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林丰胸有成竹，因为他手握着一张谁都不知道的王牌。
孩子，总算见到你了。”
你比照片上好看多了，比干爷爷梦里见到的还要漂亮。”
杨厂长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他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干孙子。
那年和林丰约定认林炎做干孙子，还是1967年的事。
这些年只能看着照片想念。
小林炎也知道自己有这位干爷爷。
林丰曾偷偷带相机进厂，给杨厂长拍照。
从未谋面的爷孙俩，就这样通过照片认识了。
今天初次相见，杨厂长激动得双手发抖。
干爷爷别哭......
懂事的林炎知道这位素未谋面的干爷爷很疼爱自己。
这些都是父亲林丰告诉他的。
每年春节都能收到干爷爷的一百元压岁钱。
还有那块珍贵的玉吊坠也是干爷爷送的。
眼前的老人比照片上更显沧桑。
小林炎心疼地为老人擦去泪水。
是沙子迷了眼睛。”杨厂长不好意思地解释。
我知道，沙子进眼睛可难受了。”小林炎认真地帮老人擦眼睛。
杨厂长感激地望向林丰，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是他这些年来最温暖的一个春节。
下午，林炎陪在杨厂长身边。
听说干孙子喜欢动物故事，老人打开了话匣子。
《小蝌蚪找妈妈》《狼和小羊》《三只小猪》......
一个个生动的故事让林炎听得入迷。
老人几乎把记得的故事都讲了个遍。
夕阳西下时，林丰骑着自行车来接儿子。
分别时，爷孙俩依依不舍。
林丰带来了棉衣、茅台酒和猪头肉。
但在杨厂长心里，什么都比不上和干孙子相处的时光。
干爷爷，我下次还来听故事。”
临别时，林炎给了老人一个拥抱。
杨厂长悄悄在孩子口袋里塞了一百元压岁钱。
望着父子俩远去的背影，老人的眼泪又止不住了。
杨厂长目送林丰父子远去，待二人身影消失在街角，才转身踱回仓库。
这些年来，他以厂为家，寸步不离轧钢厂。
如今无人看管，只给他一间破旧仓库容身。
正值年假，厂区空无一人，更无人过问他的死活。
若不是林丰惦记，送来棉衣被褥与年货，恐怕他冻死在仓库也无人知晓。
林丰蹬着自行车，载幼子穿行在冷清的街道上。
后座的小林炎环抱着父亲的腰，仰脸问道：爹，咱啥时候再来瞧干爷？
等开春。”林丰笑道，海棠花开时，你就能见着干爷了。”
小林炎想起胡同口那株老海棠——父亲当年为定亲的母亲亲手栽下，比大哥林动年岁还长。
每逢花期，满树锦绣，蜂蝶萦绕，香溢小院。
若那时能见到干爷爷，该多好。
孩子却不知父亲话里藏机——只说花开时节，未说是哪一年的花开。
林丰并不担忧老赵。
这老书虫曾在红星图书馆独守整年，只要备足烟粮，他能守着书堆到地老天荒。
老赵抽烟讲究：宽裕时抽高档烟，拮据时便换经济烟。
于他而言，有烟万事足，掏粪都甘愿。
年节里，老赵常应冉秋叶父母之邀小住。
两个老书生 畅谈，常醉卧桌底床下，惹得冉家母女哭笑不得。
冉家二老最愁女儿婚事，眼见别家儿女绕膝，自家如花似玉的闺女却孑然一身。
奈何冉秋叶总是王顾左右，二老也只能徒叹奈何。
同住四合院的秦京茹则是另一番光景。
她带着儿子秦毅，与郭大妈母子共度春节。
林丰总会送来年货：猪油、排骨、海味，还有给秦毅的玩具枪、奶糖。
对孩子来说，过年是最快乐的时光。
秦毅总能收到林丰送来的各式玩具。
这小家伙最爱玩枪。
年底时，林丰除了玩具枪，还送了秦毅一顶小军帽。
秦毅乐坏了，戴上那顶帽檐镶着红五角星的小军帽，死活不肯摘，连睡觉都要戴着。
气得秦京茹趁他睡着，偷偷把帽子摘了。
谁知小家伙一觉醒来，发现帽子没了，顿时嚎啕大哭。
秦京茹没辙，只好把帽子丢还给他。
小家伙戴上帽子，钻进被窝，美滋滋地继续睡。
梦里，他正英勇地上阵杀敌呢。
除了给秦京茹母子送年货，林丰也给冉秋叶和于莉备了物资。
这年头，能吃上肉、填饱肚子就是天大的福气。
过年大伙儿都吃猪肉，牛是耕地的，不能宰，只有少数民族才吃牛羊肉。
林丰去冉秋叶家送东西时，她父母刚被接回城里不久，老赵也在。
伯父伯母过年好，听说秋叶接你们回来过年，我特地来送点东西。”林丰提着大包小包进屋。
冉秋叶眼睛一亮——林丰果然没食言，他真的主动来见父母了。
冉父端详片刻，突然激动道：林丰？！真是你啊！你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当年要不是你把我们从风沙口接回来，我们这把老骨头早埋那儿了！
他趿拉着鞋冲过来紧握林丰的手。
