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帮了你们，会和你们一起输。帮了他们，会和他们一起赢。”
朱纯臣解释到这里，停顿片刻，继续对朱由检道：
“兴明社那些人是不是乱臣贼子，我不好说，但他们主政的这几年，国用日足而不损百姓，辽患平定而不累将卒，七年之间，天下翕然大治，朝野交口称颂，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如果这样一群人是乱臣贼子，那在下宁愿和乱臣贼子共事。”
朱由检闻言，表情迟钝着，彻底说不出话来。
朱纯臣不再多言，挥了挥手，命人将朱由检“请”出皇极殿。
至于殿内的其他大臣，就没有这种礼遇了，全部被绑住手脚，鱼贯而出。
一场闹剧，至此草草结束。
…
“唔……阔别一载，本阁终于又到京城了。”
就在朱纯臣控制局势，重新拥戴天启帝复辟的第二天，收到消息的程光阳，立刻开始启程，准备入京收拾残局。
当然，他并不是一个人去的。
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干儿子郑芝龙亲率精兵三万，全程护送。周边一直按兵不动的辽东、蓟镇军队，也各自派出数千精锐，跟随他一同入京。
程光阳头戴遮阳斗笠，身穿一件素色青袍，于当日清晨从香河县出发，傍晚时分，带着近四万兵马进入京城。
城内的兴明社官员，因为朱纯臣庇护，没有死于政变的还有很多，听闻程光阳来了，众人欢呼雀跃，立刻结伴前往迎接。
除此之外，很多在政变时犹豫观望，没有过多参与的勋贵和太监，也纷纷争相跟着兴明社众人一同前来，以示归附。
程光阳是从永定门进入的京城，众人则是在门楼下方聚迎。
“社长，社长……”
眼看程光阳出现，兴明社的社员们，忍不住百感交集，泪如泉涌。
程光阳停马驻足，亲自走到众人身畔，感慨道：
“诸位同志，连累大家受苦了。”
“不苦，我等能追随社长，虽死何憾？”
“没错，我们兴明社，干的是轰轰烈烈的大事！这点苦算什么！”
现场不知谁带头，不多时，很快所有人皆热血澎湃起来。
程光阳知道，眼下这些社员，都是久经考验没有变节的人，值得信任，当即开口许诺道：
“诸位同志放心，此番本社长回京，乃是有三件事要办。”
“一是要杀尽所有仇敌，替那些无辜死难的同志报仇！”
“二是要肃清妖氛、重整朝局，保证我兴明社从此屹立不倒，永掌乾坤！”
“三是要继续推行新政，让我大明朝的军民百姓，从今往后，不再受鱼肉盘剥之艰，灾荒战乱之苦！”
听罢程光阳的话，在场众人，先是集体缄默，随后立刻爆发出阵阵欢呼。
“社长万岁！兴明社万岁！”
“社长万岁，兴明社万岁！！”
…
清晨的曙光，透过乾清宫大殿的雕花绮窗，洒在天启帝苍白而无血色的脸上。
“陛下，呜呜呜……”
此时的天启帝，身边围满了许多哭哭啼啼的嫔妃和太监。
这位才二十三岁未满的皇帝，已然大限将至，只差最后一口气了。之所以迟迟不肯咽气，只是在等自己的师傅程光阳出现。
程光阳入宫了。
他对自己这位学生，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尽管两人的师徒之情，早就出现了裂缝。
“陛下，臣来看你了……”
御榻前，程光阳行礼结束，起身望着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治的天启帝，心里涌起几分感伤，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任何变化。
天启帝艰难地睁开眼睛，望着出现在面前的程光阳，眼中溢出几滴稀薄的泪水。
“梓童，朕，朕要和先生，单独说，说几句话，你让其他人出去。”
动了动嘴，他忽然声音虚弱地吩咐皇后张嫣道。
已经有几个月身孕的张嫣，以袖掩面，抽泣着点了点头，主动领着所有的太监和宫婢，退到了大殿之外。
空旷寂寥的乾清宫大殿内，很快便只剩下天启帝和程光阳两人。
“先生，朕，朕上次落水之事，是否与你有关？”
天启帝犹豫片刻，开口询问道。
程光阳摇了摇头，沉声道：“此事与臣无关，不过臣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以前曾经提醒过陛下。”
天启帝闻言，心中稍觉欣慰，接着似乎想到什么，脸色又变得沉重起来，这次他沉默了好一阵，才继续问道：
“先生，朕驾崩后，你会……会篡夺我大明江山，自己称帝么？”
“臣……不会。”
程光阳摇头道：“臣会拥立陛下的皇子，改元登极，继承大统，只是……只是臣所创立的兴明社，以后会继续执政。”
说到这里，程光阳语气稍变。
“朝野内外，任何敢反对我们的人，只有死！”
得知程光阳自称没有篡位的想法，天启帝心中虽半信半疑，但此时的他，已经没有能力再去做些什么了。
缓缓吞了口唾沫，天启帝请求道：
“先生，朕死之后，倘若皇后生下的是皇子，请先生让他继承朕的皇位。”
程光阳摇头拒绝道：“一旦陛下龙驭上宾，国家不可空虚无主，范贵妃已诞龙种，应该立即拥立为新君，岂可使皇位虚悬？”
程光阳这番话，固然说得有理有据，其实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相较于皇后张嫣，范贵妃明显属于头脑简单，比较好控制的那类女人，只有扶持她的儿子做下一任皇帝，自己才能放心。
等再过几个月，皇后张嫣如果也生下了皇子，那样更好，自己正好可以拿来威慑范贵妃母子，假如这娘俩不听话，自己就废了他们，重新拥立张嫣的儿子。
毕竟从法统上讲，皇后的儿子才是嫡子。
“唉……朕，朕对不起皇后。”
见程光阳不答应自己的要求，天启帝也别无他法，只得换了个要求道：
“先生你，你不肯立皇后的儿子为新君，那你，你能不能答应朕，保护她们母子，平安一世？”
“臣答应陛下，保护皇后母子平安一世。”
程光阳郑重其事地点头。
天启帝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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