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虎“神兵天降”般逼退王二癞的事迹,像一阵裹着泥土芬芳的春风,一夜之间就吹遍了王家村的每一个角落。
第二天一早,当王小虎打着哈欠,背着手走出自家小院时,他立刻就感受到了这种变化。
以往他出门,村里的婶子大娘们看见他,眼神里多半是“哎哟,这混世魔王又出来了,快看好自家鸡”的警惕。
而现在,那些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三分敬畏,三分好奇,还有四分是想凑上来又不敢的讨好。
“小虎……上学去啊?”隔壁的张婶脸上堆着笑,手里明明抓着一把韭菜,却硬是想往王小虎手里塞。
“虎……虎哥!”村头那个流着鼻涕的胖墩,以前是王小虎手下败将名单里的常客,此刻却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仰着一张被太阳晒得通红的脸,满眼都是崇拜的小星星,“虎哥,你昨天太威风了!你是不是真的会仙法啊?教教我呗!”
王小虎心里那叫一个舒坦,感觉自己像是被三伏天里的一碗冰镇酸梅汤从头浇到脚,每一个毛孔都透着得意。
他学着土地爷平日里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清了清嗓子,对胖墩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说完,他在胖墩那颗圆溜溜的脑袋上拍了拍,迈着八字步,在一众村民敬畏交加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瞧瞧,瞧瞧那派头!”
“这孩子,怕是真的被神仙点化了!”
“以后可不敢再叫他小兔崽子了,得叫虎爷!”
村民们的窃窃私语,清晰地飘进王小虎的耳朵里,让他差点没笑出声来。
虎爷?
这个称呼,他喜欢!
回到家,这种“地位”上的飞跃就更加明显了。
午饭桌上,那碗肉片烧豆腐,几乎大半都堆在了他的碗里。
他娘李翠花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嘴里念叨着:“多吃点,多吃点,长身体,用脑子也累。”
他爹王大柱,那个平日里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的男人,此刻也破天荒地主动给他盛了一碗汤,瓮声瓮气地说道:“小虎,以后……家里有事,你就多拿主意。”
这待遇,简直比考了全村第一名还要荣耀。
王小虎挺着小胸膛,享受着这一切,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让“山神爷”再显显灵,指点他去后山挖点人参、首乌什么的,到时候直接在镇上买个大宅子。
就在他美滋滋地幻想时,脑海里,那个熟悉又带着几分鄙夷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
“哼,瞧你那点出息。不过是本神动了动小指头,给你挣了几天好饭吃,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
是土地爷。
王小虎心里一凛,脸上的得意瞬间收敛了许多。
他知道,这位才是自己真正的“大靠山”,可得罪不起。
“哪有哪有,”王小虎在心里嘿嘿干笑,“爷爷,我这不是也为您高兴嘛!您看,您老人家一出手,就把那王二癞治得服服帖帖,现在全村人都知道咱们家有神仙保佑了!您的威名,那可是响彻王家村啊!”
这记马屁拍得恰到好处,土地爷沉默了片刻,似乎很是受用,但随即又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萧索和落寞。
“威名?唉……威名又不能当饭吃。想当年,本神坐镇此地,庙宇辉煌,香火鼎盛,十里八乡的信众络绎不绝。那时候,本神随手点化一道财运,那都是实打实的金光。哪像现在……”
土地爷的声音里充满了怀念和委屈:“神力衰退,连点化个蘑菇都得看准了时辰,惩治个地痞无赖,还得借着鸟雀拉屎的巧劲儿……说到底,还是‘饿’的啊!”
“饿?”王小虎一愣,“爷爷,您是神仙,也得吃饭?”
“废话!你们凡人吃饭是为了填饱肚子,我们神仙‘吃饭’,是为了凝聚神力!”土地爷没好气地教训道,“香火,懂吗?信众的香火愿力,就是我们这些基层神明的‘饭’!香火越旺,本神的神力就越强,能办的事就越多。你再看看本神现在这破庙,耗子进去都得含着眼泪出来,一年到头都闻不到半点香火味儿,简直就是神仙界的‘饥荒’!本神现在就是靠着以前攒下的那点‘老本’在硬撑,再这么下去,别说帮你发家致富了,过两天连在你脑子里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把王小虎发热的头脑浇了个透心凉。
他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敢情自己这个“大后台”,不是无限能源,而是一个……充电电池?
而且现在已经电量飘红,随时可能自动关机?
这还了得!
要是没有了土地爷,自己别说当“虎爷”了,立马就得被打回原形,变回那个偷鸡摸狗的“小兔崽子”!
不行,绝对不行!
王小虎的脑子飞速地转动起来。
他把土地爷的话翻译了一下,立刻就得出了一个清晰的结论:这是一场投资。
自己想要继续“狐假虎威”,就必须先让“真老虎”吃饱饭。
给土地爷搞香火,就是他王小虎眼下最重要、最紧急的“项目”!
“爷爷,我明白了!”王小-虎在心里斩钉截铁地说道,“您放心,香火的事,包在我身上!不就是让您吃饱饭嘛,多大点事儿!”
“哦?”土地爷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怀疑,“你有办法?”
