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的音爆余韵仿佛还残留在空气中,将那一片原本宁静的森林边缘涂抹得如同打翻了的调色盘,绚丽而狼藉。
木屑、碎布、扭曲的金属、闪闪发光的不知名道具碎片……
所有的一切都交织在一起,难分彼此,共同构成了一幅灾难后的抽象画。
阳光穿透渐渐沉降的尘埃,照亮了这片混乱,也照亮了两位始作俑者(一位主动,一位被动)截然不同的行动轨迹。
特丽克西,这位伟大的、全能的、此刻显得有些灰头土脸的魔术师,正用一种近乎麻木的熟练度处理着眼前的烂摊子。
她先是找了个相对平整、远离两大堆主废墟的空地,用魔法牵引着几根还算完整的木材和一大块幸免于难的防水布,叮叮当当地开始搭建一个临时栖身的棚子。
她的动作有条不紊,带着一种“又来了”的认命感,亮紫色的眼眸里没有太多的惊慌,只有专注于眼前任务的务实光芒。
棚子的框架迅速立起,虽然简陋,但至少能遮风挡雨。
搭好棚子后,她便转身投入了那片混合废墟之中,开始像寻宝一样,仔细翻找着属于她房车的、尚且完好的组件。
一个轮毂似乎只是有点变形,修修还能用;
几块带着华丽蓝色油漆的车壁板,虽然边缘破损,但主体结构尚存;
她那顶标志性的尖顶魔术帽,奇迹般地挂在一根断裂的树枝上,只是沾了些尘土……
她将这些“幸存者”一一搬运到棚子旁边,分类放好,心里已经开始勾勒重建房车的草图。
她甚至没有特意去区分哪些碎片原本属于曦辉暖暖的房子,这是他们师徒间多年形成的默契,或者说,是多次灾难后总结出的高效生存法则。
各做各的,互不干扰。
这简短的八个字,是他们用无数次“审美冲突”导致的“不伦不类”重建结果换来的血泪教训。
曦辉暖暖的实用主义(或者说凑合主义)与特丽克西追求的华丽舞台效果、戏剧性装饰,就像是油与水,强行混合只会让最后的建筑变得无比怪异。
所以,不如明确分工,各自负责自己的“领地”重建。
也正因如此,曦辉暖暖才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在刚才那片混乱的烟尘中,将特丽克西那些可疑的“陷阱”道具,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在自己房子的废墟里藏匿起来。
他甚至懒得做太多伪装,因为即使被特丽克西偶然发现,他也可以面不改色地推给那场威力过头的彩虹音爆。
“冲击波太强,把它们从你那边吹到我这里来了。”
多么完美且无法证伪的理由。
与此同时,这场“灾难”的另一位关键参与者,曦辉暖暖,正小心翼翼地走向云宝黛西的“坠机点”。
云宝没有像特丽克西那样立刻开始行动。
她四仰八叉地躺在自己撞出来的一个小坑里,彩虹色的鬃毛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沾满了泥土和草屑,凌乱地铺散在地上。
她那双通常充满了活力与自信的玫红色眼眸,此刻正空洞地望着蔚蓝的天空,仿佛在质疑着马生,质疑着流体力学,甚至质疑着自己作为飞马的存在意义。
为什么?
为什么又是这样?
明明今天一切正常,明明她已经那么努力地克制了……
那突如其来的、蛮横无比的撞击冲动,到底是他娘的怎么回事?!
曦辉暖暖踱步到她身边,钴蓝色的身影在阳光下投下一道阴影,笼罩住了云宝半张怀疑世界的脸。
他看着云宝这副罕见的、彻底蔫了的模样,心中那点因为利用了她而产生的微小愧疚感,混合着一种看到好友吃瘪时难以抑制的、略带恶趣味的笑意,让他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用一种轻松、关怀,甚至带点调侃的语气来打破这凝滞的气氛,缓解那份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尴尬。
“嘿,云宝,没……”他本想说的是“没事吧?”,蹄子也抬起来,准备像往常一样,拍拍她的肩膀,用哥们儿的方式表示安慰。
然而,就在他刚刚吐出两个音节的瞬间——
躺在地上的云宝如同被按下了弹射开关,猛地坐了起来。
她的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彩虹色的残影还在视网膜上停留,曦辉暖暖就感到脖颈处一紧,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传来,将他整个脑袋猛地向下拉去!
