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产期还有一周,所有人都以为还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那个夜晚安静得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别墅里只亮着几盏夜灯,张景琛正在书房处理最后几封邮件,李雨桐半靠在卧室的贵妃椅上,翻阅着一本育儿杂志。窗外的月色很好,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在地板上铺了一层柔和的银白。
九点四十分。
李雨桐刚想起身去洗漱,腹部突然传来一阵不同于胎动的、强烈的紧缩感。她下意识地捂住肚子,微微蹙眉,以为是假性宫缩——这周已经有过几次了。
但这次的感觉明显不同。那紧缩感持续了三十多秒才缓缓消退,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腿间涌出。
羊水破了。
李雨桐愣了两秒,随即朝着书房方向提高声音:“景琛!”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几乎是话音刚落,张景琛就疾步从书房走了出来:“怎么了?”
“我……羊水好像破了。”李雨桐尽量保持镇定,但手指已经无意识地攥紧了睡裙的布料。
张景琛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脸色在灯光下可见地绷紧了。预演过无数次的流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但真到了这一刻,那种“要来了”的实感还是让他心跳骤然失序。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别慌,躺着别动。”他的声音比平时快半拍,但还算平稳。他快步走到床边,按下呼叫铃让值夜的保姆上来帮忙,同时拿出手机,一边拨通早就存好的医院产科电话,一边走向衣帽间去拿早就收拾好的待产包。
“李雨桐,孕三十九周,破水了……对,我们现在出发……大概二十分钟到。”他对着电话快速说着,声音里的紧张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听出来。挂断电话,他已经拎着那个大大的待产包走了出来。
保姆已经上来,正扶着李雨桐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张景琛几步跨过去,小心翼翼地将手臂环过她的肩背和膝弯。
“我可以自己走……”李雨桐小声道,宫缩的阵痛已经开始规律地袭来,不算剧烈,但足以让她额角渗出细汗。
“别动。”张景琛的声音不容置疑,动作却轻柔得不可思议。他将她稳稳地抱起来,仿佛捧着世间最易碎的珍宝。保姆赶紧在前面开路,提前按好电梯。
从卧室到车库,短短一段路,张景琛走得异常专注平稳。他将李雨桐小心安置在后座,让她能半躺着,又细心地在她腰后垫上靠枕,盖上薄毯。整个过程他的手都很稳,只是指尖微微发凉。
车子驶出别墅,汇入夜晚的车流。张景琛开车比平时更加平稳,连变道都格外谨慎,目光不时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李雨桐。
“疼得厉害吗?”他问,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还能忍。”李雨桐咬着下唇,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试图缓解一阵强过一阵的收缩痛,“就是……有点紧张。”
“没事,我在。”张景琛简短地说,目光重新看向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看起来镇定自若,只有不断确认后视镜的小动作,泄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医院很快就到了。急诊通道,早有接到电话的医护人员推着转运床在等候。张景琛停稳车,迅速下来,配合护士将李雨桐移到床上。他的手一直紧紧握着她的,直到她被推进检查室,才不得不松开。
接下来是一系列的检查。宫口已开两指,胎心正常,立刻办理入院,送入待产室。张景琛一边快速办理手续,一边开始打电话。
第一个打给周桂芬。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周桂芬带着睡意的声音传来:“景琛?这么晚……”
“妈,雨桐要生了,我们现在在医院。”张景琛语速很快。
“什么?!要生了?不是还有一星期吗?”周桂芬的声音瞬间清醒,带着急切的慌乱,“哪个医院?我们马上过来!”
接着是李建国和王秀兰。老两口已经睡下,接到电话,王秀兰在电话那头“哎呀”一声,接着就是窸窸窣窣穿衣服和焦急的询问声。张景琛尽量简洁地安抚,告知了医院地址。
然后是陈小燕。陈小燕自己刚出月子不久,闻言立刻表示和高文博马上到。
打完一圈电话,张景琛才稍稍吐出一口气,靠在待产室外的墙壁上。里面隐约传来李雨桐压抑的痛哼,每一声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抬起手,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他用力握了握拳,深吸几口气,才推门进去。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对张景琛而言是一种漫长的煎熬。他穿着无菌服坐在李雨桐床边,按照护士教的帮她调整呼吸,给她擦汗,喂她喝水。看着她在阵痛的浪潮里浮沉,脸色苍白,头发被汗水浸湿,紧紧抓着他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那种焦灼和心疼,比任何商业谈判桌上的压力都要沉重百倍。
凌晨两点多,宫口开全,李雨桐被推进产房。家属不能陪同进入。张景琛被拦在了那道厚重的门外。
仿佛只是一个瞬间,产房外的家属等候区就聚满了人。
周桂芬和张建军是最先赶到的,周桂芬连外套的扣子都扣错了一颗,脸上写满了焦急。张建军还算镇定,但不停看手表的小动作暴露了他的不安。
紧接着是李建国和王秀兰。王秀兰眼睛红红的,显然是路上哭过,一看到张景琛就抓住他的手:“桐桐怎么样了?进去多久了?”