“那当然!”王小-虎拍着胸脯,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您就瞧好吧!”
吃完午饭,王小虎一抹嘴,看着正在收拾碗筷的爹娘,装作不经意地开口了。
“爹,娘,我昨天想了想,咱们家这运气能变好,全是托了神仙的福。可咱们光是嘴上感谢,好像有点没诚意啊。”
李翠花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着儿子:“那……那你说该咋办?”
经过王二癞那件事,她现在对自己儿子的话,是信了七八分。
王大柱也竖起了耳朵,他昨天去福满楼求证之后,回来路上想了一路,这事怎么想怎么邪乎,除了用“神仙保佑”来解释,他实在找不到别的理由。
“我听说啊,”王小-虎压低了声音,表情变得神神秘秘,“这种事,得有来有往。神仙帮了咱们,咱们也得有所表示,这叫‘巩固香火情’。不然,万一哪天神仙觉得咱们不懂事,把这‘运气’收回去了,那可就糟了。”
“收回去?”李翠花心里“咯噔”一下,这可是她最担心的事。
“那……那要怎么表示?”王大柱也忍不住追问道。
王小虎见鱼儿已经上钩,便不紧不慢地抛出了自己的核心目的:“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一个白胡子老爷爷,他说他帮了我们家,就是看我孝顺,看咱们家都是老实人。他还说,他老人家就在咱们村东头那座土地庙里,好久没人去看他,冷清得很。”
“土地庙?”王大柱和李翠花对视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
那座破庙,在村里人的印象中,就是个摆设,除了几个实在没地方去的老乞丐偶尔会在那躲雨,谁会正眼看它一眼?
“小虎,你是不是搞错了?”李翠花有些怀疑,“你之前不是说是‘山神爷’吗?怎么又变成土地爷了?”
王小虎心里暗骂一声“失策”,光想着给土地爷拉业务,忘了自己之前吹的是“山神爷”的牛了。
但他的反应何其之快,眼珠一转,立刻就有了说辞。
“娘,你这就不懂了吧!”王小虎一脸“你们凡人真没见识”的表情,开始了他的现场瞎掰,“山神爷和土地爷,那都是神仙,在天上的‘衙门’里,那都是同事!说不定还是一个部门的呢!山神爷管的是山里的财路,土地爷管的是咱们村里的平安和地里的收成!咱们在山里得了好处,回来不得跟本地的‘主管’拜拜码头吗?这叫‘规矩’!”
他把从评书里听来的那套江湖黑话,活学活用到了“神仙界”,说得是一套一套的。
“你想想,王二癞为什么倒霉?就是因为他想抢咱们用‘孝敬钱’买的肉,冲撞了神明。土地爷是管咱们这片地界儿的,咱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老人家能不知道?肯定是山神爷打了招呼,土地爷在旁边搭了把手,这才又是破罐子又是鸟屎的,把王二癞给镇住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这叫‘神仙联手,法力无边’!”
王大柱和李翠花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觉得……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所以啊,”王小虎做出了最后的总结陈词,“咱们不能厚此薄彼。山神爷那边太远,咱们够不着。但土地爷就在家门口,咱们得赶紧去拜一拜,烧上三炷香,磕上几个头。一来是感谢他老人家的帮助,二来嘛,也是求他继续保佑咱们家,保佑我爹地里的菜长得又肥又大,保佑咱们家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
这番话,句句都说到了王大-柱夫妇的心坎里。
特别是最后一句“保佑地里的菜长得又肥又大”,对他们这种靠土地吃饭的庄稼人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说得好!太好了!”土地爷在王小虎脑中兴奋地直拍大腿,“小子,真有你的!本神都没想过,自己还能跟山神扯上关系,搞个‘跨部门合作’!你这脑子,不去当官都屈才了!”
王大柱抽了口旱烟,沉吟了半晌,终于一拍大腿,下定了决心。
“小虎说得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就是去拜一拜,也费不了什么事。孩儿他娘,你去柜子里拿点香和纸钱出来,咱们……咱们这就去!”
“哎!”李翠花应得那叫一个干脆。
很快,她就找出了一个布包,里面装着一些因受潮而有些发软的黄纸,还有几根弯弯曲曲的、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线香。
虽然简陋,但这已经是王家能拿出的、最有诚意的“供品”了。
王小虎看着那几根蔫了吧唧的香,心里有点嫌弃,但他也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只要今天把爹娘带过去了,以后还愁没有更高级的“贡品”吗?
于是,在王家村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出现了一幕奇异的景象。
王小虎背着手,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最前面,像一个即将检阅自己领地的大将军。
他的身后,跟着他爹王大-柱和他娘李翠花。
夫妻俩手里捧着香纸,脸上带着几分庄重,几分忐忑,还有几分对未来的期盼,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的儿子。
一家三口的目标,正是村东头那座被遗忘了不知多少年的——破败土地庙。
王小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又感受了一下脑海里土地爷那激动得快要哼起小曲儿的兴奋情绪,嘴角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的“虎爷”之路,从今天开始,才算是真正地踏上了正轨。
而他的第一笔“投资”,即将到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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