“唔!”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
曦辉暖暖甚至没能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只觉得眼前一花,视线里瞬间被云宝那张带着怒意、却又因距离过近而显得有些模糊的脸庞占据。
紧接着,一股微妙的触感从鼻尖传来……
温热,带着一点撞击后的轻微酸麻。
他们的鼻子,毫无缓冲地,贴在了一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曦辉暖暖能清晰地感觉到云宝呼出的气息,带着运动后的灼热,轻轻拂过他鼻端的绒毛,痒痒的。
他甚至能闻到云宝身上特有的气味……
阳光曝晒过的云朵的清冽,高速摩擦空气后产生的、淡淡的臭氧味道,还有一丝属于她本身的、充满活力的汗水气息。
云宝这一动作一时间让曦辉暖暖没有反应过来。
但随后原本滞涩的大脑快速运转,思考着云宝这么做的缘由。
而这时,云宝开口了,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和不容置疑的威胁,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冰冷的钉子,敲进曦辉暖暖宕机的大脑:
“曦!辉!暖!暖!”她一字一顿地叫着他的全名,揪住他脖颈鬃毛的蹄子又收紧了几分,迫使他的视线无法从她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玫红色眼眸中移开。
“告诉我……你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平日的爽朗和自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戏弄后的愤怒,一种洞察了某种真相的锐利,还有一种……
隐藏在这些情绪之下,连她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因为刚才那过分亲密的接触而产生的一丝慌乱和异样。
曦辉暖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需要编一个理由,一个能让她信服的理由!
快!
然而,云宝没有给他这个时间。
就在他眼神闪烁,试图组织语言的瞬间,云宝空着的另一只前蹄猛地抬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地一声,用力拍在了他脸颊的一侧。
紧接着,另一只蹄子也松开了他的脖颈,转而拍上了他另一侧的脸颊。
两只蹄子一左一右,固定住了他的脑袋,让他彻底无法逃避她的目光。
“看着我!”云宝的命令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她的脸依旧离他很近,呼吸交融。
“如果你不想在你吃饭、睡觉、走路,甚至是在和你那个‘伟大全能’的徒弟讨论学术问题的时候,突然被一股达到十马赫速度的‘意外’冲翻,把你连马一起嵌进墙里的话……”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玫红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危险而灿烂的光芒,那笑容看起来无比“核”善。
“就给我说!实!话!”
艹!丸辣!
曦辉暖暖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数字像是一道闪电劈中了他,彻骨的寒意和强烈的求生欲瞬间充斥着他的大脑!
他毫不怀疑云宝能做到,而且她绝对干得出来!
以她对速度的精准控制,她完全可以做到只把他撞得七荤八素、狼狈不堪,而不会造成真正的致命伤,但那滋味,绝对不好受!
更关键的是!他的血厚耐操,云宝撞他的时候还不用收住力!完全可以直接全力以赴。
曦辉暖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他意识到,云宝不是往常那样因为意外而愧疚,她是真的生气了,而且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内心的惊慌如同沸腾的开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在极度的压力下,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因为心虚而产生的微弱颤抖:
“你……你都知道了?”
云宝听到这句话,脸上那“核善”的笑容瞬间扩大了。
她松开了固定他脸颊的蹄子,身体微微后仰,重新拉开了两人之间那令人窒息的距离。
新鲜的空气涌入,曦辉暖暖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但心脏却跳得更快了。
云宝双蹄叉腰,昂起下巴,用一种混合着得意和“你终于露馅了”的眼神睥睨着他。
“不知道。”她干脆利落地否认,随即,嘴角勾起一抹阴测测的、如同发现了猎物弱点的掠食者般的笑容。
“不过——”
“我现在知道了~”
曦辉暖暖:“!!!”
大脑终于重新连接上线,他一下子反应过来!
云宝她!在!套!他!话!
她根本不确定是不是他搞的鬼,只是凭借着无数次“意外”后积累的某种诡异的“身体记忆”和对曦辉暖暖这家伙搞事能力的深刻了解产生了怀疑,然后用这种极具冲击性的方式和赤裸裸的威胁,直接诈出了他的实话!
阴险!
太阴险了!
不愧是能和他在恶作剧方面一较高下的家伙!
