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积雪上,萧见白掌心粘稠的魔气瞬间被洞穿,剧痛让他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抓向弥仞的动作硬生生被打断。
更关键的是,这股倒灌而回的魔气,夹杂着弥仞风系真气的“切割”与“引导”意念,如同最锋利的锲子,狠狠刺入萧见白体内那狂暴的魔气本源之中。
“吼——!!!”
萧见白身体剧震,发出更加痛苦混乱的嘶吼,他体内的魔气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石,原本狂暴统一的毁灭意志,竟出现了剧烈的内耗和冲突,一部分魔气想要继续向外毁灭,一部分却被那倒灌带着“引导”意念的力量拉扯,在他体内经脉中疯狂乱窜。
他体表翻涌的魔气瞬间变得混乱不堪,漆黑的双瞳中,除了暴戾,更增添了一丝迷茫和痛苦,那毁灭性的魔威,竟硬生生被这股内外夹击的“混乱”给阻滞了。
“好机会!”重伤的不嗔眼中金光爆射 他强提最后一口佛门真元,不顾自身伤势,身形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混乱的萧见白身后。
“镇魔印!”
不嗔双掌齐出,掌心佛印凝练如金铁,带着他残存的全部佛力与意志,狠狠印在萧见白剧烈起伏的后心之上。
轰——!!!
金光与混乱的魔气激烈碰撞。这一次,佛光没有试图强行净化所有魔气,而是如同最精妙的楔子,精准地打入萧见白体内那因弥仞引导和内耗而出现的“缝隙”之中。
嗤嗤嗤——!
萧见白身体剧烈抽搐,体表魔气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眉心那道扩散的黑气被强行逼退,他眼中翻滚的漆黑如同潮水般褪去,最终化为一片空洞的死寂,身体软软地向前倒下,再次陷入深度昏迷。虽然魔气并未根除,但那股毁灭性的爆发,终于被强行镇压下去。
不嗔也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金血,踉跄着后退数步,靠住竹柱才勉强没有倒下,脸色金纸一般,显然透支到了极限。
而弥仞,在喷出那股混合力量后,眼中的青光与黑气瞬间消散,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意识彻底陷入黑暗,软倒在地。
她眉心那暗种印记依旧存在,但周围那层淡青色的风茧,虽然布满裂痕,却顽强地没有破碎,只是光芒黯淡到了极点。
渡口之上,一片狼藉,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和昏迷的三人。
那条被钓起的七彩小鱼,不知何时已挣脱了丝线,落入溪水中,摆动着尾巴,消失在清澈的水流深处。
竹林静默,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识海鏖兵与风泣魔啸只是一场幻梦。
朽木地板上散落着斑驳的血迹,金红与暗红交织,刺目地描绘着方才的惨烈。
弥仞侧卧在地,脸色苍白如纸,眉心那暗种印记如同烙印,周围淡青色的风茧纹路黯淡欲熄,却奇迹般维持着最后的形态。
萧见白伏卧在不远处,气息微弱但平稳,眉间黑气被强行压回,但皮肤下仍隐隐有暗流涌动。
不嗔倚着竹柱滑坐在地,僧袍染血,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腑剧痛,嘴角残留着金红色的血痕。孙大夫依旧昏迷,无知无觉。
唯一的声响,是溪水潺潺,与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此刻却更衬得渡口死寂。
不嗔艰难地喘息着,视线模糊地扫过昏迷的二人。
弥仞肩头崩裂的伤口还在缓缓渗血,染红了身下的木板。萧见白虽然魔气暂平,但那死寂般的昏迷透着更大的不安。他自己更是油尽灯枯,强行提起的一口佛元几乎耗尽了他的本源。
“完了…这次真他的栽了…”不嗔心中一片冰凉。重伤、脱力、强敌环伺、身边三个拖油瓶…“佛祖啊佛祖,弟子这次怕是真的要去见您老人家了…就是…能不能商量下,下辈子别做和尚了?太憋屈…”绝望中混杂着不合时宜的碎碎念,是他此刻真实的写照。
他尝试调动体内残存比头发丝还细的佛力,想先帮弥仞止住肩头流血。然而心念刚动,经脉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喉头一甜,又是一小口金血涌出,被他强行咽下,脸色瞬间又灰败了几分。
“咳咳…弥仞丫头…撑住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弥仞的血一点点浸染开,却无能为力。强烈的无力感和自责啃噬着他。是他让弥仞去疏导魔气,才将她推入了这双重魔劫的深渊。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几乎要将最后一丝希望也吞噬时。
“哗啦…”
一声极其轻微的水响,打破了死寂。
不嗔浑浊的视线猛地聚焦向溪面。
只见之前挣脱了丝线、消失在溪水中的那尾七彩小鱼,竟去而复返,它并未游远,此刻就在渡口边缘的浅水处,悬停在那里。奇异的是,它周身七彩鳞片流转的光芒,似乎比之前更明亮了几分,映照着清澈的溪水,投下一小片迷离的光影。
不嗔心头猛地一跳,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无相?!”
小鱼悬停片刻,尾巴轻轻一摆,一道微不可察、却蕴含着某种奇特韵律的水波,无声无息地荡开,融入溪流,瞬间扩散至整个渡口范围。
弥漫在渡口上空的、混杂着血腥、魔气残余和佛力衰败的混乱气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柔地拂过。空气中残留的暴戾和毁灭的意念,被那水波般的力量迅速抚平,只剩下竹林与溪流本身清新湿润的气息。
同时,溪水氤氲的雾气仿佛受到了召唤,不再随意飘散,而是丝丝缕缕,如同拥有生命般,朝着昏迷的三人汇聚而来。
雾气轻柔地覆盖在弥仞肩头的伤口上,那不断渗出的鲜血,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凝滞。萧见白皮肤下躁动的暗流,在雾气包裹下也似乎变得温顺了一些。
不嗔吸入一口带着水汽的清新空气,只觉得胸口的滞涩和剧痛都减轻了半分,精神也为之一振。
“嘶…”不嗔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惊疑不定:“是阵法?还是…那无相的手段?”这绝非自然现象。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想,溪面之上,那尾七彩小鱼周身光芒一闪,竟凭空消失了。
而在小鱼消失的位置,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一道身影,由虚化实,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溪面之上,足下不沾片水。
来人一身素净的灰布长衫,身形清瘦,面容平凡无奇,看不出具体年岁,唯有一双眼睛,清澈深邃得如同这竹溪之水,映照着世间万象,却又仿佛空无一物。
他手中持着一根看似最普通的青翠竹竿,竿头垂下的,正是先前钓起七彩小鱼的那根透明丝线,此刻悬着微微晃动。
此人正是无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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