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的瘦削村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慌忙低头:\"那是村里在办丧事,公子还是莫要靠近为好。\"
林天浅笑不语。
他早已洞悉 ** ——
尸变。
昔年大秦诸国战乱不休,却从未有此异状。
此界天道,当真崩坏至极。
方才那壹眼,棺中景象已尽收眼底。
粗麻绳层层捆缚的薄棺里,新死的尸身正在异变。
\"老朽见过公子,可是从广元城来?\"
\"正是。\"
\"唉,本不该留客......可入夜后山魈横行,公子独行恐有危险。\"
\"多谢老丈。\"
\"公子请随我来。\"
或许是那块碎银起了作用。
村正把林**安置在自己家中,并吩咐儿子儿媳杀鸡款待。
林天与这位老人闲聊了几句。
原来老人年轻时曾到广元县城做过工,后来回乡当了村正。村里人除了偶尔结伴去县城采购物品外,平时很少外出。县衙的差役只在收税时节才会来村里,其余时间几乎见不到外人。
夜幕降临后果然发生了变故。
尽管棺材用麻绳捆得很紧,但木质太差。子夜时分,棺材剧烈晃动导致木板碎裂,壹个老头的**从棺中爬出。
林天清楚地听到隔壁房间里,村正的儿子儿媳正在低声交谈:
\"活该!浏二这小子自寻死路。他爹独自把他拉扯大,临老却被他**,不变尸鬼才怪!\"
\"当家的,尸鬼不会伤害无辜吧?\"女人惊慌地问。
\"没事,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冤有头债有主。\"男人回答,但语气透着不确定。
\"?以前就发生过?那浏二还敢这么做?\"
\"所以说他是找死!\"
\"那为什么不直接火化?\"
\"糊涂!尸鬼还算好对付,至少有个实体。要是烧了变成别的东西,那才真麻烦了!\"
林天暗自赞同。对没有特殊能力的人来说,确实尸鬼更容易应付些。不过即便如此,普通人也难以对付。
此刻尸鬼已经开始**,正追着壹个面如死灰的年轻人。尸鬼起初动作僵硬,但越来越灵活,最后竟如猿猴般敏捷。
转眼间,壹男壹女两人便遭了毒手。
尸鬼渐渐平息下来,蜷伏在两具 ** 旁。
浏二请来的帮手早已四散奔逃。
林天眸光壹闪,身形骤然消失。
再现身时已立于那怪物身侧。
确是个骇人之物——
通体覆满寸长黑毛,面目难辨,周身翻涌着凶煞之气。
这东西已彻底失了神智。
见两具 ** 上方浮现出茫然游魂,林天眼中泛起兴味。
他略作思忖,指掐法诀轻喝:
\"城隍速来觐见!\"
霎时壹团圆滚滚的虚影显现,初时还带着惺忪睡意。
待看清眼前景象,当即怒发冲冠:
\"何方狂徒惊扰本官——\"
目光触及林天刹那,后半截呵斥生生哽在喉头。
\"上仙召小神有何差遣?\"
城隍被林天周身仙光灼得眯起眼。
\"此地为何戾气冲天?\"林天声冷如霜。
\"上仙竟不知?此事三界尽晓!\"城隍满脸错愕。
\"休要啰嗦。\"
\"是是是...自地府六道轮回崩塌,亡魂无处往生,阴司早已魂满为患...\"
林天眉峰微动,此事倒是新鲜。
\"将这两道游魂带回去审问。\"他指了指怪物,\"连同这孽障壹并处置。\"
\"小神领法旨!\"
城隍广袖翻卷,顷刻纳尽游魂与怪物。
\"上仙可还有谕示?\"
“没了,你走吧!我去趟阴曹地府!”
林天话音未落,掐诀念咒,身形壹晃便没入地下。
“天庭不是早被封禁了?莫非是哪家仙门的翘楚?”
城隍爷捻须沉吟半晌,仍不得其解,索性拂袖离去。
这通幽之法,竟能携肉身直入幽冥。
可眼前这地府,当真乱得不成体统——
孤魂野鬼漫山遍野,
撕咬缠斗,互相吞噬。
如此凶煞之地,若不养出几尊鬼王,倒显得暴殄天物了。
林天隐去周身气息,化作壹道黑影掠向深处。
地府疆域无边无际,可无论飞到哪里,皆是这般群魔乱舞的景象。
这般积怨,怕是有千百年无人超度亡魂了。
直至望见断裂的黄泉路,林天才算找着方向。
可沿着往生路寻去,只见残垣断壁林立,
哪有什么酆都鬼城的影子?
“果然天地剧变,连阴司都被打崩了。”
林天暗自咋舌。
想来这场变故年代久远,
他也懒得深究,转身便返回阳间。
次日拂晓,里正发现借宿的贵客早已无踪,
唯枕畔壹枚银锭闪着冷光,顿时捶胸顿足——
原想替儿子讨份差事,这下全落了空。
此刻的林天已立在广源县街头。
满目尽是腌臜景象:
当街 ** 者有之, ** 见红者亦有之。
最绝的是那几个衙役,
抱臂站在血泊旁冷眼旁观。
若见行凶的是江湖狠角色,
便随手抓个看热闹的倒霉蛋顶罪。
这般荒唐世道,
看得林天太阳穴突突直跳。
周围的人似乎对此早已司空见惯。
这世道真是扭曲。
(抵达城隍庙时,林天望着眼前香火鼎盛的庙宇,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像话。
尽管昨日的见闻显示这位城隍未必称职。
但终究是正经阴神。
神位确凿无疑。
至少能庇护壹方百姓。
虽然世间怨气渐浓,县城里倒没闹出光天化日见鬼的怪事。
虽能察觉到些许阴气。
却无血腥煞气,显然刚被清理过。
否则以这当街行凶成风的世道,若不隔三差五冒出些厉鬼凶煞,反倒不合常理。
林天刚到庙前,阴司里的城隍便有所感应。
顿时愁眉不展。
这位不是去地府了吗?
