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西。
一处名为兰园的私家园邸内。
今日。
一群衣着光鲜意气风发的年轻学子,正在此间聚会。
名为以诗会友,切磋六艺。
这园子乃是一位致仕老翰林的别业,素来租借与文人雅士举办诗会文宴。
园中暖阁四面的窗扇紧闭。
却糊着透亮的明瓦,既挡了外间寒气,又引了天光入内。
地龙烧得温热,几个角落还摆着铜兽熏笼,里头燃着上好的沉水香,青烟袅袅,淡雅宜人。
众公子三五成群围炉品评新沏的阳羡茶,或抚琴弄箫,切磋音律,更有甚者已在临窗的长案上铺开宣纸挥毫泼墨。
在这群学子中,翰林院梅谭老爷的公子梅初汐,无疑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之一。
他今日穿着一件月白绫缎面儿的直裰,外罩一件佛头青的缂丝鹤氅,头戴束发银冠,面容也算清秀。
只是那张脸白的有点过了,像铺了一层面粉,更像是天生如此的虚相,稍稍折损了几分读书人应有的温润。
此刻。
梅初汐正端坐在主位之上,手捧一盏青瓷茶盅,慢条斯理地拨弄开表面浮沫,听着周遭或真或假的奉承。
在他身侧,坐着一位长衫的年轻公子,生得眉目如画,唇红齿白,气质温婉中带天然的风流态度。
正是化名沈河的琪官儿。
琪官儿并未多言,只是安静地替梅初汐续茶,偶尔抬眼望向对方。
那略显风骚的眉眼总是会秋波暗送,把个梅初汐的心儿都瞧化了。
“梅兄近日那首咏雪七律,小弟拜读之后,真是拍案叫绝!”一个穿着宝蓝色绸袍的胖子率先开口,他是今年国子监的监生,算是梅初汐的正经学弟。
“尤其是漫疑柳絮因风起,终愧盐撒拟态难这两句,将雪之形态神韵描摹得入木三分。
更兼一丝自谦之德,实在是难得的好诗,依小弟看,今日这会,若论诗才当属梅兄第一!”
梅初汐嘴角微微上扬,却又迅速压下,故作淡然道:
“张兄过誉了,不过是冬日偶感,信手涂鸦罢了,当不得如此谬赞。”
他话音刚落,身旁的沈河便轻轻放下茶壶,声音清柔似水,跟女孩儿一般,或许是常年唱戏的因素,男儿音调几乎找不回来了:
“张公子所言极是,在下虽不才,却也粗通文墨,梅公子此诗立意高远,用典精当。
更难得是那份不滞于物的清灵之气,绝非信手涂鸦四字可以概括。”
他转向梅初汐,眼神诚挚,仰慕道:“梅公子实在过谦了,方才诸位公子也品评了多篇佳作,然依沈小友愚见,确无出兄台之右者。”
这沈河一开口,那话语里的推崇毫不掩饰,却又带着令人舒服的真诚,比之前那胖监生赤果果的奉承不知高明了几许。
梅初汐听得心中甚是受用,仿佛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通体舒坦的紧。
琪官儿让他舒服,晚上他要以礼相待才行,让琪官儿,噢不,让沈河也通透。
他侧首对沈河微微一笑,语气亲近道:“沈小友如此说,倒叫在下汗颜了。”
另一旁,一个瘦高个子的学子,也凑趣道:“梅兄何必过谦?以兄台之才学,加之梅老伯悉心教导,来年春闱,定然高中,说不定便是新科状元郎呢!”
旁边几人纷纷附和。
“正是正是,梅家家学渊源,乃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梅兄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何须来年?我看今科秋闱,梅兄便已是解元之才。”
“届时梅兄琼林宴上,可莫要忘了今日同游之谊啊。”
这些奉承话三分是冲着梅初汐本身的才学,七分却是冲着他那位身居翰林院清要位置的父亲梅谭。
以及他父亲那位官至礼部侍郎,据说极有可能再进一步的座师方道然方大人。
在场之人心知肚明,有这般硬挺的背景关系,只要梅初汐文章不是差得离谱,金榜题名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
最不济也是个同进士出身,此刻提前烧烧冷灶,总是没错的。
何况,梅初汐也是真有几分才学。
梅初汐被众人捧得飘飘然,面上却竭力维持着读书人的风骨与涵养,连连摆手:
“诸位公子切莫如此,切莫如此!功名乃天子所赐,岂是我等可以妄加揣测的?还需脚踏实地,潜心向学才是正理。”
他说得冠冕堂皇,那微微挺直的脊背和眼角眉梢却有藏不住的得色。
化名沈河的琪官儿虽与梅初汐坐得近,言谈也亲切,但在肢体上却始终保持着一段君子之交的距离,并无任何逾矩之处。
梅初汐深知自己是清流官宦之子,有位传统爱清誉的老爹管教。
即便他心中对琪官儿这等风流俊俏的人物有所偏爱。
但表面功夫也需做得滴水不漏,必需维持那优良作风和品行端方的形象。
而在座的公子哥儿里,不乏有那等常在风月场中走动,眼界颇广,也爱捣股弄菊的。
其中便有几人是认得琪官儿的。
知道他是北静王府里最得宠的优伶,是水溶王爷跟前儿极得意的人。
此刻见他化名沈河跟在梅初汐身边,初时有些诧异,随即也就释然了。
一人低声对同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琪官儿,他怎地跟了梅公子出双入对?”
同伴抿嘴一笑,不以为意:“这有何怪?北静王爷向来宽厚温柔,待下人也极随和,从不会拘着他们。
琪官儿出来走动交际也是常事,用个化名,不过是为了全水溶王爷的体面,免得外人说闲话,心照不宣,心照不宣罢了。”
“梅公子真是有福啊,居然能得到琪官儿追捧,听闻这优伶素来很会保养,粉粉嫩嫩,小巧可爱。”
他们都以为琪官儿的主子是北静王水溶,却哪里知道水溶至多算个二手主子。
琪官儿真正效命的是李洵这位名声狼藉,辣手摧花的忠顺亲王。
李洵嫌弃琪官儿待在身边,便将他这颗棋子顺手丢给了北静王。
而那些不认得琪官儿的学子,则只当这沈河是位生得格外俊秀文雅的年轻相公。
或许是某家不出名的子弟,因仰慕梅初汐的才名而主动结交。
见他言谈举止不俗,对梅初汐又如此推崇备至,倒也无人起疑,只当是梅公子魅力非凡又得一知己。
诗会继续进行,丝竹管弦之声不绝,吟诵唱和之音迭起。
梅初汐志得意满,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尤其身边还有一位如此知根知底的沈河小友,更是让他觉得今日之会圆满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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