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胎碾过薄冰的脆响，在长白山腹地的黑夜里格外刺耳。
姜珺墨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仪表盘的冷光映出她眼下的青黑，更衬得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那是属于顶级科研人员的锐利，也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训练的冷静。
副驾驶座上，那枚第七代人工智能芯片的密钥正安静地躺在特制保温盒里，金属外壳反射着幽光，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
“组长，左后方发现三辆越野车，距离八百米，速度很快！”耳麦里传来队员林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姜珺墨的视线扫过后视镜，三束刺眼的车灯穿透风雪，像贪婪的野兽盯上了猎物。
她嗤笑一声，脚下油门踩到底：“早就料到他们不会甘心。通知各组，按备用路线走，隧道口汇合。”
第七代芯片的核心算法是她亲手编写的，密钥里藏着足以改变国家信息安全格局的后门程序。
从长白山基地出发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趟行程绝不会平静。
只是没想到，对方竟敢在国安局的眼皮子底下动真格的。
越野车在盘山公路上蛇形穿梭，积雪被车轮卷起，在车后形成一道白色的雾带。
姜珺墨的大脑在高速运转，视网膜上仿佛还残留着代码流的光影——她在计算最优逃脱路线，也在评估对方的火力配置。
“他们开火了！”林野的嘶吼伴随着玻璃碎裂的脆响，一颗子弹擦着姜珺墨的耳边飞过，打在门框上迸出火星。
姜珺墨猛地一打方向盘，车身在结冰的路面上划出一道惊险的弧线，堪堪避开对面驶来的大货车。
就在这时，前方隧道顶部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钢筋水泥混着积雪轰然坠落，瞬间封死了去路。
“陷阱！”姜珺墨心头一沉，正要倒车，却感觉车尾被狠狠撞击。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的额头磕在方向盘上，眼前瞬间炸开一片血红。
她听见林野的惨叫，听见车身扭曲的刺耳声响，还听见……保温盒里传来的细微嗡鸣。
那枚一直保持恒温的密钥，竟然在发烫。
姜珺墨挣扎着伸手去摸，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金属表面，密钥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
不是普通的光线，而是带着某种穿透性的能量，瞬间将她包裹。
剧痛从四肢百骸涌来，却又奇异地伴随着意识被剥离的轻盈感。
烈焰腾空而起，将雪夜染成诡异的橘红色。
她最后看到的，是密钥的蓝光在烈焰中暴涨，像一只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她坠入无边黑暗。
……
“呜呜……”
细碎的、带着奶气的哭声，像羽毛似的搔刮着耳膜。
姜珺墨的意识在混沌中沉浮，这哭声陌生又熟悉——熟悉到让她心惊，因为那分明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
她想睁眼，眼皮却重得像粘了胶水。想抬手，四肢软得像没有骨头，只能感觉到身下是柔软的、带着淡淡药味的被褥。
鼻腔里钻进一股甜腻的香气，混合着陈旧的木质家具味，绝不是她熟悉的消毒水和硝烟味。
这是哪里？
记忆的碎片像玻璃碴子扎进脑海：长白山的雪，失控的卡车，爆炸的火光，还有那枚灼热的密钥……她不是应该死了吗？
“囡囡！我的囡囡！”一个苍老的女声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浓重的鼻音。
一只温热的、布满薄茧的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头，指尖微微颤抖。
那触感很轻柔，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珍视，让姜珺墨紧绷的神经莫名一松。
“有气了！真的有气了！”老妇人激动地喊起来，声音里的哭腔更重了，“快去告诉老爷！锦儿醒了！我的乖囡囡醒了！”
锦儿？
谁是锦儿？
姜珺墨的意识更加混乱。这具身体太小了，小到连转动脖子都做不到，只能被动地接受外界的信息。
她能感觉到有人在轻轻给她擦脸，有人在匆忙地跑出去报信，脚步声在铺着青砖的地面上回响。
“水……”她想开口询问，喉咙里却只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细得像蚊子叫。
“哎！水来了！”老妇人连忙应着，很快，一个小巧的银勺递到了她嘴边，带着温水的清甜。
几勺水滑入喉咙，干涩的感觉缓解了些。姜珺墨趁机集中精神，努力想要看清眼前的人。
视线终于从模糊变得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布满皱纹却慈眉善目的脸，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用一根雕花木簪挽着，身上穿着深蓝色的锦缎褙子，领口绣着精致的兰草纹样。
她的眼眶红肿，显然是哭了很久，此刻正用无比怜爱的眼神看着她，像是在看失而复得的珍宝。
“慢点喝，囡囡乖……”老妇人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饿不饿？厨房炖了你最爱吃的燕窝粥，等会儿给你盛点好不好？”
燕窝粥？
姜珺墨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皱。她在基地吃了十八年的营养剂，最奢侈的零食不过是林野偷偷塞给她的压缩饼干，从没听过这东西。
就在这时，更多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一个穿着粉色襦裙的小女孩，被眼前的老妇人抱在怀里，在开满荷花的院子里喂鱼；
她坐在雕花的梨木椅上，看一个穿着青衫的儒雅男子写毛笔字，男子会笑着把她抱到膝头，教她认“霍锦”两个字；
还有一个穿着湖蓝色衣裙的妇人，端着一碗汤药，柔声哄她喝下，说喝了病就好了……
这些画面温暖而琐碎，带着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名为“家”的气息。
姜珺墨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不是姜珺墨了。
至少，不再是那个在长白山基地里，靠代码和枪杆子活命的姜珺墨了。
她现在是“霍锦”，一个生活在这个古色古香的地方，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五岁奶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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