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蕴含雷霆之怒的喝问,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嬴的心头。他刚刚突破、尚未完全稳固的灵海剧烈翻腾,喉头一甜,险些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周身毛孔在那数道强横意念的锁定下,瞬间闭合,连龙元运转都变得艰涩无比。
他强撑着抬起头,目光穿透已然光芒黯淡、摇摇欲坠的警戒阵法,看向声音来源。
灵圃入口处,不知何时已矗立着三道身影。
居中一位,身着玄色道袍,面容古拙,不怒自威,双目开阖间似有雷光闪烁,方才那声喝问正是出自他口。其气息深不可测,如渊似岳,赫然是一位修为远超灵海境的强者!嬴感觉,此人的威压,甚至比冥湖那血袍人还要强上一线!
左侧一位,则是位身着青色灵植师长袍的老妪,面容慈和,但此刻眼中却充满了痛惜与怒意,正死死盯着嬴身下那片已然彻底枯萎、失去所有光泽的“叶床”——不,那并非普通叶片,此刻看去,分明是一块巨大无比的、形似灵芝却通体莹白的灵植残骸!正是此物的生机被嬴近乎吸干。
右侧一位,是个面色红润、身材微胖的老者,穿着宽大的长老服饰,他目光锐利如鹰,并未看那灵植残骸,而是紧紧盯着嬴,尤其是他手中那杆煞气未消的星辰龙枪,以及他身上那与玄元宗功法格格不入的、带着幽冥死气残留的龙元波动。
三位长老!仅仅是站在那里散发出的威压,就已让这片空间的生机流动为之凝滞!
云璃早已脸色煞白,快步上前,对着三位长老深深一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弟子云璃,拜见执法长老、灵植长老、传功长老。”
执法长老(居中那位)目光如电,扫过云璃,最终落在嬴身上,声音冰冷不含一丝感情:“云璃,此乃宗门禁地,此子何人?为何在此?这‘万年白玉芝’的残骸,又作何解释?!”他每问一句,施加在嬴身上的威压便重一分。
云璃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镇定,将发现嬴的经过,以及他自称误入古传送阵的说辞,简要陈述了一遍,最后道:“弟子见他伤势极重,性命垂危,便擅自做主,将其安置于此,布下警戒阵法,令其不得妄动。未曾想……他竟能引动如此异变,损及芝宝……”
“误入古传送阵?”那微胖的传功长老冷哼一声,目光如刀,“我玄元宗悬空灵圃,乃祖师以无上法力截取虚空碎片,辅以周天星辰大阵稳固而成,自成一方小天地,隔绝内外!何等古传送阵能无声无息穿透层层禁制,将人送至此处?此子满口谎言!”
灵植长老(老妪)痛心疾首地指着那枯萎的灵芝残骸:“此株万年白玉芝,乃初代祖师亲手栽下,蕴藏一丝先天乙木精气,是维持灵圃生机运转的枢纽之一!如今生机尽毁,灵圃本源受损,此罪……当诛!”她看向嬴的目光,已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嬴心中冰冷,知道情况已恶劣到极点。身份可疑,毁坏宗门重宝,任何一条都足以让他万劫不复。他强行运转太初祖龙经,稳固住翻腾的灵海,拄着星辰龙枪,艰难地站直身体,面对着三位长老如同实质的目光。
“晚辈嬴,确为遭仇家追杀,无意间触动一处古老禁制,被传送至此。至于损毁灵植……”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枯萎的灵芝,心中也知此事难以善了,但依旧试图争取一线生机,“晚辈当时重伤濒死,意识模糊,只知本能汲取能量疗伤,绝非有意损毁贵宗至宝。此枪乃家传之物,煞气乃对敌所染,晚辈所修功法特殊,与幽冥之力有些牵扯,但绝非幽冥殿邪徒。”
他直接点出可能与幽冥殿的恩怨,以及自身功法的特殊性,既是坦诚部分事实,也是一种试探,看看玄元宗对幽冥殿的态度。
果然,听到“幽冥殿”三字,三位长老眼神都是微微一凝。执法长老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嬴:“哦?与幽冥殿有仇?功法特殊?小子,空口无凭!你身上死气缭绕,兵器凶煞逼人,毁我灵圃根基,单凭你几句说辞,如何取信于人?”
传功长老上前一步,一股更加庞大的灵压笼罩而下:“放开神魂,让我等搜魂查验!若你所言非虚,或可从轻发落!若敢抵抗,格杀勿论!”
搜魂?
嬴瞳孔骤缩。搜魂之术,凶险异常,稍有不慎,轻则神魂受损变成白痴,重则魂飞魄散!而且,他识海中隐藏着龙印之秘、太初祖龙经传承,以及冥湖、青铜巨门的经历,这些是绝不能被外人知晓的!