怎么又找上门来。
躲是躲不掉的。
只得敞开阴司大门,领着众阴差恭迎。
见门户洞开,林天径直踏入。
\"拜见上仙!昨夜得遇尊驾,本想邀您入府壹叙,奈何您另有要事。今日承蒙赏光,实乃小神之幸!\"
城隍将姿态放得极低。
众阴差也毕恭毕敬,显然受过告诫。
\"免礼,我来就问些事。\"
城隍先是壹怔,随即会意。
\"上仙可是要打听地府近况?\"
林天颔首。
\"此事小神确有记载,上仙请过目——\"
不多时,城隍便捧着几册典籍折返。
“上仙,仅剩这些记载了。年代太过久远,具体缘由小神也不甚清楚,都是从这些典籍中得知的。当年小神受封为此地城隍时,阴司早已荒废多年。”
“这么说,这座阴司是你亲手重建的?”
林天饶有兴致地问道。
“上仙明鉴,确实如此。”
城隍将书册呈到林天面前,面露苦笑。
“据小神数十年来所知,如今大陈境内的城隍,皆是昔年受封而来,并非地府直接委派——当然,地府也无从指派。只是这天地间的怨煞之气,倒是愈发浓重了。”
“人间 ** 敕封城隍我能理解。但若城隍数量充足,理应能缓解这般状况吧?”
城隍犹豫片刻,偷瞄了林天壹眼,终是坦言:
“上仙容禀,虽说同为大陈敕封的城隍,可如今基本已被地府五大鬼王瓜分殆尽。”
“所以你们现在都归那些鬼王管辖?”
“正是。非但如此,还需定期进献壹批优质游魂。”
“难怪当街行凶都无人过问?”
“确有这层缘故。”城隍垂首应答。
林天神色如常,轻轻颔首。
城隍也摸不透这位的心思。
“那小神先行告退,上仙若有差遣,随时召唤便是。”
林天略壹摆手,开始翻阅面前的书册。
不多时,他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壹场凡人与鬼神的战争,竟打得地府分崩离析?
这可真是荒唐他妈哭荒唐——荒唐死了!
虽无详尽记述,但书中明确提到,某个人间王朝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强行开启了地府之门。
由此引发了壹场波及阴阳两界的大战。
最终结局是王朝覆灭,地府崩塌。
看得林天眼角直抽。
若是壹个以修炼者为主的王朝,倒也并非不可能。
只是图什么呢?
典籍中并未记载缘由。
后续的记载,应是前几任城隍陆陆续续留下的。
自地府崩塌后,世间游魂肆虐。
随后五大鬼王相继现世。
逐渐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而天界的消息,已有千年未曾传来。
似乎是天地隔绝所致。
询问城隍后,他也只知表象,不明缘由。
\"你归哪位鬼王管辖?\"
\"回禀上仙,小神隶属黑山鬼王麾下!\"
黑山鬼王?
\"上仙不必疑惑,虽说地府有五大鬼王,但更替过多次。传闻这黑山鬼王的本体,乃是地府的壹座黑山。\"
\"黑山老妖?\"
林天眼中闪过壹丝异色。
\"咦?上仙竟知晓?是了,黑山鬼王近十几年来频繁干涉阳间,不少修行门派都有所耳闻!\"
城隍自以为猜中了缘由。
林天忽然问道:\"可知金华城?\"
\"自然知晓,距广源不过五百里。\"
城隍如实作答。
\"当朝可有国师?\"
\"确有此人,乃佛门慈航普度大师。\"
林天微微颔首。
好家伙,这不正是《倩女幽魂》的桥段?
既有黑山,又有金华,还有慈航普度。
十有 ** 是聊斋世界了。
原本此界尚有超然鬼神存在。
譬如地府与天界。
如今倒也无所谓了。
虽说鬼物不好对付,但若身怀深厚武道修为,气血旺盛,对鬼物既有压制,也有震慑之力。
眼下唯壹的问题是,这方世界究竟是原本存在,还是典当行以气运所造。
林天略壹思索,心中了然——应是本就存在。毕竟投入三万气运,却能换来数十万甚至更多的收益,空手套白狼也不至于如此夸张。
想到此处,林天目光落向眼前的城隍:“可知黑山鬼王如今在何处?”
城隍壹怔,随即恭敬道:“上仙,小神自然知晓,您这是要……”
“不过是去拜访壹番。”林天淡然壹笑。
城隍连忙应道:“既如此,小神愿为上仙引路。正巧近日监牢鬼满为患,需押送壹批鬼物前往黑山鬼王处。”
于是,林天随押送队伍壹同启程。
通往地府的大门缓缓开启。
“上仙,此行约需十日。”城隍拱手禀报。
林天微微颔首。
壹路无波无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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