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芳知道自己早晚得上工干活，但是她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早。
搬进来不到两天，妇女主任蔡大娘和李大娘就带着她去生产队了。
大队长明目张胆的徇私舞弊，给她留在自己这一队，特意安排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而且是放在劳力多的那一队。
芳芳的第一个工分，是干啥呢？
挖沟。
没错，就是挖沟。
这会儿地里头啥都没有了，大队里安排知青和村里的劳动力挖沟。
芳芳第一次知道这会儿种地得挖沟。
“呼呼……呼呼……”
妈的，也不知道谁的主意，这大冬天的，出来挖沟来了。
这天寒地冻的，能挖得动了么？
她一边心里头骂骂咧咧，一边不得不干。
跟个老黄牛一样吭哧吭哧的铲土。
芳芳干着活儿，倒不觉得冷。毕竟下力气呢！
刚出来那会儿，她里面穿个贴身棉袄，和外面穿着一件大花棉袄，棉裤里头穿保暖裤，就这样，都不觉得暖和。
咋说呢，只能说不冷，但绝对不热乎。
但是站在外头，出了汗，再让风一吹，透心凉。
带队的领导一边溜达一边吆喝。
“都动起来啊，趁着这会儿地冻的不结实，赶紧的挖出来，这越往后越冷，地冻得越结实，越不好挖。”
芳芳狠狠的铲土，她提着铁锨，跟在后面一米的地方。
前面的人拿着镐头，大镢头，一个劲儿的来刨地，她就把挖出来的土铲到沟边上，有人会把这些运走，这些土不管是种地还是种菜，都有用的。
妈的，什么时候能用上挖掘机？
她觉得自己现在最主要的，得去找找蓝翔技校，也不知道这会儿蓝翔来学校了没有。
她学会了挖掘机，就这点沟，三五天不够挖的。
还用这么吭哧瘪肚的下力气？
她记的小时候，她就见过，什么抚顺牌的拖拉机挖掘机的。
对啊，他们大东北，那可是共和国的长子。要知道这会儿长子的地位那是杠杠的，比着嫡子的地位不差啥！
那工业革命的摇篮不是说说的。
这会儿拖拉机都有了小挖掘机啥的肯定也有。
为啥不整个挖掘机来？
下了工她得找人问问去。
不行了，她干不动了。
干了一上午，芳芳的手上起了七个水泡，亮晶晶的老大了。
她都不敢握拳。
晌午头她累的不想吃饭，但是想想还有一下午的体力劳动。
没法子，硬逼着自己塞了两个大饼子。
大饼子还是实诚的，至少垫饥。
啃着大饼子，她第一次觉得这苞米面饼子真香。
怎么就这么香，就着大葱蘸酱，她不想吃不想吃，还是炫了进去。
“咱们没有歇晌吗？”
“大冬天的，天短，早上天亮的晚，干活儿也晚，不等咋滴，半下午的天就黑了。摸黑干活儿容易出事儿，歇的就早。
咱们晌午吃完了饭歇一会儿这就得去干活儿。”
得，那就别歇了。
下午干活的时候，她想着偷偷懒，但是这么多人盯着呢，她也不敢太明显。
不过她真的累。
拄着铁锨，芳芳歇一歇。
“大妹子，之前没干过地里的活儿吧？”
边上有跟她一起干活的姑娘，看着她停下来歇歇。
“是，第一回干这个。”
“你是知青吧？”
今儿个一早上，大队长带着她来，就跟他们这个小队的队长打了招呼。
跟其他人也没个交代，人就走了。
这人一看就不是他们村的。
她听说这还是个知青呢。
“是。”
芳芳有气无力的回答她。
“你是刚来我们这里插队啊？”
“昂。”
啧，这人看着岁数不算小，性子还挺冷淡。
不过他们见得多了，好些知青一下来，都这个死样儿，等着日子久了，就知道了。
芳芳现在又累又饿，一点跟人寒暄的心思都没有。
别人爱咋看咋看吧，反正她现在没心情。
芳芳想着，她小时候的那会儿，还听着她娘讲村里挖排水沟的事儿。
说这个挖沟多累，挖完了累的自己的腿跟灌铅一样。
她终于知道，腿肚子灌铅是什么感觉了。
比她徒步爬山还要累。
爬山的过程还能歇会儿，喝点水吃点饭，看看风景，走快点走慢点没人管。
干活儿不行啊。
第一天干活，她不好偷懒的，就干的实诚了些，下了工往回走，芳芳真的觉得，回家的路好漫长。
好不容易一步一挪的回了家。
她就想瘫在炕上不起来。
不起来也没法子。
家里的炕拔凉，她躺在上面都躺不住。
芳芳爬起来，拿着干净的毛巾抹抹眼泪，洗了洗鼻涕，拖着沉重的腿出去薅草垛，回来烧锅。
不管咋样，先把炕烧热乎了，她得用热水泡泡脚，顺带着泡泡腿。
一边烧水一边掉泪。
这苦头吃的，上哪里说理去？
好容易水开了，芳芳直接点出洗脚盆泡脚。
为了驱驱寒，她还特意扔了两片姜进去。
泡上之后，脚热乎了。
慢慢的，炕也暖和过来了。
芳芳把笨重的大棉裤脱了，身上的花棉袄脱了。
擦干净脚，直接盖上小炕被。
就这么靠着被褥，放空自己。
手心的水泡特别疼，下午的时候没注意，破了一个，流出来好些水。
她知道，那不是水儿，是什么组织液。
破了皮的地方杀的疼，不破皮的水泡也很疼。
芳芳累的一点都不想动弹，脚胀的厉害，腿肚子也感觉胀胀的，酸酸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抬都抬不动。
累的很了，芳芳就这么歪着睡了过去。
李卫东下了班，进了家门，就看着老娘在那做饭。狗蛋一个人在那咬着笔头子写字。
赵红芳没来？
李卫东想问问自己亲妈，都要张口了，还是算了吧，他自己过去看看。
这头一天干活儿，也不知道她干的什么样。
“你这刚回来，又上哪去？”
李卫东脚下不停，“我出去一趟。”
说着就出门。
“狗蛋，你小叔干啥去了？”
“不知道，他没说。”
“你去跟着看看去。”狗蛋得了圣旨，也不写作业了，一溜烟跑了出去撵他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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