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数道黑影来得极快,如同贴水飞行的夜枭,带起的阴风甚至压过了河面的晚风。他们全身笼罩在紧身黑衣中,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感情的眼睛,手中所持并非寻常刀剑,而是类似分水刺的短刃,刃口幽蓝,显然淬有剧毒。
“是鬼教的‘水鬼众’!”秦山河低喝一声,语气中并无太多意外,仿佛早已料到途中不会太平。他脚步不动,右手并指如剑,在空中虚划一道符箓,口中疾念:“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嗡——!
一层淡金色的光晕以秦山河为中心骤然扩散,形成一个半透明的光罩,将整艘小舟笼罩其中。
叮叮当当!
黑衣人的短刃刺在金光罩上,发出雨打芭蕉般的密集声响,却无法寸进。但那金光罩也剧烈波动起来,显然承受着不小的压力。
“天缘,看好罗盘气机变化!水煞之局,必有阵眼!”秦山河沉声吩咐,同时左手从袖中滑出三枚古铜钱,看也不看便屈指弹向左侧水面。
“噗!噗!噗!”三声轻响,铜钱入水处,竟泛起三圈诡异的墨绿色涟漪,随即三股黑气如毒蛇般窜出水面,扭曲着想要缠绕上来。
“哼,区区‘缚魂水煞’,也敢卖弄!”秦山河冷哼一声,右手剑指一变,捏了个“辟水诀”,对着那三股黑气凌空一按。一股无形的力量压下,那三股黑气如同被巨石砸中,瞬间溃散消失。
与此同时,林天缘紧盯着手中罗盘。磁针跳动不止,不仅指向攻击者,更隐隐指向芦苇荡深处和船底下方。他灵觉全开,感受到水下有一股阴寒、粘稠的气场正在凝聚,试图侵蚀船底。
“师父!水下有东西!在坎位(正北)和离位(正南)交汇处,气机最阴寒!”林天缘急声喊道。经过青龙镇的历练,他已能迅速将方位与气机感应结合判断。
“坎离交汇,水火相激,是想掀翻我们的船!”秦山河瞬间明了对方意图。他右脚轻轻一跺船板,一股浑厚温和的地脉之气透过船身传入水中,暂时稳住了摇晃的船身。但此举也让他眉头微皱,显然旧伤未愈,强行调动地气颇为吃力。
“天缘,用我教你的‘安土地咒’,配合你的‘龙吟之体’,安抚水气,反冲煞源!”
“是!”林天缘毫不犹豫,盘膝坐下,双手结印置于膝上,摒弃杂念,心中默念咒诀:“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
随着咒文念诵,他尝试调动体内那丝微弱的龙脉之力。起初并无反应,但当他将全部心神沉入对脚下舟船、对周围水流的感知时,丹田深处那股沉睡的力量仿佛被唤醒,一丝难以言喻的威严气息自他体内弥漫开来。
这气息虽微弱,却带着堂皇正大、统御山河的意蕴。原本被水煞搅得混乱汹涌的河面,竟以林天缘所在的小舟为中心,渐渐平息下来。那些黑衣人动作一滞,眼中首次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而林天缘的灵觉,借着这一丝龙脉之力的加持,变得异常敏锐。他“看”到了!在水下约三丈深处,并非活物,而是三具被铁链捆在一起的苍白尸骸,呈三角形摆放,每具尸骸的心口都插着一面黑色的小旗,正是它们在不断散发出阴寒的水煞之气!
“师父!阵眼是三具尸骸,胸口有黑旗,在水下三丈,坎离交汇点正下方!”林天缘清晰地将“看到”的景象报出。
秦山河眼中精光一闪:“好!果然是‘三阴尸煞阵’!”他不再犹豫,趁金光罩尚在,黑衣人被林天缘气息所慑的瞬间,从怀中取出一张紫色的符箓,咬破指尖,迅速在符箓上画下一个繁复的雷纹。
“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敕!”
紫色符箓无火自燃,化作一道耀眼的紫色电光,如灵蛇般钻入水中,直奔林天缘所指的阵眼而去!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自水底传来,整个河面为之剧烈一震。隐约可闻几声凄厉的鬼啸,那凝聚的阴寒煞气瞬间溃散。水面翻涌,咕嘟咕嘟冒起大量浑浊的水泡,夹杂着碎裂的骨片和黑色旗布的残骸。
阵眼被破,岸边的芦苇荡中传来一声闷哼,似乎主持阵法者受到了反噬。剩余的黑衣人见事不可为,互相对视一眼,毫不恋战,身形一晃,便欲遁入芦苇丛中。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秦山河面色一寒,虽然不愿过多纠缠,但也要给对方一个教训。他袖袍一拂,数点寒星激射而出,那是淬炼过的桃木钉,专破邪祟阴体。
“啊!”几声短促的惨叫响起,至少有两三名黑衣人被桃木钉击中后心,扑倒在地,身体迅速冒出黑烟,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其余几人则狼狈地消失在茫茫芦苇荡中。
河面很快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小舟随波轻荡,以及空气中淡淡的焦糊味和腥臭气息。
林天缘长舒一口气,感觉体内那丝龙脉之力悄然隐去,一阵虚弱感袭来,额头已见冷汗。刚才虽只是短暂引导,却耗费了他大量心神。
秦山河走到他身边,递过一颗药丸:“服下,固本培元。你做得很好,若非你精准定位阵眼,我们要破此阵还需费些周折。”
林天缘服下药丸,一股暖流散开,虚弱感稍减。他心有余悸地看着恢复平静的河面:“师父,这些水鬼众,是专程在此埋伏我们的?”
“未必是专程。”秦山河目光深邃地望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更可能是鬼教广布眼线,在通往江南的各处要道设卡。我们离开青龙镇的消息恐怕已泄露。这‘三阴尸煞阵’虽是邪法,但布阵手法颇为老练,看来鬼教在江南的势力,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深。”
他弯腰从船板上拾起一枚黑衣人遗落的短刃,仔细观察刃身的幽蓝光泽和特殊的纹路:“这是‘玄阴铁’所铸,唯有鬼教核心水战部队才会配备。看来,我们还没到扬州,就已经被‘欢迎’了。”
林天缘心情沉重起来。敌人的触角无处不在,江南之行,注定步步惊心。
秦山河将短刃收起,淡淡道:“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经此一役,对方也摸到了我们的一些底细。加快行程,尽快抵达扬州,找到故人,方能从容应对。”
小舟再次启程,撑船的船夫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在秦山河额外赏银的安抚下,才战战兢兢地继续摇橹。
夜色渐深,河面升起薄雾。林天缘望着迷雾笼罩的前路,心中那股对未知的好奇,渐渐被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和紧迫感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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