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指挥室里凝滞的空气被两份报告彻底搅动。一份来自“可能性之海”边缘的“观曦”号,冰冷地揭示着锚痕的“活性”与未知实体的风险;另一份来自现实宇宙侦查前哨,带着原始星门与生命迹象的微弱暖意。危机与机遇,以最突兀的方式并置在他面前。
紧急联席会议在高度保密的虚拟灵境中召开。与会者的意识投影笼罩在象征各自领域的微光中——科学官的理性蓝,灵能研究院的深邃紫,“机械悲歌”的精密银,以及军方的肃杀黑。中央悬浮着“观曦”号传回的数据核心:那道异常的锚痕脉动波纹,以及被其“照亮”的、模糊城市影像的最后一帧定格。
“活性?”首席科学官的投影率先发言,数据流在他周围奔涌,“更准确的描述,应是‘基于确定性的高维条件反射’。锚痕并非意志,而是‘嬴政存在并引发潮汐’这一高维事实的凝结。当外部特定结构的‘可能性湍流’——其信息特征或许在某个极其抽象的层面,与潮汐发生时的某些‘边界条件’或‘对抗性参数’相似——靠近时,锚痕作为该事实的坐标,产生了自发的‘共振辨识’与‘信息投射’。就像磁石靠近铁屑。”
“一种防御性或标识性机制?”灵能几何大师凝视着那模糊的城市轮廓,“它‘照亮’对方,可能是在‘标记’潜在威胁,也可能……是在尝试‘沟通’或‘比对’?陛下牺牲的终极目的是对抗‘归零者’,锚痕承载此‘目的性’,虽无意识,但其高维存在形式,或许会对任何具备‘大规模规则固化’或‘目的性形态’的可能性结构产生本能反应。”
“机械悲歌”的数据体波动着:“逻辑推演:此次事件证明两点。一,锚痕可作为早期预警系统。任何能引发其主动谐振的‘可能性结构’,都需被列为极高关注对象,可能与‘归零者’同源或类似。二,‘观曦’号与锚痕的链接,在特定条件下会成为‘信标’。建议立即调整‘伏羲’级行动协议:遭遇未知结构化可能性实体时,第一时间并非记录,而是执行‘深度静默’并脱离,仅通过最低限度锚痕链路发送警报坐标,避免锚痕被二次激发暴露自身。”
军事代表的投影传来冷硬的声音:“风险升高。‘观曦’号可能已被标记。那个‘城市’影像,是否代表某个未知的、同样能涉足可能性之海的文明?是敌是友?其后续反应未知。建议‘观曦’号立即返航,或前往预设安全坐标待命。”
“返航?”李信的意识投影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重量,“‘伏羲’计划的根本目的,就是在绝对劣势下开辟新战线、播种未来。恐惧未知而退缩,等于自断一臂。‘观曦’号舰长谢云已执行规避,处置得当。协议可以调整,行动必须继续。”他顿了一下,“但风险管控必须升级。命令:‘观曦’号在彻底分析此次事件数据后,继续执行观测任务,但活动范围暂时远离该异常区域。同步调整共鸣回路,增设多重阻尼滤波,降低锚痕被意外激发的概率与强度。‘机械悲歌’,协助设计新的遭遇应对协议。”
他的目光转向星门报告的全息影像。“而这里,是现实宇宙给我们打开的另一扇窗。在‘归零者’阴影和可能性之海的风险之外,一个可能存在原生生命的星域。它意味着什么?”
