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屠夫拉着沐雪的手，眉头紧锁：“好闺女，你不会真看上那小子了吧？他瘦巴巴的，有什么好的！”
沐雪趁机试探道：“爹，您说我给您找个上门女婿咋样？女儿给您养老！要是我嫁人了，我怎么舍得您呢？”
林屠夫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我倒是愿意，就怕你以后遇到如意郎君，改了主意。”
沐雪不敢断言，只好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林屠夫心里有些哀伤，一想到沐雪嫁人后自己孤苦伶仃，浑身都不自在。
煎药的时候，林屠夫自我安慰道：“管他的，沐雪还小，说不定真能找到愿意当上门女婿的！”可转念一想，愿意当上门女婿的，要么人不怎么样，要么家境不好。这年头上门女婿可是被人瞧不起的！找上门女婿会不会委屈了自家闺女？想着想着，药都快熬干了，他赶紧把药倒出来。
沐雪喝了药，又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萧惠早早过来，帮忙熬药、煮稀粥，还顺手把沐雪的衣服洗了。沐雪看着手脚麻利的萧惠，心中感慨：原身的小跟班，真是勤快又能干。
沐雪家的家务，很多时候都是由萧惠和林花花帮忙干的。原身不干活的原因，是为了给她们一个帮助的理由。起初，林屠夫因为沐雪没娘，曾托她们照顾，回报是偶尔的银钱、肉和米粮。后来沐雪长大了，林屠夫也不吝啬，经常把没卖完的肉和下脚料免费送给邻里。林花花和萧惠便经常过来帮忙，一来二去，邻里关系倒也融洽。
“启岩哥，在家吗？启岩哥？”崔氏扭着腰肢，朝沐雪家走来。
“沐雪姐，那个崔氏又来了，要把她撵走吗？”萧惠焦急地问道。
沐雪淡定地摆摆手：“没事，今天老爹没在家，她再怎么搔首弄姿，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白费功夫！”
崔氏进屋转了两圈，没见着林屠夫，只看见沐雪和萧惠两个丫头片子。她懒得再装，一屁股坐在饭桌前：“我看看有啥好吃的？”
“没有，林叔没在家，你怎么还不走？”萧惠看不惯崔氏，赶紧把桌上的饭菜端走。
崔氏是个靠出卖色相、勾搭汉子过活的女人，走到哪儿都搔首弄姿，村里人都瞧不起她。
“小丫头片子，我走不走关你什么事？人家沐雪还没开口，哪轮到你一个外人说话！是吧，沐雪，我的好侄女？”崔氏撩了撩耳边的头发，故作风情。
“不害臊！谁是你侄女？别乱攀亲戚！”萧惠嘴皮子利索，毫不客气地回怼。
“嘿，小丫头片子，我是长辈，叫她一声侄女怎么了？我这叫慈爱，哪像你，嘴巴叭叭的，小心嫁不出去！”
“就算嫁不出去，也比你到处招惹男人强百倍！”
“呵呵，你还小，不懂。老娘这叫魅力，随便勾勾手指，就有人上前献殷勤，啧啧啧，有时候啊，比那狗还听话些！你说有趣不？”
“不害臊！有什么了不起！”
“对啊，没什么了不起，只不过有些人啊，一辈子都没得到过丈夫的疼爱。”
“既然你没那么厉害，为何不找个人嫁了？”
“嫁？为何要嫁？男人不都是一个德行，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没几个好男人！”
“我爹就是好男人！”萧惠不服气地说道。她爹温文尔雅，是个读书人，又痴情，怎么算都是好男人。
“他？算他半个吧。一个连家都养不起的男人，活活把自己的妻子累死，算什么好男人！”崔氏冷笑道。
眼看萧惠被气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沐雪冷冷开口：“既然你都看不上，就别吊着别人的丈夫。你吃的穿的用的，田里地里，哪个不是男人帮衬的？没有这帮男人，你现在死在哪里，被哪里的野狗吃了都不知道，还谈什么好男人好女人？你这种端着碗吃饭，放下碗就骂娘的人，也不是什么好鸟。村里的嫂嫂们见你们孤儿寡母不容易，才没跟你计较。要不然，河里的猪笼你可能进去一百回了！”