一旦被搜魂,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必死无疑!
“恕难从命!”嬴毫不犹豫地拒绝,声音斩钉截铁。他握紧了星辰龙枪,体内新生的、混沌色的灵海境龙元开始加速运转,虽知不敌,但也绝不可能坐以待毙!
“冥顽不灵!”执法长老眼中寒光一闪,已然动了真怒。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之中,雷光开始汇聚,发出低沉的轰鸣,一股毁灭性的气息锁定了嬴。“既如此,便拿下你再搜魂!”
就在这剑拔弩张、千钧一发之际——
“且慢!”
一直沉默的云璃,突然开口。她上前一步,挡在了嬴与三位长老之间,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云璃,你要做什么?”执法长老眉头紧皱。
云璃深吸一口气,指向嬴身下那枯萎的灵芝残骸周围,那几株之前因嬴修炼而萌发、此刻也已随灵芝枯萎而凋零的嫩芽残迹,朗声道:“三位长老明鉴!此人虽损毁了万年白玉芝,但弟子观察发现,他在此修炼时,其气息竟能引动芝宝自发萌生新芽!此等现象,前所未有!即便是我宗最高深的乙木长生诀,也绝无可能让万年白玉芝主动分化生机!”
她顿了顿,清澈的目光看向嬴,带着一丝探究与不解:“而且,他突破灵海境时引动的能量虽狂暴,却并非纯粹的破坏,其中更蕴含着一丝……连弟子都无法理解的、极其古老的生机道韵。此人……或许并非恶意,其身世与功法,恐怕另有隐情!直接搜魂,若损及其神魂中可能存在的秘密,对我宗而言,或许亦是损失!”
此言一出,三位长老皆是一怔,目光再次聚焦于那枯萎灵芝旁的嫩芽残迹,以及嬴身上。灵植长老更是蹲下身,仔细感知着那些残迹上残留的、微不可察的气息波动,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执法长老掌心的雷光微微收敛,但威压并未散去,他盯着嬴,沉声道:“云璃所言,可是真的?你修炼的,究竟是何功法?”
嬴心中也是讶然,没想到云璃观察得如此细致,更没想到她会在此刻出言为自己辩解。他看向云璃,对方清澈的眸子中带着一丝鼓励和……好奇。
他心念电转,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他不能暴露龙印和太初祖龙经,但或许可以透露一些无关紧要的、却能引起对方兴趣的信息。
他深吸一口气,迎着三位长老审视的目光,缓缓道:“晚辈所修功法,乃家传残篇,名为《太古养龙诀》,具体来历,晚辈亦不知晓,只知与龙族有些关联。至于能引动灵植生机……晚辈也是首次知晓。”
“《太古养龙诀》?与龙族有关?”传功长老眼中精光一闪,露出浓厚的兴趣。龙族,在苍溟界早已是传说,任何与之相关的传承都价值无量。
执法长老与灵植长老对视一眼,神色也缓和了些许。若此子身负与龙族相关的古老传承,又能引动万年灵植生机,其价值,或许真的远超一株枯萎的灵芝。直接打杀或搜魂,确实可能因小失大。
场中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执法长老沉吟片刻,最终做出了决定。他袖袍一挥,一道玄奥的符文飞出,瞬间没入嬴的体内。嬴只觉一股强大的封禁之力落下,将他新生的灵海与周身龙元尽数禁锢,再也无法调动分毫。
“既然云璃为你求情,且你身负之秘或许对我宗有用,便暂留你一命。”执法长老声音依旧冰冷,“封你修为,押入‘镇魂塔’底层,严加看管!待查明你的身份与功法来历,再行定夺!”
“云璃,此事因你而起,便由你负责看守!若再出纰漏,严惩不贷!”
说罢,三位长老身影缓缓淡化,最终消失不见,但那庞大的威压却久久不散。
嬴感受着体内被彻底禁锢的力量,心中一片冰冷。镇魂塔?听名字便知不是善地。但至少,暂时保住了性命和秘密。
他看向身旁的云璃,只见她轻轻松了口气,随即转向他,眼神复杂,低声道:“走吧,我带你去镇魂塔。记住,活下去,才有弄清一切的可能。”
嬴默然点头,握紧了手中同样光华内敛的星辰龙枪,跟在了云璃身后。
前途未卜,身陷囹圄。
但这玄元宗,似乎也并非铁板一块。云璃的出手相助,三位长老态度的微妙转变,以及那所谓的《太古养龙诀》引来的兴趣……或许,这镇魂塔之劫,并非完全是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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