科学官调出星门扫描数据:“星门结构稳定,自然形成,灵能共振频率与帝国已知谱系均有差异,属于未记录类型。彼端星系有三颗行星位于宜居带,大气成分显示存在氧气、甲烷等生物标志物。初步判断,存在早期复杂生命(多细胞以上)的概率超过68%。文明迹象?未检测到规则性电磁辐射或大规模能量运用痕迹,但灵能背景有微弱但复杂的‘韵律’波动,难以定性。”
“一个未受‘归零者’影响,甚至可能从未接触过高等文明的原始世界……”灵能研究院的代表沉吟,“从战略上,它可能是一个宝贵的资源点、避难所,或者……观察自然生命与灵能演化关系的绝佳实验室。帝国失去‘寂静碎片’和大量样本,这方面的研究急需新的源头。”
“也可能是陷阱。”军事代表提醒,“天然星门出现在潮汐影响区边缘,过于巧合。需警惕是否为‘归零者’或其它势力设置的诱饵。即便无害,大规模探索行动可能暴露帝国当前位置。”
争论在虚拟空间中回荡。李信聆听着,权衡着。帝国就像一个重伤的巨人,急需营养(资源、知识)恢复,又必须时刻警惕暗处的猎手。过于保守可能错失生机,过于冒进则可能万劫不复。
“组建一支精干侦查舰队,”李信最终决定,“代号‘拓荒者’。规模要小,以高速、高隐蔽性侦查舰为主,搭载最先进的被动感知和伪装系统。任务目标:穿越星门,进行初步环境、生命形式和灵能背景评估,绝对禁止与任何潜在原生文明进行直接接触,避免留下任何可追踪的技术痕迹。如发现任何异常或威胁迹象,立即撤回并封闭星门我方一侧入口。”
他环视众人:“这不是殖民,也不是外交。这是侦察,是收集信息,评估价值与风险。同时,这也是一次测试——测试在失去陛下直接引领后,帝国能否以更谨慎、更敏锐的方式,在危机四伏的宇宙中寻找生存缝隙。‘拓荒者’舰队由王贲将军指挥。”
王贲,昔日“始皇”舰的副指挥官,以稳健和战术敏锐着称,在“维度潮汐”中因在外围执行警戒任务而幸存,是当前帝国少数拥有指挥超大规模舰队作战经验(即便那舰队已不复存在)的将领之一。让他指挥一支小型侦查舰队,看似大材小用,却体现了李信对此行的极端重视。
命令迅速下达。帝国残存的船坞再次亮起微光,几艘原本用于深空侦查的“夜枭”级隐形舰被加装更多维生系统和科研模块,从“始皇”残骸中回收的部分尚能运转的备用传感器被小心移植。人员选拔严格进行,优先选择具备独立生存能力、灵能稳定且心理评估优异的志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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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可能性之海”中,“观曦”号如同受惊的透明水母,在混沌的概率背景中静静悬浮了数十个小时(舰载时)。舰内气氛紧绷,所有成员都经历了锚痕脉动时的精神冲击和随后的亡命规避。
谢云双眼微布血丝,但眼神依旧锐利。他面前展开的,是对那段“城市影像”的全力分析结果。
“影像持续时间极短,信息残缺率高达99.8%。”分析员报告,“但残留的0.2%结构化信息,经与帝国建筑信息学、高维几何象征学数据库比对,发现一些……令人困惑的特征。”
全息影像上,被标注出的几个模糊轮廓被高亮。“这些疑似建筑顶端的结构,其曲线方程与帝国‘灵涌时代’早期某些祭祀建筑的‘天穹线’有7.3%的近似度,但更趋近于某种自然分形。而这片闪烁的纹路,”分析员指向影像中城市上空明灭的图案,“经过滤增强和模式提取,其连接节点与帝国基础星图导航星座‘轩辕十四’至‘北落师门’之间的部分连线,存在非随机的拓扑相似性,相似度约5.1%。”
“巧合?”副舰长低语。
“在可能性之海,纯粹的巧合概率低于基本粒子隧穿概率。”谢云缓缓道,“尤其是,这次影像是被陛下的锚痕‘激发’出来的。锚痕是帝国文明最高事实的凝结。它激发出的影像,却隐约带有帝国早期文明和基础星图的……‘影子’?”
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猜想浮现在众人心中:那个未知的可能性结构,那个“城市”,是否在某种程度上,与帝国文明共享着某些极其深层的、近乎本源的“信息基底”或“演化模板”?还是说,锚痕的照射,更像是一面镜子,将那片湍流中蕴含的、某种“文明可能性”的共性部分,以帝国能够理解的符号形式,“翻译”或“折射”了出来?