“刚进去,妈,别担心,医生都在。”张景琛安抚着,自己的声音却也有些发干。
陈小燕和高文博也到了。陈小燕自己刚经历不久,倒是显得比其他人镇定些,拉着王秀兰和周桂芬的手,小声说着安慰的话:“阿姨们别太担心,雨桐身体底子好,肯定顺利的。”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产房的门紧闭着,只有偶尔进出换班或取物的护士,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平静,对家属的询问也只是简短地回答“还在生,情况正常”。
张景琛站在离产房门最近的地方,背挺得笔直,面朝着那扇门,一动不动。从背影看,他异常冷静沉着。只有离得近的人才能看见,他垂在身侧的双手一直紧握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每隔几分钟,他会无意识地抬起手腕看表,然后视线又牢牢锁回那扇门上,仿佛要用目光将它烧穿。
他没有坐下,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来回走动或低声交谈。他就那样站着,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只有紧绷的肩膀和微微起伏的胸口,透露出他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的风暴。
周桂芬和王秀兰并排坐在长椅上,两人的手不知何时紧紧握在了一起。周桂芬另一只手不停地捻着佛珠,嘴唇微微翕动,像是在默念什么。王秀兰则一直伸着脖子望着产房方向,眼泪时不时就掉下来,又赶紧用袖子擦去。
“亲家母,别哭了,桐桐和孩子都会平安的。”周桂芬反过来安慰王秀兰,声音也有些发哽。
张建军和高文博低声说着话,话题却总是不自觉地绕回到生产和孩子上,显然也都心不在焉。李建国蹲在墙角,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尽管墙上明明贴着禁烟标志。
凌晨四点十七分。
那扇紧闭了近两个小时的门,终于再次被推开。
一名护士抱着一个小小的、裹在淡蓝色襁褓里的婴儿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声音清晰地宣告:“李雨桐家属在吗?”
所有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凝固,随即又猛地活了回来,呼啦一下全部围了上去。
“在!在!”七嘴八舌的回应。
护士脸上的笑容加深,目光在紧张的人群中扫过,提高了声音:“恭喜!母女平安!宝宝六斤二两,很健康!”
“母女平安”四个字,像一道温暖的阳光,瞬间驱散了所有人心头的阴霾和焦灼。
“生了!生了!”王秀兰的眼泪夺眶而出,这次是喜悦的泪水。
“是个女孩!哎哟,我的乖孙女儿!”周桂芬也瞬间红了眼眶,迫不及待地探头去看护士怀里那个小小的襁褓。
张建军和李建国同时松了口气,脸上绽开笑容,连声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陈小燕高兴地抓住高文博的胳膊摇晃:“太好了!雨桐太棒了!”
然而,就在众人沉浸在新生儿降临的喜悦中时,一直像雕像般伫立的张景琛,却对护士怀里的孩子只是匆匆一瞥——他甚至没看清孩子的模样——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护士身后那扇再次半开的产房门上。
“我太太呢?她怎么样?”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一步跨到护士面前,目光急切地投向产房内。
“产妇很好,有些累,正在观察和处理,一会儿就推出来。”护士理解地笑着回答。
但张景琛似乎等不了“一会儿”。在护士话音刚落,产房门因为里面人员走动而开得稍大一些的瞬间,他侧身就挤了进去,动作快得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
“哎,先生,里面还在清理……”一个助产士想拦他。
“让我看看她。”张景琛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焦灼和坚持。他的目光已经越过助产士,落在了产床上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李雨桐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和脸颊,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透着极致的疲惫。但她的眼睛微微睁着,看到张景琛闯进来,似乎想笑一下,却连牵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张景琛几步走到床边,弯下腰,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避开她身上的各种管线,轻轻地、无比珍惜地握住了她冰凉无力的手。他的手心滚烫,甚至还在微微发抖。
四目相对。李雨桐在他眼中看到了来不及掩饰的后怕、铺天盖地的心疼,还有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失而复得般的深情。
他低下头,冰凉的嘴唇轻轻印在她汗湿的额头上,停留了好几秒。再抬起头时,他的眼眶通红,里面有水光剧烈地晃动。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才极其艰难地、带着浓重鼻音和哽咽,吐出几个字:
“辛苦了……老婆。”
声音低哑,破碎,却重如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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