林丰有点尴尬——手里还拎着东西呢。”伯父，咱待会儿再聊，先让秋叶帮忙把年货拿进来。”
冉父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接过手提包连连道谢。
冉母也凑过来感激不尽。
林丰带了两条咸鲸鱼、几斤海带、几条带鱼、一块猪板油和二斤猪肉。
这些在市面上根本买不着，尤其海产品——运输不便，偶尔有卖的也贵得离谱，一条二斤咸鲅鱼就得四块钱。
此外，他还给冉父带了两瓶西凤酒，给冉母带了二斤点心。
老赵在一旁嚷：馆长，我的份儿呢？
你跑秋叶家蹭吃蹭喝，还敢蹭我？要不要我给你买两包两撇胡？林丰笑骂。
老赵缩脖子：别别别，你买了还得扣我工资，我还是自己买吧。”
冉父冉母热情地招呼林丰入座，脸上写满感激之情。
当年正是林丰千里迢迢将他们从关外接回，如今的工作也是林丰帮忙安排的。
连女儿冉秋叶失去教职后，也是林丰为她提供了新工作，甚至现在住的房子都是林丰安排的。
林丰原本担心施恩太多会让二老拘束，但见面后发现他们相处自然。
冉秋叶沏了茶，大家聊起农场生活和身体状况，老赵不时插科打诨，屋里充满欢声笑语。
冉秋叶坐在母亲身边，看着家人与林丰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暖洋洋的。
其实冉父与林丰早就是忘年交。
当年火车上，两人从五千年文明聊到机械制造前景，相谈甚欢。
这次重逢，话题从图书馆到养猪场无所不谈。
冉父欣赏林丰的真知灼见，称赞道：像你这样有才华又有赤子之心的年轻人太少了，要保重身体，你已是国家栋梁。”
老赵突然插话：老冉说了半天，就这句在理。”气得冉父直瞪眼：我们谈得这么投机，怎么就是废话了？你个老烟枪懂什么！
临别时，喝了五杯茶的林丰婉拒了留饭邀请。
虽然二老想好好答谢这位恩人，但林丰还是礼貌地告辞了。
林丰推说家中老太太惦记，这大冷天的，老人家肯定盼着他早点回去团圆。
冉家二老早知林丰身世，见他这般孝顺，不禁动容。
英雄不问来路，富贵当记根本。
林丰虽是被收养的孤儿，如今却凭本事闯出一片天地，这份气度远胜许多世家子弟。
随便拎出他一项成就，就够旁人望尘莫及。
小林啊，难为你专程来看我们。”冉父紧握林丰的手，今日一席话，真是受益匪浅。”
冉母含笑附和：秋叶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是她的福气。”
到底是书香门第，言谈间尽显涵养。
林丰拱手拜早年：伯父伯母保重身体，咱们来年再聚。”
老赵凑热闹地挤过来：林馆长，给您拜年啦！
林丰笑骂：红包没有，车筐里倒有块板砖，要不要？逗得众人哄堂大笑。
爸妈别送了，外头冷。”冉秋叶裹上大衣追出来。
老赵在后头喊：替我向小炎子问好！
年后请你吃谢师宴。”林丰突然正色道。
老赵搓着手：吃饭不打紧，要是能给条两撇胡......
话音未落，一条大前门已抛了过来。
老赵如获至宝，乐得直蹦：知我者林馆长也！
烟归烟，饭归饭。”林丰推着自行车没入夜色，身后传来老赵迫不及待拆烟盒的窸窣声。
冉秋叶瞪了林丰一眼，裹紧棉袄围好围巾，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
冉父看着老赵那副得意忘形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太清楚这老烟枪的德性——见到香烟比见着亲爹还亲。
瞧着老赵捧着大前门那欢喜劲儿，冉父就知道今年这老伙计能过个舒心年了。
目送林丰走出院门，三人转身回屋。
寒冬腊月呵气成霜，外头冷得说话都冒白烟。
冉秋叶把林丰送到四合院门口，眉眼弯弯地说：谢谢你专程来看我爸妈。”
林丰促狭地眨眨眼：看叔叔阿姨是应当的，不过...他故意拖长声调，你最清楚我真正想见的是谁吧？
这话让冉秋叶顿时红了耳根，绞着围巾穗子装糊涂：说什么呢，听不懂。”
得，算我自作多情。”林丰作势要跨上自行车，走了啊。”
等等！冉秋叶慌忙喊住他。
确认四周无人后，突然踮脚在林丰脸颊啄了一下，红着脸小声说：你要见的人知道了，她...很开心。”说完就要推他走。
林丰摸着被亲过的地方，痞笑着指指另半边脸：盖章讲究对称才好看，要不...
冉秋叶咬着唇环顾四周，飞快地又补了一下。
林丰这才心满意足地骑车离开，单手扶着车把潇洒挥手：新年快乐！明年见！
（第六更！为72\/80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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