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岳转身往屋里走,他的背微微佝偻,步伐却异常沉稳。
这四合院或者说是自建民宅,面积不大,瞧着也就100平的样子。
院子更是小,就这样为了养鸟,怕冬天鸟冻着,愣是在西墙根的屋檐下围了一圈玻璃阳光房。
东边两平米的玻璃房,连接客厅,玻璃房里摆着收拾干净的小八仙桌,桌上放着紫砂茶壶和收音机。
另外还摆着两个躺椅。
张爷爷在西暖房看着笼子里,鸟儿欢快地跳上跳下,啄食罐里的小米,灰白的胡须抖了抖,
“嘿,你这老家伙,把这小东西伺候得倒挺精神。”
老岳躺回铺着羊毛毯子的摇椅,抿了一口小壶里的热茶,把收音机的声音调小一些,继续闭眼假寐。
嘴上却不闲着:“那是,比伺候某些当年在对印战场上愣上的省心多了,至少它不顶嘴,也不梗着脖子直冲。”
老张收回逗弄画眉鸟的手,来了东边暖房,冲着老岳大声地哼了一声: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拿出来说?要不是我当年耳朵灵,听见‘咝咝’声,你个老小子估计不是躺在这儿晒太阳,而是睡越高平地了?”
老岳没接这话茬,睁眼示意老张自己添水,缓缓说道:“能全须全尾地回来,就是老天爷赏饭吃了。”
屋里沉默了片刻,只有画眉偶尔清脆的鸣叫。
阳光透过玻璃照得房里暖烘烘的。
老张自顾自去客厅里拿热水泡茶,端出茶杯,在挨着老岳的另一张躺椅上,慢慢坐下。
吹开茶沫,喝了一大口,目光重新投向窗外明净的天空,语气悠远:
“是啊……能回来,能像现在这样晒晒太阳,喝喝茶,听听鸟叫,比什么都强。”
接下来两人谁也没再开口说话,直到张易安收拾好房间,熟门熟路地寻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幅画面。
两位老人已经在摇椅上沉沉睡去,收音机还在播放实时新闻。
张易安不忍打扰,自觉去厨房洗菜做饭。
打开冰箱里,里面只有两颗西红柿和五六个鸡蛋,小油菜大半也黄了;
翻了翻冷冻区,还有一拳头大小的肉沫,几个冻虾。
这也算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吧?!
扫到灶台旁几大包的面条,张易安不难想象岳爷爷这段时间,是靠着什么过来的。
老岳无儿无女,以前他跟着母亲逢年过年回来陪爷爷过节,岳爷爷也会一起吃。
也就那时候,岳爷爷才会经常光顾菜市场,但只要他一人在家,不用问,每天的主食都是面条。
看了眼天色,这会儿再去市场买菜也不现实,干脆,把这些食材能用的都用上。
再放下去估计都会坏掉。
他先是把所有食材拿出来,在料理台上摆开。
接着,取一个大碗,加上几勺盐,倒上温水,随后把裹着保鲜膜的肉沫放进去解冻;
随后将西红柿洗净、用勺子轻轻刮遍表皮,然后在顶部划个十字,用开水一烫,那皮便轻松卷起剥落。去皮的西红柿在砧板上被切成匀称的小块。
鸡蛋打入碗中,还好,没有坏蛋,加少许盐搅打均匀。
小油菜去掉根部和一些发黄的叶子,在清水下仔细冲洗;
虾也洗好备用;
剥葱切沫备用;
把锅和碗筷等再清洗一遍。
起锅烧油,油热,转小火,放入化了一半的肉末,炒开后,加入一点生抽,翻炒两下,依次加入西红柿、青菜,加热水,水开,下面条煮开,倒入鸡蛋液、虾......
张易安端着汤面从厨房出来时,两位爷爷已经醒了,正给画眉鸟加水呢。
“岳爷爷、爷爷,吃饭了。”
把两碗面放到客厅的桌上后,又回厨房端来另一碗。
老岳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吹了两下,大口吃了起来。
饭后,张易安洗好碗,他也搬了一个小马扎坐在两位老人身旁。
相较于老张的敷衍,老岳亲自给张易安冲好茶放在八仙桌上。
张易安洗好碗回来,不用老岳开口,便很自然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气,小心地呷了一小口。
他轻声道:“谢谢岳爷爷。”
“你这次休假能待多久?”老岳问。
张易安参军后,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虽说他不是老岳的孙子,但这么些年跟老张一家人相处,也早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孙子对待。
动乱的年代,老岳那位出身书香门第被当成“资本家”的妻子没能熬过去,自此他便孑然一身。
老张稍好一些,有了优秀的儿子、儿媳,但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中年丧子、丧妻,唯一的孙子一年到两头也见不上几次。
有时想想,他和老张,真不知谁比谁更苦一些。
“应该……能住一段时间。”张易安的回答有些含糊。
照理说,他这些年攒下来的年假休个半年都没问题。
但他现在是连长,一连之长,肩上扛着整个连队的担子,不可能真正地长时间离开。
刚参军时,他只想着努力训练,出人头地,总觉得爷爷身体硬朗,以后有的是时间尽孝;
后来他升了军官,成了连长,忙的没时间回来,为数不多的回来几天也是匆匆归队。
这一次听到爷爷住院,他请假回来,才惊觉,时光不等人,曾经身体挺拔的爷爷,也已经两鬓斑白、步履蹒跚了。
虽然他话没说透,老岳和老张都是军人出身,又怎能不懂部队的纪律与身不由己?
“忙,是正事。我们两个老家伙,互相做个伴,挺好。”
老岳说着,看向旁边陪伴半生的老伙计,“人老了,就像用来大半辈子的老钟,零件总会有些松垮,但修一修,还能走。”
一听这话,老张不乐意了,“听他瞎说,我、我那是睡觉踹了被子,着了点凉,才晕的,是医院那帮医生,非要按着做全套检查,还不让我出院,瞎折腾。”
“切,是的,着个凉,住一个多月?”
老岳毫不客气地揭穿,“要不是遇到路过的好心人,叫了救护车...”
说起这事,老张方才那股不服老的劲头消了下去。
那天,他不过是在老伴儿墓前多坐了一会儿,多说了几句体己话,谁知道起身时一阵天旋地转,好不容易强撑到路边。
还真是要感谢那好心的姑娘。
“爷爷,咱要不要备些礼物去登门道个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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