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城的城墙是用黑铁矿石砌成的,高达三丈,上面布满了防御阵法的刻痕。江野被家仆拖着走过城门时,守城的卫兵投来好奇的目光。其中一个认识江野的老兵咂了咂嘴,想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同伴拉了拉袖子,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转过头去。
江野的脸颊贴在冰冷的地面上,能闻到城墙根特有的尿骚味和铁锈味。家仆拖拽的力道很大,他的手肘被粗糙的石板磨得血肉模糊,可他感觉不到疼,心里的麻木早已盖过了肉体的痛苦。
“快点走!” 左边的家仆啐了口,唾沫星子溅在江野的耳朵上,“耽误了时辰,仔细你的皮!”
这两个家仆,一个叫王大,一个叫李二,都是江冲的心腹。以前在江家,见了他还会点头哈腰地喊声 “野少爷”,可现在,连拖带拽的动作里全是鄙夷。
江野突然想起去年冬天,王大的儿子得了急病,没钱买药,还是他偷偷把自己攒的月例塞给了对方。那时王大跪在地上,哭得像条狗,说什么 “野少爷的恩情,奴才这辈子都还不清”。
呵,这辈子?
江野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他把那块破铜片攥得更紧了,边缘的锈迹硌进掌心的肉里,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也好,至少还能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碎星渊在青岚城以西三十里的黑风山脉深处。越往前走,树木越发茂密,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枝叶过滤成细碎的光斑,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金子。可这美丽的景象下,却藏着致命的危险 —— 江野能听见林间传来的妖兽嘶吼,那声音低沉而暴戾,让空气都跟着震颤。
“到了。”
王大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悬崖。江野被拽起来,勉强站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脏猛地一缩。
那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崖壁陡峭如刀削,怪石嶙峋,瘴气像灰色的绸缎般在渊底翻滚,隐约能看到一些白色的骸骨卡在石缝里,不知是人的还是兽的。深渊边缘没有任何遮挡,狂风从渊底呼啸而上,带着股腐朽的气息,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家主有令,送你到渊边,至于能不能‘修炼’,就看你的造化了。” 李二狞笑着,突然抬脚,狠狠踹在江野的后心上。
江野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向前扑去,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捞到一把冰冷的风。耳边是王大和李二的嘲笑声,还有呼啸的风声,他感觉自己在急速下坠,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光影。
就在这时,掌心的破铜片突然变得滚烫,像是有团火在里面燃烧。江野低头看去,借着从崖壁石缝里透进来的微光,他看到铜片上的锈迹正在脱落,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纹路,那些纹路像是活的,在铜片上缓缓游走,发出微弱的红光。
这是什么?
江野的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紧接着,剧烈的撞击感传来 —— 他摔在了渊底。
剧痛像潮水般淹没了江野。他感觉自己的左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骨头刺破皮肤的触感清晰无比。他挣扎着想动,可稍微一动,就疼得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渊底比上面更暗,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极高的崖顶透下来,勉强能看清周围的环境。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溶洞,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腐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 “噗嗤” 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瘴气,吸入一口,喉咙就像被砂纸磨过一样疼。
江野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腿,裤腿已经被鲜血浸透,伤口处的肉外翻着,白森森的骨头碴隐约可见。
完了。
这个念头不可抑制地冒出来。就算没有妖兽,光是这腿伤和瘴气,也足够让他死在这里了。
他苦笑了一下,摊开手心。那块破铜片静静地躺在那里,上面的红光已经消失,又恢复了锈迹斑斑的样子,只是那些纹路似乎清晰了一些。江野用没受伤的右手拿起铜片,放在眼前仔细看。
铜片的边缘很锋利,刚才下坠时,不知什么时候割破了他的指尖,一滴鲜血正挂在铜片的边缘,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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