曦辉暖暖感觉自己像个被戳破了的气球,刚才强装出来的镇定和那些飞速运转(的狡辩念头,全都“噗”地一声泄了个干净。
只剩下一种“终日打雁,终被雁啄了眼”的荒谬感和……
即将面临“十马赫”报复的深深恐惧。
“那么,”云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上变幻莫测、精彩纷呈的表情,心情似乎愉悦了不少,但语气里的威胁意味丝毫未减。
“给我好好说明一下,为什么要这么做?要给我说~真~话~哦~”
她一边说着,一边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前蹄关节,发出“咔哒、咔哒”的清脆声响,在这片刚刚经历完物理爆破的废墟上,显得格外瘆马。
曦辉暖暖看着她那掰得“咔咔”作响的蹄子,又想象了一下未来生活被十马赫支配的恐怖画面,不由自主地、极其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清晰可闻。
“唏。可以和解吗?”
“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暖暖?当然,这不好笑~”
逃是逃不掉了。
解释?
怎么解释?
说“我怀疑我徒弟在搞事情所以利用你撞塌我们家好趁机调查”?
但是,不说实话的下场,他承担不起。
他的目光飞快地瞟了一眼不远处正在专心致志搭棚子、似乎对这边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的特丽克西。
不行,绝对不能在这里说。
以特丽克西的机灵劲儿,万一被她听到只言片语,他之前的戏就白演了,那些好不容易藏起来的“证据”也可能失去意义。
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慌乱,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恳求意味的笑容,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笑声也显得格外虚假和大声:
“那个……云宝,商量个事……可以等我下一个隔音魔法,我们再……‘详谈’吗?”
“我保证,之后会给你足够的‘动手’机会,让你消气……”
他特意在“动手”和“消气”两个字上加了重音,眼神里传递着“要杀要剐随你便但先让我把话说完”的讯息。
云宝挑起了眉毛,玫红色的眼眸审视着他。她看到了他眼中的认真(虽然混着恐惧),也看到了他瞥向特丽克西的那一眼。
她虽然性子直率,但并不笨,立刻意识到这件事可能牵扯到那个蓝色的、有点浮夸的魔术师,而曦辉暖暖似乎不想让第三匹马知道。
对于曦辉暖暖的“口碑”,云宝还是信得过的。
这家伙虽然贱兮兮的,爱看乐子,满嘴跑火车,但在这种正经(?)的“交易”上,他通常说话算话。
而且,一个隔音魔法,确实能保证他们的谈话不被偷听,也显得他更有“诚意”。
于是,她脸上的灿烂笑容依旧,甚至更加明媚了几分,只是那明媚底下潜藏的危险气息丝毫未减。
她微微歪着头,用一种近乎甜腻的、带着玩味语调的声音,轻松地回答道:
“请便~”
那语气,仿佛在说“你尽管布置舞台,我看你能演出什么花样”。
曦辉暖暖如蒙大赦,他立刻集中精神,头顶的独角开始散发出柔和而稳定的金色光芒。
魔力如同涓涓细流般涌出,在他和云宝周围迅速勾勒出一个无形的、复杂的魔法阵式。
光芒闪烁了几下,随即隐没在空气中,但一层无形的屏障已经悄然形成,将内外的声音彻底隔绝。
做完这一切,曦辉暖暖才长长地、悄悄地舒了半口气。
于是,曦辉暖暖躺好身子,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说道:“别废话了,做吧!快点做完快点结束!不要因为我是娇花而嗷嗷嗷嗷嗷嗷!!!!!!!!”
“pong—————————!!!”
一声沉闷而结实的巨响,猛地从曦辉暖暖家废墟的某个方位传来!伴随着的还有木头碎裂和某种重物落地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不仅打碎了曦辉暖暖酝酿好为了让云宝嫌弃认为觉得会弄脏蹄子从而放弃揍他的想法。
也把不远处正在专心整理自己被炸飞、散落四处的普通道具的特丽克西吓得原地跳了起来!
“哇啊!”特丽克西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抱在怀里的几根彩色羽毛和一个小丑鼻子道具差点掉在地上。
她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亮紫色的眼眸带着疑惑和一丝不满,望向震源的方向———
分明是曦辉暖暖屋子的废墟深处。
特丽克西不由地有些咂舌,低声嘟囔道:“这老东西……是又犯了什么贱,被云宝给揍了?”
“活该!”
她摇了摇头,决定不掺和这对“兄弟”之间的“两肋插刀”,继续低头专注于自己的重建大业。
毕竟,伟大的特丽克西的移动城堡,可不能一直是个简陋的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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