“记录这一假设,加密等级提到最高。”谢云命令,“另外,对锚痕脉动前后,舰体共鸣水晶的负载变化和微观结构进行纳米级扫描,看看是否有不可逆的‘印记’或‘信息残留’。”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共鸣水晶的晶格在亚原子层面,出现了极其微弱的、与正常八维背景辐射不同的“偏振痕迹”,仿佛被某种特定的“可能性流向”轻轻“擦过”一样。这种痕迹无法用现有技术抹除,且其谐振特征,与之前那片“结构化湍流”的残余波动,存在可检测的相关性。
“观曦”号,可能已经被“标记”了,不是通过常规信号,而是通过可能性层面某种更本质的“接触印记”。
谢云看着这份报告,沉默良久。“向本土发送第三次报告,更新发现与‘标记’可能性。申请指令:是继续按原计划在远离该区域活动,还是……尝试利用这一微弱‘标记’,进行极谨慎的、反向的被动监听或溯源?后者风险极高,但或能获取关于该未知实体的关键信息。”
他将选择权交回本土。在可能性之海,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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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本土,虚拟灵境会议已接近尾声。关于星门侦查的细节基本敲定,王贲的“拓荒者”舰队预计在七十二小时后出发。
就在李信准备总结时,一道来自精神网络监控部门的最高优先级通讯请求插了进来。
“司令,精神网络深层监测站报告,嬴政陛下的‘存在锚痕’,在过去一小时内,出现了三次极其微弱的、非周期性的‘涟漪’。强度远低于‘观曦’号触发的那次,且未伴随任何外部异常能量或空间波动。但涟漪的‘波形特征’,经过初步分析,与帝国数据库中记录的、已故陛下在早年某些重大战略决策前夕,无意识散发的精神波动‘前兆谐波’,存在统计学上的显着相似性。相似度约为31%。”
消息如一道无声的惊雷,在与会者意识中炸开。
锚痕在……“低语”?以某种近乎本能反应的形式,传递着类似“决策前兆”的波形?
“是否可能是网络监测系统受到外部干扰,或分析算法误差?”首席科学官立刻追问。
“已排除已知干扰源。算法经过三重校验。误差概率低于0.05%。更重要的是,”监控部门主管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动,“这三次微弱涟漪之后,我们尝试对当前面临的‘观曦’号危机与星门机遇这两个主要问题,进行多变量战略推演模拟。结果发现,在涟漪出现的时间点之后启动的推演中,选择‘批准观曦号进行有限度反向监听’与‘派遣拓荒者舰队侦查星门’这两个选项的最终胜率期望值,比涟漪出现前的推演基准值,平均提升了约2.7%。虽然幅度很小,但在千万次模拟中,这种系统性偏移具有统计显着性。”
会议室陷入死寂。
锚痕不仅会“反射”,还可能以人类几乎无法察觉的方式,轻微地“影响”着与帝国重大抉择相关的“可能性坍缩”倾向?它承载的“嬴政”的确定性,是否连带着他那近乎本能的、为文明存续而进行战略抉择的“模式”或“倾向”,也以一种高维化、抽象化的形式,铭刻其中?
这不是皇帝的意志在发言,这更像是一道记录了最杰出棋手毕生棋路与决策惯性的“永恒棋谱”,在棋局(文明存亡)再次面临关键落子时,以其存在本身,极其微弱地“熨烫”了一下概率的云团。
李信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复杂。他们依然在失去皇帝的黑暗中独行,但皇帝的“影子”,他存在过的“方式”,似乎化作了更深层、更超越的指引,如同星辰引力,微小却真实地影响着航向。
“继续严密监测锚痕的任何细微变化。”李信最终说道,声音沉稳,“‘观曦’号的申请……批准。但附加最严格限制:仅进行被动监听与信息收集,绝对禁止任何形式的主动信号发射或接触尝试。任务周期不得超过七十二小时(现实时间),无论有无收获,必须撤离至下一个预设安全点。”
“至于星门……”他看向王贲的投影,“‘拓荒者’舰队,按计划出发。保持最高隐蔽等级。你们不仅是为帝国寻找新的可能,也是……在验证另一种未来的可能性。”
会议结束。
李信的意识回归指挥室肉身,感到一阵疲惫,但眼神却比以往更加清明。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危机四伏。但帝国并非完全盲目前行。一道由牺牲铸就的锚痕在深空低语,一艘实验舰在可能性的波涛间冒险监听,一支侦查舰队即将驶向未知的星门。
文明的韧性,或许就体现在这濒临绝境时,依然能多线并举,以理性、勇气,甚至是一点点来自过去的、抽象的“微光”,去探索每一个渺茫的希望。无论那是危险的深渊,还是生命的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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