崔氏原本趾高气扬，听到这话，瞬间蔫了。她想起隔壁刘家村的一段往事，冷汗直流。一个年轻媳妇在家换衣服，被痞子轻薄，拼死抵抗后，家人抓住痞子扭送官府。可村里人硬说是女子不守妇道，失了清白，最后她被活活淹死。
崔氏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腿脚有些不听使唤，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的好侄女，你别见怪，我人老了，尽胡说八道，我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她刚走到门口，沐雪又冷冷开口：“等等，你儿子林二狗没干什么坏事吧？”
“哪能呢？他见了你，就像耗子见了猫，哪敢干什么坏事。”崔氏以往只觉得沐雪牙尖嘴利，这次可算见识到她的厉害了。
“那就好，可别做什么害人性命的事。据我所知，杀人未遂也是要坐牢的。更何况，村里肯定不会同意有杀人犯的存在。”沐雪摸了摸头，显得有些疲惫。她只能打草惊蛇，看看崔氏的反应。
“没有的事，我们小老百姓哪会杀人！”崔氏心惊胆战，难道沐雪察觉到什么了？
崔氏来的时候风情万种，走的时候却狼狈不堪。
“沐雪姐姐，你真厉害！你看她，都快吓死了！活该！”萧惠一脸崇拜地看着沐雪。
“萧惠，帮我把稀粥拿来。”沐雪被崔氏一打岔，稀粥都凉了。
“姐，你等一会儿，我去热热。要不你先喝药？”萧惠麻利地端来药汁。
沐雪怕苦，等到萧惠把稀粥热好，才喝下药汁。
“真苦！快快，把稀粥拿来！”沐雪赶紧喝了两大口，掩盖苦味。
剧烈的苦味在嘴里蔓延，她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咳咳……真是苦死我了！赶紧拿走！”沐雪把药碗塞给萧惠，脸上写满了痛苦。
沐雪的表情逗乐了萧惠：“姐，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原来怕苦啊！我要去告诉我哥！”
“你敢！”
“我就敢！”
“你给我回来！”
“我不！”萧惠扭头要走，正好碰到过来的林花花。
“花花姐！”
“你这样，成何体统？瞎跑什么，咋咋呼呼的。沐雪还在养身体，你这么闹腾像什么样！”林花花数落了两句。
萧惠撇了撇嘴：“知道了，花花姐，我先回去了！”
“你怎么样了？吃饭没？”林花花关心地问道。
沐雪有些心虚：“吃过了。”
“你看萧惠，小时候多乖巧，现在整天在你屁股后面转，太闹腾，没个女孩子样！”
“好了，花花姐，女子本就艰难，以后生活也不是一帆风顺，就让她多快乐两年。到时候给她寻个手艺，让她稍微好过一点。你也是，别太强求自己，你已经很能干了。”沐雪感慨道。
这社会对女子太不友好了，有时一句诬陷就能让一个女人万劫不复。
“手艺？何其艰难！都是安家立命的本事，很多都是家传，谁会轻易教给别人？”林花花深知世道艰难，所以才更加看不惯两个小妹妹如此胡闹。
沐雪有些沉默。或许隐忍真的是处世的好法子，但难道身为女子就该埋没自己的所有喜爱、个性、才能和自由吗？身为一个小小的屠夫之女，想要对抗这洪流，无异于螳臂当车。
“花花姐，我知道了，我会收敛的。”沐雪压抑地说道。
“你转性了？还是吃错药了？”林花花很讶异，沐雪什么时候听过自己的话？
“没吃错药，只不过死过一回，想通了一些事情。你的话，我会记住的。”沐雪想着，既然改变不了社会，那就合理地帮助一下周边的人，至少让她们过得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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