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辉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经理王隆正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刷着手机，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是王辉，脸上露出一丝不耐。
“什么事？不知道敲门吗？毛毛躁躁的。”
王辉没有理会他的训斥，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将那封早已准备好的辞职报告，轻轻放在了桌面上。
动作很轻，却带着千钧之力。
王隆的视线落在那几个字上，脸上的不耐瞬间凝固，转而化为一种错愕，随即又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讥讽。
“辞职报告？王辉，你脑子坏掉了？”
他拿起那张纸，像是拿着什么脏东西一样，用两根手指捏着，在眼前晃了晃。
“怎么，翅膀硬了？觉得在这里受委屈了？还是找到什么高就了？”
王辉一言不发。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王隆，这个他曾经需要仰望、需要小心伺候的男人。
曾几何“时，王隆的每一个决定，每一句话，都能轻易牵动他的喜怒哀乐，决定他下个月的房租和饭钱。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脑海里回响着江宇的话。
“你是我的合伙人。”
天空酒吧。
两千万的店。
百分之五的干股。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心理屏障。王隆此刻的表演，在他看来，滑稽得有些可笑。
“不说话？哑巴了？”王隆见王辉毫无反应，心头的火气窜了上来。
“我告诉你王辉，别给脸不要脸。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快四十岁的老厨子，没我王隆给你一口饭吃，你连西北风都没得喝！”
他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了王辉的脸上。
“你以为你那点手艺很值钱？我告诉你，外面想顶你位置的厨子，能从这里排到大街上！你离了玫瑰西餐厅，你就是个废物！”
王辉依然沉默。
他的沉默，在王隆看来，就是最彻底的蔑视。
这比吵闹和争辩更让他愤怒。
“好，很好！”
王隆怒极反笑，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抓住了那封辞职报告。
“呲啦！”
一声脆响，洁白的纸张瞬间被撕成了两半。
“呲啦！呲啦！”
王隆像是疯了一样，将辞职信撕成了无数碎片，然后猛地扬手，碎纸屑如雪花般纷纷扬扬，洒了王辉一头一脸。
“想走？我批了吗？我告诉你，你今天走不出这个门！”
王隆指着王辉的鼻子，声音尖利刺耳。
“你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见多了！现在想拍拍屁股走人，没那么容易！”
办公室的门本就没关严，外面的几个服务员和后厨的人听到动静，都探头探脑地往里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王隆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王辉的尊严踩在脚下，让他知道背叛自己的下场。
就在这时，一个谄媚的身影从门外挤了进来。
是主厨陈康。
他一进来，就立刻站到了王隆身边，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
“王经理，您别生气，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他先是劝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矛头直指王辉。
“王辉，你也太不是东西了！王经理这么器重你，你倒好，在外面找好了下家，就回来捅刀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陈康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能让外面围观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这是在给王辉扣上一顶“忘恩负义”的大帽子，试图在同事之间彻底孤立他。
“就是，听说你在外面跟人合伙开店？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真以为自己是厨神了？”
“翅膀还没长硬就想飞，小心摔死。”
陈康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软刀子，阴险而恶毒。
王隆听到陈康的帮腔，气焰更加嚣张了。他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王辉，仿佛在看一只已经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听到了吗？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想走，可以。但不是现在。”
王辉终于有了动作。
他只是轻轻抬手，拂去了肩膀上的几片碎纸屑。
他甚至没有去看陈康一眼，仿佛那个人根本不存在。
他的目光，依然落在王隆的脸上，平静无波。
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彻底激怒了王隆。
“我宣布，在餐厅没有找到合适的接替人选之前，你，王辉，必须站好你最后一班岗！”王隆几乎是吼出来的。
“少一天，我就扣你一个月工资！我看你拿什么养家糊口！”
王辉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一个月工资？
他现在是天空酒吧的合伙人。
这点钱，他已经看不上了。
看着王辉那副淡然的样子，王隆感觉自己所有的重拳都打在了棉花上，一种无力的挫败感涌上心头。但他很快就找到了新的发泄方式，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别以为这就完了。”
他的声音压低了，充满了不详的预兆。
“你不是想走吗？我偏不让你走得那么舒坦。”
“下午的集合，全体员工参加。”
王隆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带着一股寒气。
“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好好谈谈你的问题，让大家都学习学习，什么叫‘人往高处走’。我们得给你开个隆重的‘欢送会’才行。”
陈康在一旁听着，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他知道，王隆这是要杀鸡儆猴。
下午的集合，将会是王辉公开的处刑场。
王隆说完，厌恶地挥了挥手。
“滚出去，干你的活！别在这里碍眼！”
王辉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转过身，向办公室外走去。
他的背影挺得笔直，没有半分之前的颓唐和狼狈。
满地的碎纸屑，像是他与这个地方彻底决裂的证明。
陈康跟在他身后，擦肩而过时，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蔑地说道：“废物，我看你下午怎么收场。”
王辉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出了那间让他压抑了多年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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