种”微光的回应虽然短暂，却像一剂强效的兴奋剂，驱散了林默连日来的疲惫与阴霾。他不再是黑暗中孤独的摸索者，尽管前路依旧凶险，但已知晓在这片无尽的时空荒原上，存在着潜在的盟友。
然而，激动过后是更深的警惕。吴先生的警告言犹在耳——特殊的能量波动可能已经引起了注意。他们必须尽快分析那微弱的回应信号，并做出下一步决策。
隔间的金属门打开，吴先生站在外面，脸色凝重中带着一丝探究：“有收获？”
林默点点头，压抑着兴奋，将刚才感应到的那段微弱回应信号的频率特征、持续时间以及那隐约与“信风”代号描述相符的感觉，尽可能详细地描述了出来。
吴先生听完，沉吟片刻，走到那台老旧的短波无线电旁：“苏慕辰留下的设备虽然老旧，但一些基础的信号分析和定向功能还能勉强运作。我们可以尝试对这段特征频率进行增强监听和粗略定位。”
他熟练地打开设备，预热电子管，调整着复杂的旋钮和波段开关。屏幕上幽绿色的扫描线缓慢移动，伴随着沙沙的背景噪音。
“把你感知到的频率特征，尽可能精确地告诉我。”吴先生头也不回地说道。
林默闭目回忆，将那转瞬即逝的共鸣波动在脑海中反复回放，结合苏慕辰理论中的频率描述方法，报出了一串复杂的参数。
吴先生的手指在刻度盘上精细地调整着，试图在浩瀚的无线电背景噪音中，捕捉那一丝独特的“残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屏幕上只有杂乱无章的波动和噪音。
“信号太弱了，而且似乎有很强的干扰，或者……距离极其遥远。”吴先生摇了摇头，“现有的设备，无法精确定位。只能大致判断，回应的方向……似乎偏向西北。”
西北？林默心中一动。上海西北方向，广袤的中国内陆？还是……更远的地方？
“我们能不能……再主动联系一次？”林默有些不甘心。他想确认那不是幻觉，想获取更多信息。
“绝对不行！”吴先生断然否定，语气严厉，“一次微弱的‘呼唤’已经是极限！你当‘守夜人’和 phoenix 是聋子吗？刚才的波动，很可能已经触动了他们的某些敏感神经。再次行动，无异于自寻死路！”
林默沉默了。他知道吴先生是对的。自己能活到现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谨慎和运气，不能因为一时的发现而忘乎所以。
“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他问道。
“等。”吴先生关掉了无线电，室内重新陷入昏暗，“消化你得到的信息，继续提升你对‘基石’的掌控力。同时……我们或许可以换个思路。”
他看向林默：“既然无法直接定位遥远的‘火种’，或许我们可以先找到更近的、已知的线索。”
“您是指？”
“‘工匠’。”吴先生缓缓吐出两个字，“如果他真的如你所说，与‘镜宫’项目渊源极深，甚至可能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异常’，那么他生还的可能性并非为零。找到他，不仅能多一个强大的盟友，或许还能获得关于 phoenix 和‘守夜人’的更直接情报。”
林默精神一振。没错！“工匠”生死未卜，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而且，以“工匠”的能力和神秘背景，如果他活着，绝不会悄无声息。
“可是，去哪里找他？上海这么大，他如果刻意隐藏……”
“他受伤了，而且很可能被 phoenix 的人追踪。”吴先生分析道，“他不会去常规的医院或联络点。他需要的是绝对安全、且有足够医疗和技术资源的地方。在上海，这样的地方不多。”
吴先生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泛黄的、详细标注着上海各区的地下管道和废弃设施的老地图。他的手指在几个点上划过：“这几个地方，是当年‘镜宫’项目设立过的、极其隐秘的备用安全点或物资储备点。大部分应该早已废弃，但或许……还有一两个仍在运作，或者被他重新启用。”
他的手指最终停在靠近公共租界边缘、标注着一个废弃地下排水泵站的位置。
“这里，可能性最大。位置隐蔽，结构复杂，有独立的供电和通风系统，而且……距离你们上次失散的闸北区不算太远。”
林默仔细看着那个地点，将其牢牢记在心中。
“但这只是猜测。”吴先生提醒道，“而且，即便他在那里，也必定戒备森严，或者布满了陷阱。你需要做好万全准备。”
林默点了点头。寻找“工匠”同样充满风险，但比起漫无目的地等待或冒险联系未知的“火种”，这无疑是一条更具体、更有希望的行动路线。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林默一边继续休养，巩固对“基石”共鸣的掌控，一边在吴先生的帮助下，开始为探查那个废弃泵站做准备。
吴先生提供了泵站大致的结构图（源自苏慕辰当年的档案），以及一些可能用到的工具——万能钥匙、简易的毒气检测剂、强光手电，甚至还有两枚苏慕辰早年制作的、效果不明的声光震撼弹。
林默则利用这段时间，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他反复演练着苏慕辰理论中几种简单的能量收敛和伪装技巧，试图让自己在接近目标时，能更好地隐藏自身因“基石”而产生的能量特征。
出发的前夜，林默最后一次检查了装备。那把劣质手枪填满了子弹，匕首磨得锋利，各种工具分门别类放置妥当。他将“基石”碎片贴身藏好，感受着那份冰冷的重量。
吴先生将一小瓶无色无味的液体递给他：“强效镇静剂，见血封喉。非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
林默默默接过，放入内袋。
“记住，”吴先生看着他，目光深沉，“无论是否找到‘工匠’，活着回来。‘火种’需要的是能持续燃烧的余烬，而不是瞬间爆裂的火花。”
林默郑重地点了点头。
夜色深沉，正是潜行的最佳时机。林默告别吴先生，再次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上海的黑暗之中。他的目标明确——那个可能藏着答案，也可能藏着更致命危险的废弃排水泵站。
“信风”的微弱回应指向西北，而“工匠”的踪迹或许就在眼前。两条线索，如同黑暗中延伸出的不同路径，而林默，选择了先踏上看似更近的那一条。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听涛书屋”外，一个模糊的身影在街角阴影中短暂停留，目光似乎穿透了紧闭的门板，望向他离去的方向，随即又如鬼魅般消失。
残响已生，定位初现。更复杂的棋局，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然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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